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異族的宗師離開，張長弓著實是松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一仗他們打贏了，瘼族從此再也不會崛起了。看著炮火重新落在了崩塌的空間門附近，張長弓的手甚至有些顫抖，這是作為狙擊手的他以前從未有過的。
因為之前要聚集在傳送門的位置傳送，加上高手的 身邊顯然更加安全，所以瘼族現在都圍在了崩壞的傳送門附近。傳送門發生變故的時候，它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從空間崩碎到高手離開，不過就是那麼幾秒鐘的時間。
這個時間它們沒有想到眼前的希望會突然“噗”的一下消失了，也沒想到期待已久的高手會這樣把它們丟在原地自己就跑了。瘼族傻眼了，不知道該怎麼好，連逃跑的慾望和勇氣都沒有了。
當最後苦苦等待的方舟破碎的時候，這些瘼族全都溺死在了絕望的洪水當中。但是帝國軍可沒有愣神，在傳送門破碎的瞬間，他們就已經反應過來——張長弓真的成功了！
在驚喜和興奮的同時，他們將炮口調轉，包圍了整個瘼族所在的範圍。當真境高手的法則力場消失的時候，所有的炮火都落在了瘼族的頭頂上、身旁，一片火海當中，無數瘼族的身影就此倒下，甚至徹底消失。
沉靜之後，整個戰場上響起了輕輕的歡呼，通訊器當中也塞滿了道喜的話語，張長弓的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來，用槍·託杵著地面，支撐著有些暈乎乎的身體。他抬頭看向了天空，默默問了一聲：
“魯峒副隊長，我做的還行嗎？”
張長弓做的何止是還想， 簡直行得不得了！短暫的歡呼之後，戰場的炮火和硝煙開始漸漸在北風中消散，負責這次殲滅戰的團長在通訊器裡面說：“迅速打掃戰場，無比不留下任何一個活口。張長弓和程用吾的小隊，來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張長弓立大功了，程用吾的小隊也一起立功了。這麼大的一場戰役，殲敵幾十萬，張長弓先是作為突擊隊深入到了瘼族的營地，隨後又一個人射殺敵人兩百多，最關鍵的是最後的這一槍。
如果不是張長弓急中生智，這一場戰役的結果就沒有那麼美好了。誰也想不到，為了一個瘼族，異族居然願意出動三名高手，動用空間法則的使用者將它們帶走。如果真讓異族成功了，那麼這場戰役就當是白打了。
任何一場殲滅戰、討伐戰，如果沒有達到全殲敵人、覆滅一個種族的目的，那麼這場戰鬥也就是去了原本的意義。種族是會繁衍的，只要留下任何一個火種，都會留下巨大的隱患，讓仇恨繼續滋養生長。
只有將瘼族全軍覆滅，就算是外面還有部分瘼族的殘存血脈生存著，也再也掀不起任何風浪了。張長弓最大的功勞，可以說就是拯救了整個戰役，儲存了這場討伐戰的最終意義，對著整個北境爭奪戰，甚至對整個大戰，都是巨大的功勞。
張長弓現在自己還沒有任何這樣的自覺，他畢竟還是年輕，他覺得自己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就像當初魯峒那樣。被叫到臨時指揮所的時候，路上見到所有人都對自己道喜，他還有些受寵若驚。
程用吾看著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個什麼狀態了，心裡面暗暗嘆了一口氣。實在是因為這個孩子.asxs.太高了一點，本身是個狙擊高手，沒幾次任務就遇見了總司令和少尊親自接見。
現在張長弓的心裡，恐怕根本沒有把挽救一場戰役當成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於是他提醒道：“長弓啊，現在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我們小隊長喝一次也跟著光榮了一把。一會兒，團長見到你肯定是要表彰你的，你可別再是這種呆愣的樣子了，不然容易讓別人看輕你。”
張長弓愣了一下，問道：“我立功了？對啊，好像是……很大嗎？”
“很大嗎？”身邊的一個隊友頓時炸了，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說道：“你小子，是裝傻還是真傻？這麼大的一個功勞，你要是不要，就給我好了！可惜啊，現在誰都知道是你張長弓一槍定論，功勞大了去了！”
“是……是嗎？”張長弓還有些愣神。
程用吾卻直接說道：“按照道理來說，我們的小隊本來就應該解散了，我們是十個人，只是半個班，從沒聽說過一個小隊能十個人一直就這麼編制的。十個人是上次執行任務的標準人數，就是因為立了功，我們才維持了這樣的狀態，因為上面覺得，這是發揮我們作用的最優解，但是現在……”
“現在怎麼樣？”一名隊員問道。
“現在，長弓和風醒的狙擊手天賦已經展露出來了，尤其是這一次，長弓立下這麼大的功勞，風醒擊斃的敵人也不少，而且他們都很年輕，恐怕會直接脫離小隊，去更精英的團體繼續歷練，爭取發揮更大的作用了。”
