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燕名離字向南……”二少爺喃喃說著,臉色變得鐵青。若非燕十方本尊在此,那無雙殺手怎會拔劍而不建功?若非燕十方本尊,那無雙又怎麼會退走。“你竟然還活著……”

“很多人希望我死,可我總是不想讓別人痛快。”燕離笑著道。

程淼震驚地看著燕離,這一仔細觀察,才終於發現,對方臉上確實沒有任何面具的痕跡。他們一直被慣性思維牽著鼻子走,以為此人是個狂熱崇拜者,哪能想到就是本尊?但震驚過後,他反而鎮定下來,大聲叫道:“燕十方,你從世界盡頭逃回來,若是被道庭知曉,恐怕也難逃一死!”

白玉歌醒過神來,咬住牙齒,怒火節節攀升,猛地抓住燕離的胸襟:“居然是你這個混蛋,你為什麼要隱瞞身份?”

燕離無辜地道:“我隱瞞了嗎?”

白玉歌幾乎從口中噴出怒火:“你為什麼要自稱向南?”

燕離指了指二少爺,然後攤開雙手說道:“因為我跟他說我叫燕離,他不信,於是就編了一個假名,誰知他立刻就信了,連你也以為我叫向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二少爺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的身子悄悄地往後挪。

白玉歌一愣,突然想起來,自己衝上去,連身份都沒細問,不禁暗自惱火,想到才被救了一條命,悻悻地鬆手,又意識到形勢已經完全倒轉,忽然閃身到屋頂上,挈槍對住轉身欲逃的二少爺,“趙二,你這個亂臣賊子,還想逃!”他把全部的怒火發到了二少爺頭上。

二少爺修為雖然不錯,但跟白玉歌還有一點差距,對攻數個回合,就被打落在巷子裡。程淼連忙上前扶起,將二少爺擋在身後,“二少爺,您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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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爺臉色蒼白,口鼻都滲出血來,髮髻凌亂,看起來十分悽慘。他掃了掃巷子另一頭慢慢走過來的海連今,不知道他是什麼立場,但能認出燕十方,一定跟他有很深的關係,心中不禁充滿絕望。

“你們以為殺死我,事情就會結束了嗎?”二少爺忽然吃吃地冷笑起來,“我已經傳信回去,要家族把我定為叛徒,魏王宮就失去了對付趙氏的理由!”

伍子胥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個二少爺的心機如此之深,而且對自己如此之狠,這樣的人若是繼續隱藏在世族裡,就像一條隨時會反噬主人的毒蛇,想想都讓人後怕。而不能拔除趙氏的勢力,確實會讓魏王宮束手束腳,這是個麻煩的問題。

“信?”燕離忽然笑起來,“你是說這一封嗎?”說著取出一個完好的信封。

伍子胥取來拆了一看,然後大笑道:“燕公子幫了大忙了。”

二少爺臉色再度變得鐵青,厲喝道:“程淼!”

程淼渾身一哆嗦:“二少爺,二少爺,屬下確實已將信綁好送出去了。那箭鷹快如閃電,絕沒有修行者能追上,除非……”

二少爺已經不在乎除非什麼了,此刻追究沒有任何意義。他很快就冷靜下來,心中想到了家族前些年無意中得到的秘術。那是一門詭異又可怕的秘術,名叫《肉身遁》,每次施展,可以瞬間遁出百里之外,代

價是身軀的某一個部位。不能是一小個部位,譬如一根手指甚或一個手掌,都不行,必須一整只手。再比如一隻眼睛甚或整個五官,也不行,必須一整個頭顱。

當然,摘去頭顱,等於死了,那遁法等於擺設。

這個時候,二少爺沒有任何選擇,對程淼大叫一聲:“攔住他們!”說畢毫不猶豫地用右手抓住左手臂膀,五根手指都附上劍氣,深深入肉,在怒吼聲與狂飆的鮮血中,左手臂膀被他整個撕下來。

“啊——”他摔在地上痛叫著翻滾。

“他在幹什麼?”白玉歌從屋頂上跳下來,還沒來得及想明白,程淼已經撲上來。

二少爺在地上翻滾痛叫,就好像一條被咬斷腿的癩皮狗,但是很快,他就躺著不動,可以看到他渾身都因為劇痛在顫抖,口中唸唸有詞。不兩句,斷手被突然出現的黑色物質吞沒,他也跟著消失不見。

噗嗤!

