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安到底要不要修行這件事情,還需要思考,而且現在安小語能夠諮詢的人也就是管理員,他們兩個還在冷戰當中,實在是不好開口。

冷戰之前安小語還曾經說過,要管理員的終端報持暢通,自己想要跟他通訊,結果管理員也沒有正面回應,都不知道他到底答應了沒有,多少次想要拿出終端來發消息回去,卻被安小語給忍住了。

我才不會這麼輕易地原諒他!

安小語想著,走到了船舷邊上就跳進了水裡,長長的頭髮在水中飄蕩開來,她甚至都沒有穿泳衣,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長袖白襯衫,下身是一條短褲,落入水中的時候,活像是水中的仙子。

淺灘縣的這一片水域,是洋流交匯處,水質清澈,泛著淡淡的藍色,陽光從水面上照下來,透光度極高,甚至可以看到十米深水下的岩石和海星,色彩斑斕的珊瑚礁和水生植物在泛著波紋的陽光中,顯得格外的迷離。

安小語的眼睛上覆蓋了一層能量, 將海水隔絕在了外面防止辣眼睛,落入水中之後沒見她怎麼動作,稍微伸展了一下身體,轉了一個圈就開始朝著深處潛了下去。

緩緩地,安小語落在了海床上,光著的腳丫踩在堅硬的珊瑚礁上面,感受著堅硬粗糲的觸感,看著身邊的海魚在身邊成群結隊地游過來游過去,安小語感覺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那些陪同的潛水員都要驚呆了,他們也曾經接待過修行人,但是沒有哪個修行人能像安小語這樣,自由自在地在水中穿行行走,不靠潛水服就能堅持這麼長的時間。

而且安小語進入海水之後,坐看道所散發出來的出塵氣息不知道是因為身在水中還是受到了安小語心情的影響,變得更加濃郁了起來,配上她在水中飄散的長髮和白色的襯衫,讓人有一種在看水精靈的感覺。

但是安小語並沒有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海底的風景上面,她還在注意著另外一個旅行團那邊的情況。

因為早上跟安小安產生了衝突,雙方在潛水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避開了對方,每一條遊艇都偏離了一些航線,所以他們之間還隔著挺遠的距離,至少想要靠著游泳在兩艘船之間來回,還是挺費勁兒的一件事。

這點距離對於安小語顯然不是什麼問題,她將感念擴散開來,把另外一邊的所有人都籠罩在了自己的感念裡面,關注的重點卻不是楚禪和楚先生,而是那個身上穿著黑袍的妹子。

這個女扮男裝的保鏢,從昨天開始就一直都沒有下過水,現在也是在船上呆著,老神在在的樣子,讓安小語覺得她都不像是來做保鏢的,而像是來看熱鬧的,而且她還老是帶著一個耳機。

今天她的耳機換成了紅黑相間的一款,像是耳機發燒友,喜歡蒐集和使用各種各樣的耳機,而且時時刻刻都不拿下來,從感念傳回來的耳機震動上顯示,她的耳機在不停地放著什麼。

安小語見過各種各樣怪癖的修行人,比如說喜歡穿著花褲衩子的魏方圓、見不得陽光的點墨、喜歡滿嘴騷話的管理員之類,但是還真沒看到過這種對於外物特別執著的修行人。

不戴耳機會死星人?安小語猜測著。

當然,安小語對於她的興趣只是單純地來自於對於普通修行人的好奇,並沒有什麼其他的企圖,至少在目前看來,這個人就只是簡單的保鏢而已,不過好像有些不太專業。

雖然安小語總覺得她看起來有些眼熟,但是這個世界上長得相像的人千千萬,遇到一兩個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然而就在安小語關注著修行者妹子的時候,一個小小的人影開始脫離了另一邊的陣營,悄悄地坐著皮筏子繞到了遊艇的腳下,讓上面的人都看不大他的動作,然後他縱身一躍,朝著安小語他們這邊遊了過來。

楚禪終於邁出了年輕人勇敢的一步,他想要跟安小安道歉,想要告訴安小安,他相信父親的手錶不是安小安偷的,而且還想跟安小安說,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都永遠是朋友。

等到楚先生看到自己的兒子像瘋了一樣想要遊過這麼遠的一段距離去找安小安的時候,已經晚了。

楚禪游出了一小半,不管他們在船上怎麼喊,都不可能將楚禪喊回來,而且想要追肯定也是追不上了。幾個稅收上了皮筏子,想要跟著楚禪過來,保護他的安全,但是楚禪卻誤以為是他們想要帶自己回去,於是更加賣力起來。

他年紀還小,游泳經驗也只限於游泳池當中的練習。

他在皮筏上估算過,從這邊到那邊,大概就相當於十幾個泳池的長度,平常聯絡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遊過這麼長的距離,讓他誤以為自己可以。

但是他忽略了很多的問題,那就是當年看著游泳池的時候,看到的只是眼前的長度,而隨著距離的不斷拉伸,你對於距離的判斷力會不斷的出現誤差,他所估計的距離,估計也就是兩艘船之間距離的一半。