“什麼？”張長弓吃了一驚，他從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但是程用吾說的非常有道理，顯然，這個小隊已經不足以提供給他們繼續發展的潛力了，這是很正常的調動，他不由得問道：“那……你們呢？”
程用吾笑了笑：“當然是重新編到一個班裡面，繼續當兵了，難不成沒了你們兩個，我們就不打仗了啊？”
他說得輕鬆，其他人也都在笑，但是張長弓聽在心裡不是滋味，他和風醒對視了一眼，都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糾結。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張長弓他們當然希望成為精英，但是捨棄自己原來的隊伍，實在是有些難以抉擇。
程用吾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也不用捨不得，你是年輕人，還有很多的提升空間，有機會就去更高的地方看看是什麼風景，將來回過頭來，我們也為你高興。那些風景，我們可能一輩子都看不見了，你們幫我們看看多好啊！”
張長弓很想說，他還是希望所有人都站在更高的地方一起看，但是這句話終究還是梗在了喉嚨裡面，沒有說出來。而且眼前就是臨時指揮所了，他們整了整軍容，不再說話，依次走進了指揮所裡面。
團長正在制定撤退計劃，看到程用吾他們過來，也是哈哈大笑，對周圍的參謀和將官說道：“哈哈哈！我們的英雄小隊來了！從最開始，你們這支小隊還真是成果斐然，這次果然也沒有讓我失望！好！好！好！”
幾個人立正，程用吾說道：“報告首長，這次都是多虧了我們隊伍裡的兩名狙擊手，其實我們其他幾個人也就是打個掩護那麼簡單。”
“嗯。”團長也沒有反對，看了看張長弓和風行，手裡面拿著他們的戰績，自瞄系統和制導子彈已經把他們的戰績都已經記錄下來了，他點點頭說道：“是啊！張長弓和風醒，尤其是張長弓，都是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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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長弓兩個人心裡面一咯噔，知道正事要來了。
果然，團長說道：：“過些天之後，會有一個更加艱鉅，也更加光榮的任務，交到你們的手上，這個任務，是中央軍委直接下達的。你們兩個要做好準備，你們還很年輕，要準備好接受更重的擔子了。”
程用吾十分高興地說道：“首長放心，這兩個小子，特別知道上進，我們平常看在眼裡，也都覺得他們將來肯定能發揮更大的作用，所以一直都……”
“首長！”張長弓這個時候卻突然站了出來，他咬了咬牙，看著團長說道：“首長，我想知道，如果我和風醒接受來了這個任務，我們的小隊會怎麼樣？”
團長無所謂說道：“當然是就地解散，不過你不用擔心，這些都有安排。”
張長弓臉色糾結，無視了一直在旁邊給她瘋狂使眼色的程用吾，最終還是說出了那句話：“對不起，首長，我可能不能接受這個任務。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申請小隊和我一起調離，至少我們都已經熟悉了……”
他也知道這些話過於囂張，說著說著就聲音越來越小。程用吾連忙呵斥道：“閉嘴吧你！那個……首長，這小子還年輕，屁事兒不懂，您不用在意。這個沒組織沒記錄的樣子，我回去一定給他好好上一課！”
團長卻沒有生氣，只是擺手，笑著說道：“這件事情是中央軍委委派下來的，聽說九道關也在其中佔據了一定的主導權，說句不好聽的，我一個團長在人家面前也卵都算不上。不過你的要求，我會向上面申請。”
張長弓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有了一些希望，於是點頭說道：“謝謝首長成全！”
程用吾也是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張長弓，他知道張長弓想要帶著小隊一起走，是不想跟他們分開，也不想有了功勞就扔下老戰友。但是他自己知道，人是有極限的，他們終究會拖累張長弓。
團長突然問道：“對了，你為什麼非要帶著小隊一起走？”
張長弓愣了一下，想了想， 終於找到了一個很合適的理由：“我是副隊長。”
團長聞言再次大笑起來，其他的參謀和將官也都是掛上了笑容，顯然對張長弓的回答非常滿意。笑過之後，團長說道：“行了，我知道了！到時候我就告訴上面說，你是副隊長，要對小隊負責！去吧！”
“是！”
“這些天我做主，給你們放假了，一直到調離之前都不用再行動了，趁著這個時間好好休息休息，順便總結一下經驗，不要給團裡丟人了！不管最後結果是怎麼樣的，張長弓和風醒，你們兩個都要做好心理準備！”
出了指揮所之後，程用吾就埋怨開了：“你小子是不是想不開了？這種要求是能隨便提的嗎？說得好聽了是念及舊情，說的不好聽了就是拉幫結夥！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你就不能老老實實聽話？”
