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曼娜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沒那麼樂觀。
曹尋巧六十多了,常年熬夜打牌,身體可能早就出問題了,卻一直沒當回事。
唉,劉良才的病都沒引起她的重視。
很快曹尋巧被推進了ICU,醫生出來跟家屬交代情況:“暫時只能給頭骨上開一個小洞把血引出來,情況還算穩定。明天安排開顱手術清理淤血。”
劉良才追問:“做完手術人是不是就能醒?”
“這誰都說不準,一切都要看明天手術的情況。”
劉良才腿一下就軟了,柴曼娜趕緊扶著他坐下:“爸你先別著急,我們要相信醫生。”
黎洪哲趕來的時候,已經午夜了。
劉良才跟柴曼娜,坐在ICU門口的長椅上,兩個人都挺疲憊的。
黎洪哲聽了曹尋巧的情況,也有些扛不住。
如果曹尋巧真有個三長兩短,他以後就沒有媽了。
早年沒了爹,要是再沒了媽,黎洪哲真不知道過年還能去哪。
柴曼娜提醒他:“讓爸先回去休息吧,咱倆在這兒守著。”
劉良才堅決不肯走。
兩人勸了半天,才把他勸回去。
劉良才一走,黎洪哲繃不住了,把臉埋在腿上默默哭泣。
柴曼娜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也沒有出聲。
怎麼安慰?
當年老柴走的時候,也挺突然的,可爹和媽到底不一樣。
有媽在的地方,才能算個家。
更何況黎洪哲早就沒爹了。
哭了一會兒,黎洪哲坐起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兒守著就行。”
“我明天早上確實有些事情要辦,這樣,等我辦完了立刻過來。”柴曼娜說著站起身,準備走人。
黎洪哲紅著眼睛:“你真走?”
柴曼娜又坐下:“那我再待會兒?”
“謝謝。”
“咱倆就別客氣了。”柴曼娜乾脆脫了鞋,讓腳放鬆一下。
黎洪哲盯著ICU的大門,腦子裡亂成了漿糊。
老柴去世的時候,他也在。
當時他和柴曼娜也像這樣守在ICU門口,隨時等著護士的召喚。
有一天晚上,老柴小搶救兩次,大搶救一次,然後人就沒了。
可老柴到底只是他的岳父,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見幾天,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所以他當時只不過有些惋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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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躺在ICU的,是他的親媽,感覺完全不同。
柴曼娜靠著椅背閉上眼睛,她太累了。
忙了一整天,精神一直緊繃著,好不容易晚上可以休息,又出了這事。
“娜娜...”
“嗯?”柴曼娜睜開眼睛:“怎麼了?”
“你恨不恨我媽?”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柴曼娜有些失神。
恨嗎?
好像不至於。
反正已經跟黎洪哲分開了,曹尋巧對她來說,只不過是個熟人罷了。
“你坐月子的時候,有沒有恨過我媽?”
柴曼娜搖搖頭:“沒有,一點兒都沒有。我甚至有些感激她,讓我在孃家坐月子,免得被她氣出毛病來。”
“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讓柴曼娜有些怔愣,就在不久前,茶海也說了這句話。
兩人道歉的語氣,幾乎一模一樣,就連音量大小,都差不多。
柴曼娜匆匆套上鞋:“我真得回去休息,忙了一天太累了,明早還要給客戶發合同。”
“我送你下樓。”
“不用了,萬一護士找你,錯過了什麼,你肯定會後悔的。”柴曼娜站起身:“我不想背這個黑鍋,讓你唸叨一輩子。”
“我不會...”
“走了,明天早上過來。”
回到家,茶海沒睡,坐在沙發上捧著電腦,也不知道在敲什麼。
柴曼娜掛了包:“怎麼沒睡?”
“你不在,我睡不著。阿姨怎麼樣?”
柴曼娜嘆了口氣:“腦溢血,打著麻將溜下去了。”
“這麼嚴重?”
“她這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常年通宵打麻將,說句不好聽的,遲早的事。”
茶海見她語氣不好,知道她心煩:“不早了,睡覺吧。”
“嗯。”
......
第二天柴曼娜忙完自己的事,趕到醫院的時候,曹尋巧已經推進了手術室。
黎洪哲焦躁地走來走去,劉良才面無表情坐在椅子上。
“爸,洪哲,情況怎麼樣?”
“還不知道。”黎洪哲停止了走動:“昨晚風平浪靜。”
“放寬心,可能出血量不多,做完手術人就醒了。”柴曼娜安慰他:“媽又不抽菸喝酒,應該沒那麼嚴重。”
“謝謝。”
手術做了三個多小時,醫生神情凝重地把清理出來的淤血塊給他們看:“出血量很大,情況不太樂觀,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劉良才懵了,黎洪哲也懵了。
柴曼娜能稍微好一些,追問道:“大夫,您的意思是,我媽沒救了?”
“這都不好說。”醫生推了推眼鏡:“得看病人自己的意志,等訊息吧。”
劉良才腿一軟往旁邊倒去。
柴曼娜迅速扶住:“洪哲!”
黎洪哲回過神,扶著劉良才坐下:“爸,你心臟不好,你別激動。”
本來三個人都挺樂觀的,想著曹尋巧做完手術就能醒過來,結果...
劉良才整個人就像被抽了魂,誰叫他都沒有反應。
最難受的就是黎洪哲,可他還得硬撐著,不管曹尋巧能不能醒過來,都有一堆事情等著他處理。
柴曼娜小聲提醒:“要不要通知珊珊回來?”
黎洪哲很猶豫。
上次劉良才動手術都沒有通知曹珊珊,這回輪到曹尋巧,通知嗎?
“看看情況再說。”
曹尋巧又被轉去了ICU。
黎洪哲一夜沒睡,這會兒實在扛不住了,柴曼娜勸他:“我在這兒守著,你回去休息吧。”
劉良才哆哆嗦嗦吩咐:“給你幾個舅舅打電話,平時一個比一個來的勤快,現在用上他們了。”
黎洪哲不想打。
他對那幾個舅舅一點兒好印象都沒有。
柴曼娜看出來了,勸劉良才:“爸,這是咱家的事,還是咱自己處理吧。”
“必須打,萬一你媽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他們幾個能好好說話?”
劉良才這麼一說,柴曼娜明白過來了。
他說的確實沒錯。
如果曹尋巧能醒過來,皆大歡喜。
可萬一她就這麼走了,二舅估計好說話,可大舅跟小舅,絕對會找茬惹事。
還不如早早通知,讓他們也過來守幾天,好歹能替換休息。
黎洪哲沒有存他們的號碼,劉良才摸出手機:“用我的打。”
電話一個一個打過去,只有二舅打通了。
一聽曹尋巧出了事,二舅表示立刻買票趕回來。
至於其他人,黎洪哲乾脆直接找曹璐,讓她來通知。
他倒要看看這些曹家人,都是些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