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與安小語的對峙,就在這個山頂上面持續了整整半個小時。

從以神入道說到遠古的往事,又從人類說道了異族,安小語甚至都有點不太捨得了。她覺得這個老頭除了對於生命有些淡漠,對於長生的秘密太過執著之外,實在是一個百科全書一樣的寶貝。

然而事情終究是要結束,不管大祭司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從他弄出來的事情當中,安小語只能看到對於人族和帝國的威脅。

一個起源就已經足夠了,如果再加上邪教……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兒,安小語嘆了一口氣:“我已經知道你想要什麼了。”

大祭司停下了滔滔不絕的話語,笑著問道:“那你能做到嗎?”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安小語攤開手:“就算不能做到,幹不過天道又不是我的錯?”

大祭司哈哈大笑:“好一個幹不過天道又不是你的錯!”

不知道他get到了什麼笑點,整個山頂上都開始迴盪起大祭司瘋狂的笑聲,然而安小語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有些癲狂的老人,心中默唸了幾聲悼詞,將神魂之力散發了出去。

神魂之力透體而出,直接朝著大祭司的方向蔓延開去,與之前不同的是,神魂之力當中帶著大道的律動,幾乎能夠引起這片天地的顫動。

這種律動隨著安小語的神魂之力,直接深入了大祭司的身體,連線到了他的神魂之上,只需要一丁點的接觸,這樣的律動就佈滿了他神魂的各個角落,與整個大道開始連通。

就在這一個瞬間,大祭司的身體陡然一僵,整個人呆立在當場。

安小語嘆了一口氣,騰空而起,轉身離開了這個山頭。風景不錯,給他送葬也算是個風水寶地了。

隨著安小語的離開,大祭司的身體頹然倒地,在他的身體當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神魂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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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安小語的神魂之力帶著大道的接觸到大祭司的神魂的時候,一股強烈的震顫和撕裂感,瞬間從天地各方傳來,將大祭司整個的神魂直接拽出了他的身體,瞬間死得粉碎,擴散到了天地之間,化為了最本源的神魂之力。

安小語就是用這種辦法,將大祭司的神魂徹底抹除在天地之間。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觀察和研究,安小語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情。大祭司的長生,確實與天道有關,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如何得到了這種能力,但是顯然,從再生能力上來說,安小語現在的水平根本無法對他造成傷害。

因為畢竟安小語還是在天地之中、天道管轄之下的生靈,無法抹除天道的烙印是在正常不過的。

好在,安小語如今,還有一些大道的能力。

利用大道的律動溝通大祭司的神魂,天道的烙印與大道相沖,必然造成神魂的潰散。

而事實也正像她想的一樣,大祭司死了,死在了他自己選擇死去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他的心裡埋藏了多少的無奈,對於長生這件事到底有多少的痛苦,但是安小語滿足了他的要求。就算他沒有說,安小語依然知道,他終究還是想要一個解脫。

於是,安小語給了他一個解脫。

對於這樣的結果,安小語並不想告訴其他人。與有關大祭司的事情,安小語默不作聲地隱藏了下來,很快地穿過了山谷當中的繚繞青煙,回到了古城的觀禮臺上。

或許是為了迎接安小語的到來,天空中下起了鵝毛大雪。

安小語一襲白衣,遺世而獨立,飄然落地,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緩緩落在了觀禮臺的邊緣,如同降世的真仙,讓人心嚮往之。

魏卿玄和安醒由於之前受過打擊,很快地清醒了過來,來到安小語的身邊問道:“沒事吧?那個老頭子呢?”

