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溜冰場換鞋處

祁知意坐在長凳上,彎腰解綁溜冰鞋上的繫帶,她近來運動量太大,不只是雙腿,渾身都有些痠痛,每天上下樓梯,甚至覺得雙腿都不是自己的。

彎腰俯身,簡單的動作,對她來說,倒有些費勁。

段一言走到她面前,屈膝半蹲,動手幫她。

“不用,我自己來吧。”

此時屋內還有其他人在換鞋,這是公共地方,兩人這番舉動,難免著了別人的眼。

段一言沒作聲,只是低頭幫她解帶子。

祁知意當時很怕自己摔了,或者鞋子送了,帶子系得特別緊。

不過大家只是看看,並未多說什麼,以為兩人是情侶,換了鞋,都匆匆出去,很快屋內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帶子解開,祁知意便不要他再幫忙,“剩下的我自己來吧。”

她脫掉溜冰鞋,段一言卻還半蹲在原地,垂頭,也不知在打量什麼,倒是弄得祁知意手足無措,他盯著自己的腳看什麼。

“腿很不舒服?”段一言早就注意到她的些許異常。

“還好。”祁知意將溜冰鞋放到邊上,彎腰準備穿上自己的鞋,餘光卻下意識掃了眼門外,生怕有人進來,亦或者她哥回來。

小心翼翼,卻又忐忑不安。

瞧著沒人進來,方才松了口氣,轉頭準備繼續穿鞋的時候,卻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到了尺寸之間。

屋內光線很亮,白熾燈光,甚至有些刺眼,將他五官襯得格外亮。

段一言今天穿了很簡單的淺灰色毛衣,和一件輕薄的長款大衣,褪去往日西裝筆挺的精英氣質,清雋雅緻。

她坐著,他蹲著,仰面看著她,燈光落進他眼中,化為一絲灼亮的熱。

他的目光慢條斯理得在她臉上逡巡著,從她的眉眼,鼻尖,最後落在了她的唇邊……

有種難以名狀的東西,在屋內蔓延開。

一剎那

祁知意心跳便得很重。

“你、你要幹嘛?”

她的眼中,段一言的臉,越來越近,帶著清冽燒人的呼吸,拂到她的唇邊。

“你不知道我要幹嘛?”

說完,他靠得似乎更近了,祁知意本能的身子往後挪,整個人往後縮,可是他卻忽然稍稍直起身子,傾身,雙手撐在她身子兩側的長凳上。

一左一右,禁錮著她。

仍舊是微仰著臉的姿勢。

呼吸落處,如火燎原,熱辣滾燙。

下一秒,頃刻之間

兩人唇間的距離……

瞬間,消弭殆盡。

那一刻,整個屋內的空氣都好似被抽盡,祁知意瞳孔微震,睫毛輕輕顫抖著,下意識屏住呼吸。

他的唇……

與他手上的溫度截然不同。

他的手是溫的,而他的唇……

是燙人的!

輕輕觸碰了一下,她整個身子便瞬時酥軟,只是屋內的長凳,後側沒有椅背,她即便往後仰,想要躲開,身子也只能是懸空的,無處依靠。

一如她此時的心臟,好似滯空般。

緊張、急促、生澀……

一股脫離掌控的悸動感,讓她手足無措。

只是短短輕觸的瞬間,祁知意卻覺得好似如年漫長。

那種感覺反覆在腦海中迴旋,激盪著她的四肢百骸。

“知意。”段一言此時弓著身子,用稍稍俯視她的姿態,垂眸看她。

眼睛黑得像是深淵,帶著股難以名狀的熱度。

祁知意原本溜冰就耗費了太多體力和精力,這一刻好像空氣都凝滯不前,她憋著氣兒,臉都漲紅了,眼中好似蒙了層水霧,看著他的時候……

有些詫異,無措。

“其實你應該知道,我來平江,就是特意來找你的,你也應該能感覺到我對你的心意……”

“我很喜歡你。”

祁知意手誤無措,腳稍微一偏,將一側的溜冰鞋碰翻在了地上,鞋子上的滑輪,輕輕滾動了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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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窣作響,好像在她心上滾動般。

……

兩人距離太近了,他的氣息緊貼著她,若是再近一步,大抵就能親上去了。

這麼近的距離,說著如此撩人表白的話。

氣氛……

一瞬間被逼到了最曖昧纏綿的一處。

“你呢?喜不喜歡我?”

聲線低沉呢喃著。

他的氣息好像帶著火星,在她臉上,肆意輕狂得作亂,惹得她心顫如麻。

“段一言……”

祁知意心頭狂顫著,感情的事,總有些情愫不需要用語言過多描述,也能明白彼此的心意,她心底清楚,自己對段一言是有感覺的,只是沒想到,表白會發生得這麼猝不及防。

而且是在這樣的場合。

毫無準備下,她此時腦子亂哄哄的,那種難以名狀的情愫,卻充斥了她的四肢百骸,渾身的所有細胞感官,都被無限放大。

此時她的眼裡,心裡,腦海裡……

全都被他佔據了。

外面傳來對話聲。

“……下次再來玩,我們先去吃飯好不好?”

