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雖驚不亂,右手拍地,身形借力後翻,同時穩定身形。

但落地的瞬間,石敢當一道直拳已然擊來。

這一拳他憋了許久,空氣被劇烈地往後推擠,形成了肉眼可見的衝擊波。

在驚呼聲中,燕離飛了出去,不過關鍵時刻,劍鞘還是擋在了門面之前。此次聲響頗為劇烈,拳頭與劍鞘碰撞處發生了激烈的氣爆。

他往後翻飛出數丈,如同獵豹躬伏般落地,去勢不止,致使鞋底與青石板路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石敢當發出獰笑,他那大狗熊一樣的身體驟然突進,速度與方才相比,竟是快了一倍不止,威猛如戰車。

沿途帶起的颶風掠過兩旁的觀眾,颳得他們的臉頰生疼,凜冽的寒意使他們頭皮發麻,不由自主地退了數步。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時,燕離抬起了頭,迷人的臉上帶著意味莫名的笑。接著,石板路上留下了兩道不淺的腳印,在普通人眼中,他疾退的身形驟然模糊。

嗆鋃!

一劍起而天下驚。劍鳴如潮翻湧,經久不絕。

一道深寒的劍光與石敢當交錯而過,那是劍鋒快速劃過虛空而產生的異象。獰笑凝固在他粗獷的臉上,前進的步伐漸緩,至止步。

而燕離,則再一次背對著他,正緩緩歸劍入鞘。

不知是否錯覺,劍身同劍鞘摩擦的聲音,如有無數冰針穿入耳膜,刺入心臟,非常的難受,所有人因此窒息,大街上好像時光靜止一樣寂靜。

接著,一道輕微的“咔”聲使他們如夢方醒,那是劍與劍鞘貼合時發出的聲響。同時像開啟了時光流動的機關,異樣的裂帛聲和驚呼聲齊齊響起。

只見石敢當上身的衣物四分五裂,露出了如山岩攀爬虯結般的雄壯上身。而他的體表處則有一層白色光芒,那是元氣的光芒。

他毫髮無傷,可是勝負已分。車伕讓石敢當不用元氣,如果不是關鍵時刻元氣護體,他的身體就會像他的衣服一樣四分五裂。

“你想殺我。”石敢當低沉地說。

“你不想殺我,我怎殺得了你?”燕離臉色平淡地轉身,向餘牧人走去。

石敢當並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但不甘與懊悔卻讓他雙拳緊握,他無法接受這樣輸了比試。

“夠了!還嫌不夠丟人?”車伕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燕離,我記住你了!”軍令如山,石敢當咬咬牙,大步走向自己的坐騎。

“在永陵當街鬥毆,是誰給你們的膽子?”就在這時,前方圍觀的人群一陣騷動,並向兩側排開。就見一列清一色黑藍色勁裝的捕快排開人群進來,為首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穿著一件緋色飛魚服,披著大氅,腰間配著制式苗|刀,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幹練和精明。

餘牧人面露驚喜,想了想,也不顧顏面,徑自鑽入人群裡。

燕離剛想追上去,就被團團圍來的捕快給包圍。

那男子排開人牆走過來,先淡淡掃了一眼燕離,才望向西涼車隊:“原來是西涼來的貴客。不過你們也太放肆了,站在這片土地上,請一定要時刻記住,這裡是永陵,念在不知者不罪,這次就算了。”

說完,他走到燕離身旁,在他耳旁低聲道:“本官是京兆少尹嚴紹群,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不要再纏著我家公子,那枚玉佩就算我家老爺送給你的禮物,記住了?”

燕離嫌惡地退了兩步,然後開口:“很公平。”

嚴紹群滿意點頭,“算你識相。”

不料燕離緊跟著道:“你以為我會這麼說?”

“好個刁民,”嚴紹群目光一冷,厲聲喝道,“天子腳下,無故攔截西涼車駕,與之鬥毆,不教你嚐嚐京兆大牢的滋味,你還不知道這個天下是誰統治的——給我拿下!”