安小語搖搖頭,看向了那邊已經被就出來的穆思他們幾個人,過去跟他們說了兩句話,才知道老東西這兩天都沒給他們吃東西。安小語心裡對大祭司的一絲憐憫瞬間就消失不見了,剩下了恨恨的心情。

天空中的雪越下越大,安小語讓魏卿玄和安醒帶著他們幾個回去,自己飛身上了高空。

大祭司的事情解決了,還有另外一件事情等著自己。

第一雷家。

從百省會戰之後,幾乎都沒有人看到過管山桐從監管處出來過,每天只是在監管處大院的空地上盤膝打坐,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雷帝似乎也失去了平時的英明果斷,至今沒有對的任何事情發表態度。

因此整個雷家的氣氛顯得格外的詭異,很多人在背地裡悄悄地做著小動作,打著小心思,各個支脈開始在有心人的攛掇下貌合神離,互相組成了脆弱的聯盟,整個家族混亂不堪。

管山桐和雷帝卻像是兩個局外人一樣,根本沒有管家族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沉默不語。

經常去監管所的人總會看到,管山桐在修行的間隙,就會抬起頭來看著天空,或者晴朗,或者下雪,任由陽光和雪花落在自己的身上,從不動手拂去一片雪,在身上存了一層的積雪,又讓其自行融化。

但是奇怪的是,管山桐的身上卻格外的乾淨,沒有被塵土和雪水所汙染,依然還是最初進入監管所的那個樣子,似乎就像是萬般塵埃不沾吾身的境界,在這個詭譎的氣氛裡面,顯得格外亮眼。

或者在第一雷家,除了管山桐之外,沒人知道雷帝到底在抱著什麼樣的心思,所以雷子才是管山桐,也只能是管山桐。

可憐那些勾心鬥角的人,直到安小語來到了第一雷家的門前,還不知道這個家族到底將要發生什麼樣的轉變。

安小語的到來讓雷家守門的子弟猝不及防,他們都知道安小語之前被玉守靈尊帶走,一直都沒有出現。但是知道安小語出世的魏家和安家都還沒有將訊息散佈出來。

當安小語來到雷家的訊息傳來的時候,家族當中那些心中存著一些笑眯眯的人紛紛都開始關注了起來。

在百省會戰最後的戰局當中,安小語從點墨的手中奪回了缺頁的雷書,最終因為被仲密所擊中,身受重傷昏迷不醒,被趕來的玉守靈尊連通雷書一起帶走,這是當初他們攻訐管山桐的最大罪狀之一。

這些人機關算盡,總是以最壞的心思來踹到其他的人,總是以為別人都和他們一樣的唯利是圖,為了一點的利益,裝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一旦有機會,便會光明正大地無恥起來。

所以他們認為,安小語當初帶走了雷書,而她當時又是昏迷不醒,事後她一定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假裝雷書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手中。而雷家又不能直接去詢問玉守靈尊,雷書註定了要丟失的下場。

所以他們才會如此堂而皇之地將管山桐軟禁在家族當中。

但是事情似乎並不像他們想象中的那樣,安小語來了。

而且來的如此之快,就在他們都沒有收到安小語重新回到人世間的訊息的時候,安小語突然出現在了雷家的門前,一襲白衣勝雪,雖然看起來像是男人的衣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穿在身材嬌小的安小語身上,沒有一點的違和。

守門人很快進去通報了家族的長老會,然而安小語似乎並不想等,而是直接走進了雷家的大門,沒有任何人攔在安小語的面前。

那些支援管山桐和雷帝的人,日思夜想都在盼著安小語攜帶雷書到雷家來,讓雷家的至寶失而復得,讓管山桐能夠從軟禁當中解脫。而那些背地裡搞著小動作的人,生怕暴露自己,根本不敢拋頭露面。

剩下一些小魚小蝦,在安小語的面前根本就不夠看,不說玉守靈尊站在她的背後,就是她如今“少宗”的名頭,就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夠面對的了。

於是,訊息剛剛傳到長老會的時候,安小語就已經循著管山桐的氣息,來到了監管處。

站在監管處的大門前,安小語看著整個空地最中央坐著的管山桐,身上的狂暴和冰冷似乎已經消失殆盡。他的身上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生人勿進的氣息,似乎在心境上得到了更大的突破。