“不好!”小朋友奶聲奶氣的聲音,聽聲音都知道,他很不情願。

“聽話,我們先去把鞋子脫了,媽媽在外面等著我們了。”

“我不要,我再玩一下下,就一下下,好不好——”

……

聲音似乎逼近了,段一言衝她笑了笑,抬手撫了撫她的頭髮。

“你別有什麼壓力,你要是不想看到我,今晚我就回京,我給你時間好好考慮一下我們的事。”

段一言心底清楚,祁知意是對他有感覺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冒冒失失就衝過來。

對方如果不喜歡你,你卻自詡喜歡她,反覆糾纏,甚至登門入室,我喜歡你,所以我為你做得一切都是對的,你也應該接受。

一切打著喜歡名義的糾纏無賴,都是對喜歡人的一種“綁架”。

段一言不想做那樣的人。

適當有度,他給她時間。

而此時那個父親帶著孩子已經逼近換鞋的屋子,段一言撐在她身子兩側的手,稍稍鬆開,準備直起身子離開……

身子未能直起,因為衣角被人攥住了。

“怎麼了?”段一言低聲詢問。

祁知意緊咬著唇,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段一言以為她說話聲音太小,自己沒聽清,稍微俯身湊了過去。

“吃完飯,時間太晚了……”

“嗯?”段一言皺了皺眉,似乎沒明白她想說什麼。

不過她緊跟著說的話,卻讓他瞬時覺得喉嚨發癢,心尖滾燙。

“你別走。”

她聲音細細小小,似乎還打著顫兒,甜膩膩得往他心口鑽。

要命的甜。

他低低應了聲,“我……聽你的。”

很快那對父子就進了屋子,小男生饒是再抗拒,還是被父親強行脫了鞋。

“……你看哥哥姐姐都不玩了,他們也要回家吃飯,我們也得回家了,下次再帶你來玩。”父親哄著兒子,抱著他走出了屋子。

斷斷續續總有人進出,祁知意低頭穿鞋子,段一言則在邊上看著她,兩人離開屋子時,段一言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只是祁知意忽然看到祁洌踏著溜冰鞋朝他們過來時,忽然甩開了他的手……

“怕什麼?”

“你不知道我們兩家是什麼關係嗎?我哥要是知道了,我爸肯定也會知道,那我就完了。”

“叔叔很兇?”

“也還好。”

……

說話間,祁洌已經滑了過來,“你倆怎麼回事?我說怎麼轉了一圈,都沒看到你們,怎麼都把鞋子脫了啊,到時間了嗎?”

“還有5分鐘。”

“這麼快。”祁洌皺眉,“你們等我一下,我去換鞋,趕緊去吃飯,我快餓死了。”

祁洌說著,飛快的鑽進了換鞋的屋裡,壓根沒察覺這兩人之間的異常,換鞋出來後,還一個勁兒抱怨時間太短,沒玩得過癮。

到了餐廳門口,又等了十多分鍾,才輪到他們吃飯。

祁洌大概是餓得不行了,吃得很快,最主要的是……

祁知意在喜歡的人面前,也不可能狼吞虎嚥,肯定要注意點形象。

而段一言則是始終優雅作派,倒襯得祁洌有些豪放。

“我怎麼感覺,就我一個人在吃東西,你們都不餓啊?”祁洌察覺到兩人之間的異常,不過沒往深處想。

畢竟前二十年,都覺得是仇家,忽然坐到一張餐桌上,肯定會拘謹。

祁洌開車送段一言去了酒店,就載著妹妹回了外公家裡,這一路上,他還在給祁知意進行“洗腦”。

“我們遇到段一言的事,你可別跟爸媽說,尤其是咱爸,他要是知道,我們和段一言出去玩,肯定會瘋的。”

“不過段一言人不錯,你看啊,今天出去玩,人家還特別照顧你,還幫你拎包了是不是,又請我們吃了飯,你不能背後捅他一刀啊,那樣就太不地道了。”

“反正這件事,你一定要爛在肚子裡,你明白嗎?”

“我們小輩私下玩,是我們的事,千萬不要讓咱爸知道。”

……

祁洌此時還生怕自己和段一言私下接觸的事被父親知道,還讓妹妹幫忙遮掩。

畢竟這人是他招來的,如果被發現,也是他倒黴。

“我知道。”祁知意抿了抿嘴,“不過有條件。”

“請你吃飯?”

