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在黃格手裡的菜刀劈下來的那一剎那，白謹言條件反射地抬起自己胳膊擋在了陳若玟的頭頂。
菜刀沒有任何意外地直直砍在他的小臂上，只用了一秒鐘時間，鮮血就將他右手的白襯衫染紅透了。
左手順勢奪過菜刀，同時右腿發力猛地往這個偷襲者的肚子上狠狠踹了過去。
這一系列動作他連思考的過程都沒有，等不鏽鋼菜刀哐當一聲落地，偷襲的男人被一腳踹到地上抱著肚子痛苦地呻吟的時候，才驚覺自己的後背已經全被冷汗打溼透了。
就差一點。
上次他這麼害怕還是去年8月出海的時候，陳若玟從遊艇上栽下去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直到跟著跳下海將人抱進懷裡才好像又活了過來。
可是哪怕溺死，那也是個緩慢的過程。
而今天這一刀要是落下來，他的陳若玟就沒有了。
陳若玟已經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地呆住了，從白謹言的那句“小心”到現在也就過了一兩秒的時間，她甚至還沒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在看到白謹言身上血紅的白襯衫時，天不怕地不怕的陳若玟，眼睛一瞬間就紅了。
“你……你的胳膊……”
這個時候白謹言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手臂上傳來的疼痛，他側頭看了一眼手臂，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情笑了笑。
“沒事，不疼。”
流了那麼多血，怎麼可能不疼啊！
陳若玟連那個突然出現的罪魁禍首都暫時忘到了一邊，她慌張地在自己身上到處摸索，腦子裡想的全是叫人，找醫生，趕緊治療，可是……她的手機呢！？
她的手機為什麼不在身上！
血……那麼多血……她該怎麼辦啊！
“別著急。”白謹言輕聲寬慰道，他用一隻手將黃格的四肢掰到了後背，黃格拼了老命地反抗，只是白謹言雖然負傷，力氣卻比黃明要大得多。
此時黃格兇器離手，餓了幾天的肚子又受了重重一腳，只掙扎了兩下就被白謹言從背面沒用繩子地將四肢扳到一塊打了個結，手法十分專業。
然後白謹言才有些費勁地將自己那只乾淨的襯衣袖子撕了下來，試圖做個簡易包紮。
“我幫你。”
陳若玟立刻衝了上去，在白謹言的指導下幫他把胳膊上的傷口包了起來。由於緊張，整個過程中她的手一直在抖，但是白謹言完全沒有催促她，只耐心地指導她的動作，甚至還有閒工夫寬慰她。
“我沒事，別擔心。”
然後白謹言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手機，只是剛準備撥電話，卻又嘆了口氣，放下手機，把陳若玟攬進了自己懷裡。
“哭什麼？”
陳若玟一個勁掉眼淚，就是不說話。
白謹言細心地幫她把眼淚擦乾，柔聲安慰道：“不是很疼，別擔心。”
“騙人。”
騙人，怎麼可能不疼呢？
“一會找醫生上了藥就好了，別擔心。”
醫生，對了，醫生！
陳若玟立刻反應過來，從白謹言口袋裡掏出他的手機，慌慌張張地輸入鎖屏密碼，撥了120。
“別打120。”白謹言攔住了她，“我通訊裡有個魏醫生，打給他。”
陳若玟根本沒有精力去思考白謹言為什麼要這麼做，也沒發覺這個魏醫生甚至都不是白家的家庭醫生，只按照白謹言的話迅速撥通了電話。
電話接通後，白謹言向魏醫生簡單說了幾句，不過十分鐘之後，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就開著一輛破破爛爛的麵包車帶著幾個人來了。
跟著魏醫生一起來的兩個小夥子架起被綁成一團的黃格就先走了，臨走時還對著白謹言比了個大拇指，誇了一聲“專業”，而魏醫生則是指揮著陳若玟把人扶上車，一腳油門就衝出了車庫。
一路上白謹言倒是沒怎麼樣，毫髮無損的陳若玟反倒慌得不行，還需要白謹言這個傷員反過來安慰。
麵包車最後在一間小診所前停了下來，魏醫生二話不說地把白謹言拽進了手術室，而陳若玟卻被擋在了門外。
“行啊，你小子傷成這樣還面不改色的，甚至還有心情泡妞？”
魏昆一拆開白謹言手臂上的襯衣袖子就皺起了眉頭，一邊利索地為他清洗傷口，一邊還不忘調侃。
“你別亂說。”
白謹言臉色慘白地打了個哆嗦，剛才還能勉強忍住的疼痛被醫用酒精一刺激，讓他忍不住長嘶了一聲，要不是考慮到陳若玟就在門外，怕她聽到擔心，他都忍不住想叫出聲來了。
“外面那個就是你經常掛在嘴邊的青梅竹馬？臉長得還行，但看上去好像不太頂用啊，你怎麼會喜歡那種柔柔弱弱的型別。”
“都說了讓你別亂說了……”白謹言有些哭笑不得，“她只是擔心我，柔弱這個詞跟她一點都不搭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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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昆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動脈血管都傷到了，虧你小子居然還能堅持到現在。你是做了什麼壞事遭人報復了，還是跟別人爭風吃醋？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白謹言剛準備答話，另一邊魏昆就直接一根針管扎到了他手臂上。
“要打麻縫合血管，你省點力氣，別說話。”
……
陳若玟在門外等了一個多小時，手術室的門才再次開啟，魏醫生向陳若玟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摘下了口罩。
“回去修養一個月，不要有大動作，千萬別碰到傷口。”
陳若玟連連點頭，目光止不住地往手術室裡面瞟，那模樣倒是把魏昆給逗笑了。
“進去吧。”
話音剛落，陳若玟就一陣風似的衝進了手術室。
裡面的佈置十分簡陋，而白謹言則是半躺在外間的病床上，失血過度的臉上到現在還是一片慘白。
陳若玟自責極了。
白謹言讓她坐到了自己的左手邊，好脾氣地揉了揉陳若玟的頭髮。
“還在生我的氣嗎？”
陳若玟一個勁地搖頭。
她小心地伸出手，指尖停在白謹言右手綁帶處的上方，想碰又不敢碰。
“很疼吧？”
白謹言搖頭：“只是看著嚇人，沒有那麼疼。”
陳若玟才不信：“幹嘛要用自己的手臂去擋啊，你就不會直接把人踹開嗎？”
“當時沒想那麼多，完全是條件反射。”
陳若玟不說話了。
她看著繃帶縫隙中透出的那抹鮮血的印記，眼睛不知不覺又紅了。
感覺到面前人的異常，白謹言微微低了低頭，然後輕嘆一聲，手掌從後攬住陳若玟的腦袋，將她攬進了懷裡。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這幾天是在為什麼事情生氣？”
陳若玟搖搖頭，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不重要了。”
那些所有因為不確定而帶來的焦躁，在這一刻，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