安小語走到了他面前,學著他的樣子坐下來,只不過比較慵懶地,用一隻手託著腮,抬頭看這個男人,笑道:“你倒是清閒。”

管山桐緩緩睜開眼,似乎早已預料到安小語的到來,同樣笑道:“彼此彼此。”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安小語深處了一隻手,一陣雷光在安小語的手掌上出現,隨著雷光的環繞,一股古樸的氣息出現在了整個監管處之中,雷書就這樣慢慢的在淚光當中,逐漸成型。

片刻之後,雷光隱退,一本厚書託在安小語的手心,這讓管山桐和旁邊偷看的雷家子弟心中都開始震驚了起來。

雖然說雷書是雷家的至寶,雷家的修心功法和血脈也與雷書契合度相當的高,但是就算是雷家的頂尖修行者,也不可能將雷書如此若無其事地收入到體內,如此隨意地又拿出來。

安小語的 這一手,讓管山桐有些詫異。

看到管山桐的表情,安小語聳聳肩:“我那天昏迷不醒,進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雷書就是那個時候進入我身體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機緣巧合罷了,而且除了這個手段之外,我似乎沒得到什麼其他好處。”

管山桐想了想,從她手中接過了雷書,掀開了書頁,就看到了扉頁被撕掉留下的痕跡。

安小語問:“我一直在想,雷書既然是道書,為什麼這麼脆弱?我見過其他的道書,感覺就算是我用盡了全力,都不能破壞書頁,所以當時搶奪的時候也沒有太過注意,就被點墨帶走了一頁。”

管山桐合上了雷書,解釋說:“道書的創造,是要遵循規律的。雷法至剛至陽,狂暴無比,如果想要將雷系法則書寫下來,必然不能利用那種堅韌無比的材料,不然二者性質相同,必然會發生排斥。”

“所以雷書的材料才會相當的脆弱,只有書皮才是唯一的保護層。你也看過了,如果沒有特殊的 修行法門,根本看不懂雷書裡面寫了什麼,所以鑰匙根本不是為了保護內容,只是為了保護雷書本身而已。”

安小語點點頭,算是明白了,也沒有多說,直接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你的東西,我已經送到了,灰繩那一頁,如果有機會我就幫你搶過來,沒機會你就自己去拿,我就不信他們不賣,我走了!”

“等等。”管山桐也站了起來,胳膊夾著一本雷書,活像是傳教士。

安小語回頭:“還有事?”

管山桐看著安小語,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其實我一直想問,你身上為什麼穿著男人的衣服?”

安小語麵皮一紅,心裡把管理員的審美觀罵得狗血淋頭,但還是佯裝鎮定,反問道:“既然我如今都是少宗了,男扮女裝又有什麼不好的?”

管山桐忍不住失笑:“你好騷啊!”

安小語轉身離開了雷家,沒有見其他的任何人,等到所有人來到監管處大門口的時候,只能看到安小語的離去的背影,還有管山桐重新恢復冷峻的臉。

手中託著雷書,管山桐從監管處走出來,馬上就有人質問:“管山桐!你犯下了重罪!居然不知悔改,想要私自逃離不成?快把雷書放下交給長老會保管!不然雷書再有什麼差池,你拿什麼贖罪?”

管山桐冷冷地看向剛剛說話的那個人,他記得,這是山脈一支的族人。這次他守護雷書失利之後,這一支脈的人上躥下跳最為歡騰,恐怕是為了掩蓋管千川叛族的罪責,想要將所有的責任推到管山桐的身上。

但是相對而言,這一支脈還是最乾淨的一支,畢竟他們只是想要逃脫懲罰,盡量減少自身的損失,根本沒有閒暇想去爭奪家族的利益,比起其他想要趁機撈一筆的支脈來說,山脈的行為情有可原。

