唐菀原本覺著認親宴,來得無非就是周仲清醫院裡的一些同事好友,簡單吃個飯而已,當她看到陸續前來的客人時,就傻了眼。

他這些年,給不少人看過病,有些相處久了,就成了朋友,有一些則對他心懷感恩。

人這輩子,誰還能沒點小病小痛,對於醫生,大家心底都是敬重的。

在此之前,唐菀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出,周仲清在京城會有如此人脈。

前來參加認親宴的,各行各業的人都有,普通百姓,達官顯貴,自然也有京城某些名門世家,唐菀是今天的主角,所有人都是奔著她來的,周仲清拉著她,自然要一一見過,與他們打招呼。

人太多,唐菀見了那麼多人,再相見,未必能認識。

直至看到了一個白得幾乎發光的男人……

“菀菀,我和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段林白,你可能在網上看過他,林白,這就是我乾女兒,唐菀。”周仲清笑著與兩人介紹。

“我們見過,只是不知唐小姐是否還記得我了。”段林白笑著。

這男人生得太好看,衝她勾唇一笑,還透著一股邪氣,一笑就覺得壞,最主要的是,這人還是祁則衍的死對頭,兩人還曾在她面前嗆聲過,唐菀自然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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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只是唐菀視線一轉,便落在了身側的人身上。

這個男人與他相比,便顯得低調許多,尤其是光線被段林白遮了大半,他的臉被襯得忽明忽暗,近仙似妖,笑然冷肅,帶著一股子消沉風流感……

端看年紀不大,架子端得極大,一襲黑色長衫,腕上繞了串佛珠,只是懸掛的穗子,貌似是芙蓉石,做工卻極為粗糙,與他很不相稱。

“這位是傅三爺——傅沉!”周仲清與她介紹。

傅老的老么,人稱三爺……傅沉?

這模樣……是真的年輕。

“三爺好。”她客氣與他打招呼。

“恭喜,父親與母親來不了,已經準備了禮物,特意讓我跑一趟,說等以後唐小姐大婚,會親自前去祝賀。”

男人視線從唐菀身上一掃而過,並沒多停留,看模樣,是個極不好相處的人。

“傅老和老太太太客氣啦,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噯——老鄭,你來啦!”周仲清忽然看到一個老友,“菀菀,這邊你招呼一下。”說完,就跑去與老友擁抱。

唐菀咳嗽一聲,看著面前的兩個男人,也不知該說什麼,便招呼兩人去一側坐下,這一路上,不說話,也很尷尬……

她忽然想起,之前訂婚,喬師伯來祝賀曾說過,他那個外甥女是和這位傅三爺在一起了,唐菀清了下嗓子。

“聽說您和宋風晚是男女朋友?”

傅沉瞥了她一眼,沒作聲,算是預設了。

“說起來,我和她還認識,只是很久沒聯絡了……”

對方不說話,弄得唐菀有些尷尬,招呼他們坐下,便匆匆離開了。

待她離開後,某人才抵了抵傅沉的胳膊,“傅三,好歹是周醫生的乾女兒,又是江錦上的媳婦兒,你這麼晾著人家不合適吧。”

“別人的媳婦兒,我對她熱情做什麼?”

唐菀離開後,暗暗覺得,祁則衍說得果真沒錯。

這傅三爺,輩分高……

太難相處!

也不知道師伯那外甥女是怎麼想的,看上個比她大那麼多的長輩。

不過隨著後面客人陸續前來,唐菀自然沒時間再去招呼兩人,今日他們只是前來道賀,又不是二人的主場,顯得相當低調,可能是某人氣場強大,也沒人前去打招呼。

……

沈疏詞今天要趕一場面試,來得時候,已經有點遲了。

“菀菀,抱歉,我本來以為面試一個小時就該結束了,沒想到耽擱這麼久。”

“沒事,還沒開席,我領你過去。”

其實沈疏詞到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到了,唐菀領她進來時,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按照輩分來說,沈疏詞應該坐在唐雲先那邊,只是那邊都是四五十歲的長輩,沈疏詞一個小姑娘坐過去,也覺得拘束,便把她安排在了江宴廷那桌,而這邊也幾乎都是熟人……

最主要的是,除了江宴廷這個冰山,還有河西霍家的殺神在,這桌子壓根沒什麼人敢坐。

“坐這邊。”沈知閒笑著招呼沈疏詞,許是覺得同姓,自然倍感親切。

“謝謝。”沈疏詞挨著沈知閒坐下,只是隔了一個位置,居然就是某個冷門瘟神,她只是客氣地衝他點頭微笑,某人冷著臉,也沒什麼表情。

“霍叔叔,我真的可以去你家玩嗎?”陶陶倒是根本不怕某人。

“可以。”

“那我能和小四叔一起去嗎?”

江承嗣原本正偏頭和祁則衍說話,莫名其妙被cue,心底咯噔一下,那種龍潭虎穴,他可不願去,光是他家養的兩條狼狗,血盆大口,就能把人給吃了。

“可以。”

陶陶一聽這話,樂顛顛跑去找江承嗣,霍家很大,後院連著山,據說有一大片青梅園子,陶陶聽說這事,就想讓江承嗣帶她去玩,他肯定不願意,就推脫說,“你霍叔叔喜歡清靜,我們不要去打擾他。”

現在好了,陶陶衝他笑著,“小四叔,霍叔叔同意了!”