一眾爪牙獰笑著圍了過來。

“慢著。”燕離的眼神變得分外凌厲,語氣卻十分平淡,“我是書院的學生,皇朝律令,學生犯法,刑事以下罪責全由書院處置,若有冒犯,便宜行事……這是武帝在位時期親口訂立,你敢抓我,我就敢讓你等血濺當場!”說罷右手按劍,一副隨時會出鞘的模樣。

那些個爪牙被他凌厲眼神一掃,竟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然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長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紛紛拿眼睛去看嚴紹群。

嚴紹群正要開口說話,卻又被打斷。

“書院的人你也敢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找流雲姐姐,治你們一個欺君罔上的大罪?”唐桑花眼看二千兩到手,卻被他從中攪和,可想而知的惱怒。

嚴紹群冷冷瞥了她一眼,道:“沈流雲只是一個教習,她也想治我的罪?書院的書白讀了?什麼叫欺君罔上?搞清楚這些,再來同本官說話。”

燕離悠悠地說:“真是有趣的很,同為朝廷效力,這時候卻相互傾軋,讓軍機院的人在旁邊看笑話,要是讓聖上得知,你頂上烏紗不知道還保不保得住——啊對了,現在你的手下裡面一定有人在策劃告密,你不下來,他們也上不去嘛。”

嚴紹群的臉色終於變了,他受命前來阻擾,目的已經達成,此時不退,更待何時。

“我們走!”

……

回去的路上,唐桑花帶著討好的意味,嬌滴滴地說:“燕離,還是你的話管用,一下子就把他給嚇走了。”

燕離淡淡道:“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抓住他的弱點,就等於抓住了他的命脈。這一點,難道你在山裡打獵時,沒有領悟嗎?”

唐桑花暗惱不已,面上依舊掛著嬌笑:“討厭,人家不習慣打打殺殺的,才不會去打獵呢。”

她的眼珠子轉呀轉,然後拿出玉佩,遞給燕離道,“這是你的戰利品,快拿好囖,可別掉了哦。”

燕離接了過來,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是不是少了點什麼?”

唐桑花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哪裡有呀?”

燕離道:“我不希望破壞我們之間的默契,但如果你執意要如此……”

唐桑花氣呼呼道:“你就不能偶爾讓讓人家嗎?人家好歹也是個人見人愛的美少女。銀票我是不會還你的,我現在就去找餘牧人,把他身上的東西扒光了,送到你面前,可以了吧!”

燕離嘴角揚起,道:“那你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唐桑花走了兩步,忽又頓住,狐疑地轉身道:“就讓我走啦?這太不像你了,肯定有什麼陰謀。”

燕離繼續往前走,不理她。

這時來到一個牛肉麵攤,坐了下來,喊道:“老闆,來一碗不加牛肉的牛肉麵。”

“又是你這窮鬼!”老闆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罵咧咧地下了一碗面。

唐桑花發覺自己也餓了,便調侃道:“老闆,來一碗多加牛肉的牛肉麵,本姑娘現在有的是錢。”

“好嘞,姑娘您稍坐。”老闆立時換了一張臉。

唐桑花在燕離對面坐了下來,像是第一天認識他一樣,道:“聽老闆的意思,你不是第一次來啦?你不是從餘牧人身上賺了很多錢嗎?難道要留起來娶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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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自己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美人無論是哭是笑,是高興還是難過,總是一道吸引人的風景。

尤其唐桑花還長了一張宜嗔宜喜的嬌美臉龐。

可惜,燕離卻沒理她。

唐桑花自己笑了一會,發現燕離根本不買賬,噘了噘嘴,道:“好吧,我承認這個一點都不好笑。”

她幽幽嘆了口氣,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祖先,出生在一個很貧窮的地方,那裡每天都有人餓死,那裡的男人,一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娶一個老婆成一個家,而你只要有三鬥米,就是村裡的首富了。”

燕離這一回笑了,他笑得很溫暖,“如果我有三鬥米,我一粒不留,用來娶你。”

“好呀好呀!”唐桑花拍著手,甜甜地笑了起來,像個孩子。

可是雙方都知道,這也不過是逢場作戲。

吃完了面,付過了賬,兩人繼續往前走。

麵攤老闆走到兩人的位置上,一面收拾碗筷一面擦洗,然後在燕離的碗下面發現了不是很明顯的古怪的印跡。

他若無其事地擦去,然後回到鍋爐前,拿炭筆畫在紙上。

唐桑花自然不知道,她還一心認為燕離有陰謀,所以等著燕離跟她開口。如果他不開口,那她就拿著銀子跑路,誰怕誰呀。

她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所以她看起來,反倒比燕離更悠閒一點。

燕離終於開口了,“你不覺得,京兆府的人,來的時機太巧了嗎?”

唐桑花想了想,道:“我是有想過,可是餘行之這麼做是為了什麼?要是傳出去,京兆尹的公子輸不起賭約,丟的可不只是顏面。”

燕離微微眯眼,道:“你想得太簡單了。這世上有些東西,可比顏面重要得多。”

“哦?是什麼?”

燕離冷笑一聲,道:“身家性命。”

PS:不用顧著全勤,感覺很輕鬆。原計劃劇情到這裡開始減緩,慢慢恢復我寫玄衍的節奏,可是停了那麼久,還需要調整一下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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