管山桐搖搖頭,沒有理他,直接走出了監管所,朝著雷帝的閉關之所走了過去。

看到他離開的方向,有些人想要上前阻止,卻被身後的人給拽了回來。所有人似乎都沉默了,開始給管山桐讓出了一條通道,看著他離開,看著他推開了雷帝閉關的大門消失在了門後那個漆黑的空間當中。

沒過多久,一道道命令開始傳達出來。

第一雷家當中,最近這些天趁著家族之亂開始為自己撈好處,到處結黨營私的人,無一例外地受到了處罰。輕則廢去修為,重則交由軍委打入大牢,在整個雷家掀起了腥風血雨。

關於管山桐才處罰,雷帝隻字不提,經過了這次的變動之後,第一雷家徹底肅清,將所有對於家族存有二心的人全部清除,包括其黨羽、親眷,無一倖免。

而雷家從此也開始變得更加的精簡,卻更加地團結。管山桐繼續就任雷子之位,在家族當中的地位更加的穩固。

管山桐已經不再是那個靠著家族大比的實力站在這個位子上的人,而是成為了一個戰鬥當中的、權謀算計當中的,最後的勝利者,享有他應該承受的尊敬和責任。

帝都的夜幕更加地深重了起來,隨著京南天氣的變化,帝都似乎也開始下起了大雪。

時隔一週半的時間,帝都迎來了第二場雪,今年冬天的第一場大雪。鵝毛一樣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隨著北風落下,落在安小語的身周,便失去了神魂,瞬間消融在了距離安小語身體不到兩公分的位置,徹底蒸發。

安小語從雷家出來之後,一直朝著新聞上那個發現了小男孩和花臉,並且將小男孩擊斃的地方趕去。

自從聽管理員說過之後,安小語一直都很好奇。明明小男孩從來都沒有出現在任何人的視線當中,為什麼在帝都大戰之後,所有場面都亂象叢生的時候居然就別人發現了?

而且既然小男孩是起源的話事人,那麼顯然實力和修為至少應該和花臉保持平齊,甚至更高,而且花臉還身受重傷,為什麼只有小男孩被擊斃,而花臉卻能夠逃出生天?

要說是小男孩主動救了花臉,安小語一萬年都不會相信。

所以她決定,親眼來這裡看看,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安小語很快就到了帝都的郊外,找到了當初那個爆炸的觀禮臺,看著上面依稀存在的鮮血,在大雪之中慢慢被掩蓋,不僅有些默然。轉身朝著另一邊飛過去,安小語很快就找到了花臉的氣息殘留。

果然,這裡不止有花臉和另一個陌生的氣息,而且還有一股天道的氣息。

雖然管理員已經將自己存在的痕跡徹底抹除,但是天道存在的氣息並不能被他所影響。

安小語一眼就看了出來,當時有人正在和天道做著對抗,最終無可奈何,放走了花臉。

而這片天地之中,能夠和天道正面剛的人,又能有幾個?

安小語嘆了一口氣,知道管理員又在背地裡為自己做了這麼多的事情,而且他從來都是輕描淡寫,從來不說出口,讓安小語後知後覺,總要到了最後都不能再提的時候才明白過來。

嗯,看他這麼用心,衣服的事情就不找他算賬了。

安小語美滋滋地離開了邊境,朝著自己的家裡飛去。離開家了這麼多天沒回去,不知道陸宇琪已經把家裡造成什麼樣了。

然而就在安小語離開邊境的時候,夜空當中的陰雲籠罩在帝都以及京週四省的天空,大雪落滿了地面,將一切荒涼和蕭條掩蓋在厚重的白絨當中。

一聲猛抽冷氣的聲音從雪地當中傳來,彷彿是許久都未曾呼吸過的喘息伴隨著咳嗽在山巔響起。

大祭司睜開了渾濁的眼睛,將自己從厚厚的積雪當中翻出來。

他有些迷茫,有些痛苦。

難道我追求的死亡,就是這樣的結果嗎?

我為什麼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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