而且海水並不相當於游泳池,海水是流動的,是有浪花的,保持游泳的方向和速度,需要不斷地和這些流動量和浪花的推動力做鬥爭,花費的力氣幾乎是在靜水當中的兩倍。

沒有經驗的楚禪天真地認為,自己可以很輕鬆地到達安小安的身邊,但是等到他遊到一半的時候,因為海水的阻力和突然加速的脫力,他感覺身體已經開始沉重起來了。

楚禪心中不禁慌張著急了起來,但是此時已經距離安小語他們的遊艇更加的近了,顯然選擇繼續向前是最好的方案。所以他只能咬著牙,繼續朝著安小安脫下潛水服正在休息的皮筏子遊了過去。

這個時候,因為楚禪身後跟著的皮筏子太顯眼,魏卿玄也開始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看到了楚禪,想了想還是吩咐遊艇上的水手上去迎一下,雖然雙方存在矛盾,但是也不能看著小孩子出事。

聽了魏卿玄的吩咐,水手下了船開始朝那邊趕過去。

但是就在兩艘皮筏子都沒有足夠靠近楚禪的時候,年輕人終於支撐不住了。肌肉的勞累和心中的慌張,加上大量出汗脫水帶來的眩暈感,讓楚禪的眼前都開始模糊了起來,緊接著腿上一陣劇痛,整條腿就開始不聽使喚起來。

他抬起頭想要大聲地喊,但是一張嘴海水就開始朝著他的嘴裡灌下去,想要伸手拉伸抽筋的腿,可是身體在水中彷彿受到了束縛一般,如同落盡了一團軟綿綿的膠水裡面。

沒有一點水花,沒有一點聲音,楚禪的頭漸漸地開始朝著水面下面沉下去,口鼻當中嗆滿了鹹鹹的海水,胸肺在海水和憋氣的雙重作用下感覺到了灼燒感,腿上的疼痛繼續蔓延,讓他幾乎要哭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清晰的“噗通”聲響了起來。

安小語看到距離楚禪最近的安小安跳下來水,心裡突然一緊。

安小安的游泳技巧是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到底是什麼水平她心裡清楚,沒有游泳圈,恐怕安小安連在水裡浮起來都很困難,何況是游泳過去就楚禪?看來他也是著急得有些發慌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安小語突然看到安小安的腦袋突然從水裡冒了出來而且沒有下沉,反而是在兩條手臂的不斷揮動下,迅速地朝著楚禪的方向遊了過去,這讓安小語十分地驚奇。

“咦?你這個弟弟還挺有天分的啊!”魏卿玄自然知道昨天安小安的游泳技術是個什麼卵樣,看到安小安突然變成了游泳健將,心中也是驚訝的緊。

安小語搖搖頭:“什麼天分,東荒人面對危機的潛力爆發而已。”

魏卿玄失笑,雖然平時的時候中原人也經常把東荒人看作是另一個人中來看待,但是這個石頭聽到安小語將東荒人作為特殊的存在一樣講述,還是忍不住感覺有些滑稽。

安小安已經很快地遊到了楚禪的身邊,因為沒有任何的救援知識,根本不知道要託著被救人的腋下讓他面朝水面之上帶走,反而是被楚禪抓住了胳膊,差點直接一起掉進水裡。

咬了咬牙,安小安伸出了兩隻手,控制住了楚禪亂動的胳膊,只靠著雙腿將自己和楚禪同時帶出了水面,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兩邊的皮筏子也快要到這邊之後,瞬間就輕鬆了不少。

楚禪肚子裡和肺裡的水被排了出來,整個人躺在皮筏子上面,感覺身上都沒有了力氣,說話也說不出來,連呼吸都像是在呼吸著火焰一般的炙痛。

安小安因為被楚禪拽了幾下,也嗆了兩口水,現在正在一邊瘋狂地咳嗽著。這個東荒的少年適應了乾燥的空氣,一旦接觸到水禍,反應比正常人還要更加的強烈。

他一聲一聲地咳嗽著,想要緩解一下喉嚨裡面的疼痛和鹹澀,但是緊接著,一隻腳就踹了過來,將他整個人踹進了水裡。

看到自己的兒子獲救,飛快趕來的楚先生看到安小安在一邊,瞬間就爆發了,將安小安踹下了船,看著在水中浮起來一臉懵逼的安小安,破口大罵道:“又是你這個小雜種!要不是你,我兒子怎麼可能差點就被淹死!萬一出了什麼事,我要你用命來還!”

安小安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就了楚禪,他的父親誒呦感激自己,反倒是對自己惡語相向。這個善良的東荒少年忍不住對外面的世界產生了一絲的迷茫,還有大片的畏懼和牴觸。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安小語和魏卿玄划著皮筏子來到了他的身邊,有安小語暗中的催動,他們的皮筏子顯然比其他人要更加的塊,所以才能這麼快地趕到安小安的身邊。

看著安小安被人踹下水去,安小語幾乎要出離憤怒了,伸手握住了腰後的刀柄,但是深吸了兩口氣,終究還是鬆開了手,看得旁邊的魏卿玄一陣的冷汗直冒。

將安小安拽上了皮筏子,本來想就這樣過去,念在他擔心自己兒子的份上,就原諒他的出言不遜。

然而楚先生卻不想放過安小安,繼續說道:“早上就是你偷了我的東西還不承認!現在你又引誘我兒子來找你,這麼遠的距離,你就是想讓他死是不是?這樣你就能報復我?你就能讓我放棄報警調查你偷東西?呸!”

