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曼娜睡醒已經到了晚上。
茶海不在，菓菓也不在。
推開門，院子裡只亮著幾盞白燈籠，隨著夜風晃晃悠悠，顯得周圍影影綽綽，有些嚇人。
柴曼娜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總覺得陰影處似乎躲著什麼危險的東西。
算了，還是退回去打電話吧。
電話撥出去，沒有人接，很快院子裡響起腳步聲，伴隨著茶海的聲音：“老婆你醒了？”
柴曼娜再次走到門口：“菓菓呢？”
“跟我爸玩呢。”
茶海順手關了門：“晚上不回去了吧？十一點了。”
“幾點？”
“十一點多了。”
柴曼娜一臉驚訝：“我睡了這麼久。”
“你剛給我打電話沒看時間？”
“沒怎麼注意...”
茶海彈了彈她的腦門：“糊塗蛋。餓不餓？”
不提還好，一提柴曼娜覺得肚子裡咕咕叫：“要餓死了。”
“抱抱再去吃飯~”
突如其來的撒嬌，讓柴曼娜有些好笑，她伸開胳膊抱住茶海：“來，抱抱我家大寶貝。”
茶海向下蹲了蹲，靠在她肩膀上：“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說吧。”
“今天我看見爸的墓碑上，還是黎洪哲的名字，能不能...”
這事柴曼娜說了不算：“我得問問我媽，看看有沒有什麼忌諱，要是沒問題，讓她挑個日子換了。”
茶海學著菓菓的聲音：“老婆最好了，我最愛老婆了。”
“這麼晚了，你爸也該睡覺了，我們去接菓菓吧。”
“親一下再去。”
柴曼娜有些抗拒：“不合適吧？抱一下就挺過分了。”
“怎麼了？又沒人。”
“不是，奶奶才剛走...”
茶海站直身體：“你怎麼突然迷信起來了？”
“過了頭七再說吧。”
“不是吧？”茶海整張臉皺成了苦瓜：“只是親一下，還得再等四天？我還沒說別的。”
柴曼娜眨眨眼：“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行吧，聽你的。”
跟著茶海拐過分隔前後院的矮牆，柴曼娜看見有間屋子亮著燈，開著半扇窗戶，隱約能聽見菓菓的嘟囔聲，似乎在研究什麼。
推開門，她看見章明俊靠著床頭閉上了眼睛，菓菓趴在另一邊擺弄面前的跳棋，顏色都混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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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開門的動靜，菓菓扭頭看見柴曼娜，哼了一聲轉回去了。
得，小丫頭又不高興了。
柴曼娜輕手輕腳走過去，從背後把菓菓抱住：“爺爺睡著了，我們別吵他。”
“哼。”
柴曼娜給茶海使了個眼色，讓他把跳棋收一下，好讓章明俊躺下睡覺。
剛把菓菓抱離床面，章明俊醒了：“娜娜來了？睡夠了？”
“睡夠了。”
“灶上給你留著飯，吃了沒？”
“還沒吃。”柴曼娜蹲下撿起菓菓的鞋，順勢坐在一旁的小馬紮上，給菓菓穿鞋：“我們晚上就住這兒了，您不用操心。”
章明俊坐起來：“上年紀了，瞌睡都是一陣一陣的。我去灶房給你再弄點兒吃的。”
“不用不用。”
大半夜的，柴曼娜可不敢讓章明俊給自己做飯：“我隨便吃兩口就行了。”
茶海也出言阻攔：“爸，你還是歇著吧，別讓我們為難。”
章明俊都已經套上鞋了，正準備彎腰勾上鞋幫，聽見這話停止了動作：“真不用我去？”
兩人異口同聲：“真不用。”
“那行，你倆自己弄吧。”
茶海收拾好跳棋，從柴曼娜手裡接了菓菓：“那我們過去了，你睡吧。”
廚房也在後院，裡面黑漆漆的，除了電飯鍋上的保溫標識，別的只能看見個輪廓。
“開關在哪？”
這可把茶海給難住了：“好...好像在右邊吧。”
“算了。”
柴曼娜開啟手電筒，找到左邊的開關，輕輕一按，廚房亮了。
茶海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我記錯了。”
“給我留了什麼？”
“雞湯，我爸下午剛殺了一隻老母雞。”
柴曼娜掀開電飯鍋的蓋子，一股濃郁的花椒味撲面而來，她趕緊扭頭打了個噴嚏。
“我爸說這兩天夜裡涼，你一直在靈棚裡待著，怕你體內有寒氣，多放點兒花椒讓你去去寒。”
柴曼娜嘴上說著“爸有心了”，心裡卻在想，這都是哪門子的歪門邪道，寒氣要是真跑體內，我豈不是可以練寒冰掌了？
不解歸不解，雞湯還是很美味的。
又香又麻的兩碗雞湯下了肚，柴曼娜出了一身的汗，熱的她捏著衣服領子扇風。
茶海調侃她：“我發現你每次在廚房吃飯，都特別香。”
“肯定呀，要不是餓極了，誰會在廚房裡吃飯？”柴曼娜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我想洗澡，太想洗澡了。”
“沒換洗衣服。”
“我衝一下總可以吧？好幾天了，身上好難受。”
茶海為難地看著她：“太陽能熱水器，就在後院角落裡，幾片石棉瓦圍著，一個小燈泡掛在上面，洗著洗著說不定有蟲子什麼的...”
“啊？”
大半夜的，柴曼娜光想想這場景，就覺得害怕。
算了，人慫膽子小，還是明天再說吧。
菓菓見她這樣，“咯咯咯”笑起來。
柴曼娜沒好氣地問她：“笑什麼？”
“媽媽害怕小蟲子。”
“你不怕呀？”
“不怕。”
柴曼娜眯起眼睛，抬起兩隻手，語氣飄忽：“一隻長長的蟲子，全身長滿了細細的，毛茸茸的長腿...”
菓菓指著她背後：“就是那樣的嗎？”
柴曼娜僵硬地回頭，看見一隻蜈蚣從不鏽鋼檯面上爬過去，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媽呀！”
茶海沒被蜈蚣嚇到，反而被她的叫聲給嚇到了，差點兒把菓菓給扔出去。
睡在後院的人都醒了，紛紛走出來問發生了什麼事，難不成著火了？
聽說是柴曼娜被蜈蚣嚇成這樣，一個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又回去睡覺了。
至於他們在背後會不會笑話自己，柴曼娜真顧不上了，只想麻溜躲進被子裡，再也不想看見全身長滿腿的蟲子。
等菓菓睡著之後，茶海笑話她：“你看恐怖片那麼淡定，一隻蜈蚣把你嚇成那樣。”
“能一樣嗎？”柴曼娜縮在被子裡警惕地到處看：“恐怖片是假的，蜈蚣可是活的呀！”
茶海故意嚇唬她：“這兒是郊區，有蟲子很正常，說不定房頂上還有老鼠呢。”
柴曼娜都要嚇哭了，主動鑽進他懷裡：“明天咱就回去吧，我真害怕。”
“行。”
茶海心滿意足地抱著她，心想這招挺好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