張長弓可不吃這一套，倔強地說道：“不能！我就要帶著隊伍一起！”
“那要是上面不同意呢？”程用吾問道：“你剛才也聽見了，團長都沒法決定，是中央軍委和九道關的命令。他們真要讓你們自己去，難道你們就不去了？”
“那就不去了！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大家都在一起執行任務，怎麼就限制我發展了？我們不是一直都在立功嗎？我就不信整個帝國軍裡面沒有比我年輕比我厲害的狙擊手，讓他們去找別人不就行了？”
“胡話！”程用吾著急了，呵斥道：“你這腦袋裡面都是漿糊？這麼好的機會你都不要？哦，我們是一直在立功，但是你不能立更大的功勞？今天你是讓三個高手的計劃都不頂用了，那是在這個團裡面！要是你換個其他隊伍呢？帶上更厲害的武器，跟更厲害的隊友，你就能直接把三個高手都留下了！你懂不懂？”
張長弓沒話說了，他當然知道，但是他就是不想離開。尤其是坐在這個位置上，他剛剛才覺得自己已經對得起死去的前任副隊長了，現在突然告訴他要扔下小隊離開？他接受不了。
風醒在旁邊弱弱地說道：“我覺得長弓說的有道理。”
“你閉嘴！”程用吾都要氣死了：“兩個熊孩子！哪兒來的這麼大犟脾氣？”
張長弓和風醒也知道程用吾是真的為了他們好，也是不出聲了。其他的士兵連忙上前勸解，讓程用吾消消氣。反正現在最終結果還沒有出來呢，誰知道到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先稍安勿躁不要吵架的好。
晚上，張長弓坐在營地邊緣的一處空地上，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有些出神。他們已經搭乘第一批轉移的運輸機，回到了長城裡面。長城裡面的景色和外面並沒有什麼差別，但是就是有一種不同的感覺。
若是在以前，張長弓這個時候心裡面已經徹底踏實下來了，但是今天，他的心裡一直亂糟糟的，全都是要離開隊伍的事情。這件事已經成了心病，開始不斷折磨他，忠誠和義氣、服從和眷戀，都互相衝突著，不知道該如何取捨。
沒過多久，風醒的身影出現在遠處，見到張長弓也是一愣，走過來說道：“你也在這兒？”
張長弓點點頭：“你也睡不著。”
“睡得著才怪！”風醒懊惱道：“你別看我平常不怎麼愛說話，也特別聽話，但那都是我裝出來的，誰讓我的歲數最小？這件事兒擱在誰身上能那麼快接受？你別看隊長那麼強硬，要是自己走的人是他，他今天能在指揮所掏槍自殺。”
“噗！”張長弓被逗笑了，看著風醒坐下來說道：“所以呢，你是個什麼想法？如果真的不讓小隊一起走的話，到時候你是走還是不走？”
風醒看了看他，反問道：“那你呢？”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是笑了笑，但是笑臉上多有苦澀。他們都看出來了，對方都沒有得到一個最終寧的答案。於是兩個人都是有些無奈，有些索然無味，覺得天上的月亮都開始討厭起來了。
沒過多久，程用吾也一步一步走過來，說道：“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小犢崽子在這兒！是不是偷偷地躲在外面罵我呢？有什麼話當著面罵出來，老子又不是不讓你們罵，大不了罵完之後老子打你們一頓的了。”
兩小對程用吾的玩笑一點都不感冒，程用吾看了看風醒，又看了看張長弓，嘆了一口氣坐在他們倆的中間說道：“你們兩個，怎麼就這麼擰巴呢？不過也不怪，我年輕的時候也這樣，要強嘛！夠意思啊！男人就該這樣。”
“但是我不年輕啦！”程用吾說道：“你們兩個，一個十九，一個二十，年紀輕輕的，你們知道我多少歲了嗎？嘿，我沒告訴過你們吧？今天偷偷告訴你們來，你們可別給我到處傳去了，我過年就四十一了。”
“啊？”張長弓和風醒都是一愣，看向了程用吾，不敢置信的樣子。
程用吾得意洋洋地笑道：“怎麼？嚇一跳吧？真的，我都已經四十了。古人說啊，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現在大概就在這個階段吧？其實我跟你們說，什麼不惑，就是上了歲數了，不得不認命了，這就叫不惑。”
“為什麼？因為老了啊！自己知道自己沒有發展的希望了，不如在自己本職工作上好好幹，不要圖什麼高升，也別圖什麼功成名就，知道自己腳踏實地該乾點什麼，才能讓後半輩子好好的，前半輩子最後能值得，這就是不惑。”
“我們這些老家夥，就算跟你們在一起，還能拼幾年？說實話，連我們自己心裡都已經放棄往上爬了，但是你們而不一樣。年齡不同，心態不同，強扭的瓜不甜，我們也有自知之明，你們也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
他伸手攬住了兩個小夥子的肩膀，說道：“該去做的事情就去做，想去爭取的東西就去爭取，我們在後面支援你們。將來等你們老了，我再教你們怎麼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