江承嗣只能乾笑兩聲,“那我改天帶你和江江去玩。”

……

認親宴開始後,首先是周仲清發表了一番講話,懷念過去,感恩現在,甚至還著重提到了江錦上。

“這裡我還要特別感謝一個人,就是江錦上……”

江錦上怔了下,瞬時成為焦點所在,而此時,他還只能努力保持微笑。

“如果不是因為他,我也不會認識菀菀。”

“更不會認他做乾女兒,這一切還得歸功於他。”

“所以人之間的緣分,真的特別奇妙,我也想不到到了這個年紀,還能有這樣好的女兒。”

……

底下掌聲雷動,這種場合,都是捧場起鬨得比較多,一聽周仲清感謝江錦上,所有人都跟著誇獎,“這個緣分,還真的多虧了江五爺。”

“可不,從主治醫生到成為一家人,這得多大的緣分啊。”

唐菀與江錦上已經領證了,也是一家人,周仲清認唐菀做女兒,大家自然也會同他道賀恭喜。

坐在角落的段林白,翹腿喝著茶,“的確挺有緣分的,我看江錦上笑得也挺開心的。”

“你看不出他是在強顏歡笑?”

“什麼?”

傅沉輕哂:“一個岳父就很難纏了,他還有兩個。”想著自己媳婦兒那些難纏的娘家人,又是一陣頭疼。

“這倒也是。”

“不過他動作快,早早領了證,要不然……”

……

後來唐菀上臺,周仲清給她送了禮物,又封了個紅包,她才改口喊了聲乾爹,按照流程走,一切都非常有序,後面便是周仲清帶著唐菀依次給眾人敬酒,江錦上自然要跟上。

身體恢復得不錯,周仲清說他可以飲酒。

而他的作用就是:幫唐菀擋酒。

**

今晚無論是江家,唐家,還是來參加的賓客,皆是面帶喜色,周仲清今天興致很高,除卻認了女兒,今日好友齊聚,有些真的許多年未見了,自然激動,酒喝得太急,不一會兒,便有了醉態。

“乾爹,少喝點。”唐菀提醒。

“我有分寸的。”周仲清笑著,說完又和一眾老友山南海北,開懷暢談。

唐菀皺眉,準備找酒店服務生,去幫他弄點醒酒湯,這剛離開宴客廳,就聽到後面有人喊她,“唐小姐,留步。”

她轉身時,只覺得這夫人眼熟,可今日見的人太多,一時愣是沒想起她姓什麼,只是客氣稱呼阿姨,“您有事?”

“我就是……”她笑得有些勉強,“想,想和你……”支吾了半天,卻沒說出半個字。

“是哪裡照顧不周?”

“不是,可能有些冒昧,那個最後和你一起進來的女孩,她……”

“菀菀?”江錦上突然出現,那個夫人尷尬一笑,“不好意思,打擾了。”

說完轉身就走了,弄得唐菀一臉懵。

“怎麼了?”江錦上看她一臉疑惑。

“那個阿姨你認識嗎?”

“不認識,周叔的朋友吧,我幫你去問一下?”

“不用。”唐菀皺著眉,因為她方才明顯是要和自己打聽沈疏詞的,卻又支支吾吾的,似有難言之隱一樣。

江錦上瞧她神色有異,倒是多留了個心眼,轉身便讓江措去打聽了一下那人的情況。

只是今晚他是沒空關心其他人了,因為認親宴快結束時,客人陸續離開,唐老與老太太年紀大了,也待不了太久,很快偌大的宴客廳便沒剩多少人了……

可江錦上一左一右,兩座泰山。

架著他,不許他走。

江宴廷等人陸續前來打招呼,離開,瞧他受困,居然無人施救,唐菀只能感慨:

他家五哥的人緣未免太差了。

唐雲先今晚也喝了很多酒,此時拍著江錦上的肩膀:“小子,你是不是覺得,身體不好,我就不能動你?我跟你說,來日方長,咱們可以慢慢磨。”

周仲清接茬:“他身體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動他。”

“關於領證的事,你就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唐雲先皺眉。

“你別看他身體不好,自小啊,膽子就很大。”

“是嗎?”

“我剛接觸他的時候,這小子沒少給我擺臉色?牛氣哄哄的。”

“是嗎?你能耐一個給我看看?”唐雲先笑道。

江錦上悶聲不語。

“我記得他很小的時候,讓他吃藥,都不願意,還想搞什麼絕食抗議,這小子,從小鬼點子就多。”

“難怪菀菀被他哄騙了。”在唐雲先看來,江錦上就是個挖牆腳的偷花賊,不僅採了花,連根帶盆,都給他搬走了,就不是個好東西。

還在唐菀的院子裡留下一院子的花,唐菀經常打電話,讓他記得去給花澆水,別把花給弄死了。

唐雲先無奈,把我們家最嬌貴的一盆花偷走了,還留了一院子的花給他照顧?這算什麼事啊。

……

兩人一左一右,唱著雙簧,江錦上坐在中間,兩邊都是醉鬼,他沒法子,只能一個勁兒得喝酒。

唐菀知道按照這個喝法,今晚是回不去了,特意去酒店開了幾個房間,回來時,三人都醉得不成樣子,江錦上端著酒杯,似乎還準備喝酒。

江措和江就就站在邊上,他倆也很尷尬,他們連自家的五爺都攔不住,自然更沒法阻止兩個岳父大人。

“你們都別喝了!”

唐雲先和周仲清不為所動,只有江錦上看了她一眼,乖乖將杯子放下,頗為乖巧得坐好。

臉上就差寫上:

媳婦兒,看著沒,我最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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