“你也答應我一件事。”

“不談錢的事,都可以。”

“這可是你說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大丈夫,一言九鼎。”

**

不過段一言在平江只留了兩三天,畢竟歲末年尾,全家人都在忙,他不可能跑出來旅遊太久。

而段一言回京當天,就瞧見自己父親,正在客廳,拿著幾套衣服,正讓母親和妹妹幫忙挑選。

段一言的母親,是醫生,平時工作很忙,今天也是知道兒子回來,特意回家給他做頓飯。

此時正用一種無奈的眼神看著自己丈夫,顯然已經被他騷擾得有些煩了。

“一言,你回來得正好,你看我這幾套衣服,哪套比較好?”

段林白指著一側沙發上的幾套西裝。

段一言打量著幾套衣服,“爸,您是要登臺演出?”

段一言自小學小提琴,也是受了父親影響,段林白是學古典樂出身,各種樂器都會一些。

還以為他選衣服,是要登臺表演。

“你哪裡看出我要登臺了?”段林白皺眉。

“那你穿著這些花裡胡哨的衣服,你是要幹嘛去?”

一般登臺演出服,會比尋常衣服更加誇張一些,就好比舞臺妝會比尋常妝容更濃,也是為了呈現更好的舞臺效果。

而他這些衣服,白的,深藍色的,還有點綴細閃的,這不是演出服是什麼?

“花裡胡哨?”段林白一聽這話不樂意了,“你這小子,沒眼光,你不覺得這些衣服都很好看?比如我手中這件?”

“孔雀藍?您這個年紀,真的不太合適……”

段林白年輕時,那是肆意張狂,什麼顏色的西服都穿過,各種招搖過市,只是如今的年紀,確實有些維和。

“別理他,你把東西收拾一下,馬上吃飯。”說話的是許佳木,也就是段一言的母親。

“選衣服很重要,我就想著晚上見了他,一定要震懾住他,不能在他面前掉鏈子。”

“您要去見誰?需要這麼上心?”

段一言開啟行李包,取出旅遊帶回的紀念品遞給妹妹。

“謝謝哥。”段一諾拿了禮物,還是挺高興的,“今晚咱爸要去見祁叔叔,可不得好好收拾一下。”

“祁、祁叔叔?”段一言語氣有些詫異,不過他也確實有些意外。

素來王不見王的兩個人,幾乎都不會同時出席一個活動,為什麼要見面?

“其實我一點都不想見他,這不是嚴遲事情鬧得嗎?”段林白一邊挑選衣服,一邊把事情簡單敘述了一下。

嚴遲雖然已經回了南江,不過傅沉那邊想著,以後兩個圈子的人,肯定會經常接觸,趁著年前,大家都在京城,便攢個局,大家一起聚聚,就當提前聯絡一下感情。

其實他們兩個圈子的人,沒什麼矛盾,只是鮮少有交集,唯一的矛盾點,尋常見面也都客客氣氣,就是祁則衍和段林白。

所以今晚攢局,也是為了解決這兩人之間的事。

沒什麼大矛盾,何必見面就劍拔弩張,把酒言和泯恩仇不是挺好嗎?

所有人也都有意撮合兩人的關係,所以傅沉提議後,祁則衍都沒答應,江錦上那邊已經一口同意了。

祁則衍完全就是被趕鴨子上架。

段一言瞭解來龍去脈,低咳一聲,“爸,您和祁叔叔之間也沒什麼深仇大恨,以後小舅要娶了四爺家的閨女,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提前把關係處理好也挺好的。”

段一言自然希望藉著今晚的飯局,兩家能消弭之前的“恩怨”。

仔細算來,也沒什麼恩怨,都是兩人yy出來的,

段林白冷哼著,壓根沒把兒子的話放在心上,還在選衣服,就想著怎麼“碾壓”祁則衍,如何見面就把他給震懾住。

*

祁家這邊

既然要去,祁則衍也要好好準備了一番,拿著髮膠髮蠟,已經折騰了好久的頭髮。

阮夢西坐在邊上,已經有些無語了,自己一集電視劇都追完了,他的頭髮怎麼還沒捯飭完。

“你還沒弄好?”

“你覺不覺得偏分不好看?要不弄大背頭,比較有氣勢。”

“你是去吃飯,又不是去決鬥,要弄得有氣勢幹嘛?”阮夢西頭疼,說真的,她嫁給祁則衍這麼久,都沒搞清楚,他和段林白之間有什麼恩怨。

或者說,根本沒恩怨,難不成幼兒園時給他取個“蒙奇奇”的外號,還能嫉恨這麼久?

糾糾纏纏大半輩子,雙方有什麼訊息,都是第一時間知道的。

幾乎可以說是“真愛”了。

這次飯局是傅沉牽頭的,大家都沒帶媳婦兒,就是一群老爺們兒,他是想著,喝個酒,就把事情處理了最好。

私人飯局,地點在農家樂,自然以輕鬆自在為主。

當大家看到這兩人出現:

一人穿著白西裝,一人梳著偏分小油頭,皮鞋鋥亮發光,暗戳戳較勁,眾人就知道今晚的事,怕是辦不成了。

只是在農家樂吃頓飯,這兩人是來走紅毯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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