一口唾沫吐進了海水裡面,白色的 泡沫隨著浪花逐漸飄散,但是安小語心中的憤怒卻越來越聚集了起來。

魏卿玄看到安小語想要爆發,趕緊說道:“楚先生,早上的事情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小安沒有偷你的東西,你也不能隨意指認,甚至臆測我們想要害你的兒子。”

“相反的,是你自己丟了東西,是你兒子自己離開了遊艇要過來,這些事情本來就是你們自身需要負責的,將所有的責任推給無關的人,這就是一個高素質的人應該有的樣子?”

可以說,魏卿玄已經很好說話了。他是個經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也是一個社交場合的老油條,並沒有利用自己的權利和家世直接將這件事情壓下去,反而是將事情講給所有人聽,講得清清楚楚。

因為他知道,只有這樣,讓所有人都聽得明明白白,安小安這個少年的 心中才不會因為這次的事情留下什麼陰影,只是一味地針鋒相對,只能產生反效果,而且也不符合他現在領隊的身份。

安小語看到魏卿玄發話,也是沒有發作,只是給了他一個眼神。

姓楚的一時沒有什麼話好說,魏卿玄直接調轉了船頭,帶上安小安離開了。

安小安很迷茫,他看著安小語問:“姐,他們為什麼這樣對我?”

安小語摸了摸安小安的頭,輕聲說道:“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弄不清楚的,因為是真的也未必有人會說,說出來也未必有人會信,那麼多人都原因用不好的心思揣摩別人,這是一種可憐的表現。”

“因為能夠看得清這個世界上事情本質的人很少很少,天下都是這樣的可憐人。所以你不需要覺得奇怪,因為他們之所以對你抱有惡意,只是因為他們的可憐,對於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安全感而已。”

“所以他們把自己封鎖在自己的世界裡,只相信自己的想法,不相信別人的話,不相信別人做的事情。就算是他們對你惡語相向,你也沒有任何的辦法,你只能學會去接受而已。”

“因為這個世界不是九溪,不是東荒,不是所有人都會對你真誠相待。但是這並不是代表著,你就可以去學習他們的樣子,變成他們之中的一員,不管是為了融入他們,還是為了報復他們,都是不可取的。”

“因為到時候,你就會和他們一樣,變成一個可憐人,不管是誰看到這個樣子,都只會惋惜,惋惜本來都是一樣出生的人,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種樣子,讓人覺得荒唐。”

“你需要做的就是,堅持你心裡想的事情,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至於後果到底會是什麼樣,你到底要不要爭取一個好的結局,這都是你做完這些事情之後需要考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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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現在,雖然他認為你是那樣的人,但是你是那樣的人嗎?我和魏卿玄還有爸媽、爺爺,會認為你是這樣的人嗎?你不需要去在不那些可憐人的看法,只要你自己知道,你在乎的人都知道,你這樣做是對的,那你就是對的。”

安小安第一次接觸到這個世界的險惡,顯然還聽不太明白安小語再說什麼,只能眨眨眼睛,看著安小語用力地去理解。

安小語笑了:“早晚有一天,你自己就會明白了,我弟弟那麼聰明,肯定會比我更明白。”

“嗯!”安小安點點頭,笑了笑,不再繼續去想楚禪父親對他的惡意了。

上了遊艇之後,安小安被帶到了父母的身邊,看起來狀態還不錯,安小語的寬慰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讓他不至於對離開東荒的目標產生任何的迷茫。

“就這麼過去了?”魏卿玄忍不住問道。

安小語笑笑:“難道我還能對他動手不成?一個普通人,不值當的。”

魏卿玄搖搖頭,沒有說什麼,如果安小語發話,魏家和安家有無數種辦法讓這個姓楚的生不如死,但是既然安小語這麼說了,魏卿玄也不會越俎代庖。

然而安小語又說:“何況我看他也活不過明天早上了,何必我親自動手?”

“你的意思是……”魏卿玄問道。

“今天晚上最好做好應急措施,把遊艇保護好,我感覺要出事了。”

“是什麼人?”

“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知道是什麼人要動手?”安小語笑笑,也沒有繼續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魏卿玄沉吟了一下,轉過身去和船長他們開始囑咐一些事情。安小語的這種預知,魏卿玄是體會頗深的, 既然安小語說了要出事,那肯定是要出事,還是先做準備的好。

叮囑完船長,魏卿玄見大家興致依然還很高,並沒有被之前的事情影響到,所以也沒有打斷今天的專案,看著馮碩和安小語帶著安小安重新下水去摸海星和貝殼,笑了笑在旁邊的躺椅上坐了下來。

大海雖然漂亮,但是奈何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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