銀槍貫穿了程淼的胸膛。程淼從口中嘔出大口的血來,老臉卻淒厲地笑著:“二少爺會為我報仇的,我在九幽等你們!”

“我立刻回去稟明陛下,讓他發兵搗毀趙氏,看他拿什麼報仇。”白玉歌獰笑著抽出銀槍,一腳將程淼的屍體踹飛開去,厭惡地甩去槍上血跡。

“多謝燕公子出手相救。”伍子胥笑眯眯地向燕離拱手。

“哦,跑了一個,要不要抓回來?”燕離道。

“隨他去吧,若趙昔的信沒有發回去,那麼此刻陛下已經帶人去剿滅趙氏了。”伍子胥嘆了口氣,“想當年,趙氏跟東天連海、北唐、白虎王神兵等,都是齊名的家族,後來與康氏發生大戰,實力大減,被霸王趁機收伏,以為從此盡心輔佐,沒想到還是暗藏野心。”

“幸虧燕公子神機妙算,攔截了這封信。”他再次向燕離拱手。

燕離道:“伍大人實在也不差,恐怕一開始就識破我的身份了吧。”

看到一大一小兩個狐狸相視而笑,白玉歌四肢生寒,有一種被他倆人賣了,還要幫他們數錢的感覺。

“恭喜燕兄脫困。”連海長今走過來,風輕雲淡地說著,彷彿燕離只是剛從一個管理鬆懈的監牢裡逃出來。他看到程淼的屍體,聯絡到趙昔的前文,大致已經猜到經過。跟著就是苦笑,“燕兄一回到閻浮,就讓一個古老世族除名,真是好大動作。”

“這才不辜負小霸王跟我相交一場。”燕離朝他一笑,然後對伍子胥道,“你二人不宜多留,不如先走一步。”

伍子胥點首:“燕公子得空,就來王宮瞧瞧。”說畢自去。

白玉歌遲疑了一下,惡狠狠地對燕離道:“你從我這裡騙了一百顆靈魂石,我給你記著帳,遲早跟你清算!”說畢大步追去。

“素芳。”燕離叫了一聲。虛空一陣波紋泛開,秦素芳閃身出來,在燕離面前單膝點地,“公子。”她的強裝平靜的聲音,暴露了他的情緒。

“我知道你這些年闖出了很大名聲,可是不知道,還願不願意為我效勞?”

“屬

下是公子的劍,公子需要屬下,屬下才有存在的意義。”

燕離笑了笑,把手放在秦素芳的頭頂上,輕輕撫摸了兩下。秦素芳臉上,面具後,就浮現兩朵紅雲,如果不是多年來研習劍境,此刻早已激動不能自已。

“好,你先送他們回魏王宮,然後到雲水榭跟我匯合。”

“喏!”秦素芳站起來追了過去。

連海長今看著秦素芳慢慢消失的背影,道:“她有一點像燕無雙。”

“但不是燕無雙。”燕離道。

連海長今點了點頭:“燕無雙對未來沒有迷茫。——燕兄來風洞府做甚?”

“聽說你有難。可有什麼我能效勞的?”燕離笑著道。

連海長今心中一暖,當下把山莊的困境一五一十地說了,然後道:“臥底計劃看來是行不通了,史冬多半會對每個參賽者詳加調查,我再回去就是自投羅網。”

燕離搖了搖頭道:“為何不糾結山莊的力量,直接襲殺史冬,什麼名義都好,就說他在獸潮裡偷襲了上代族長,憑連海青衫接近天辰榜十的實力,史冬不可能是你們對手。”

連海長今苦笑道:“史神捕在江湖上風評甚佳,是個極少見心存公義的好官,族長下不了這個手。”

“婦人之仁!”燕離挑了挑眉,“山莊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你們咎由自取。”說著詭異一笑,“既然你們下不了手,不如讓我來幫你們吧——史神捕,你還要聽到什麼時候?”

連海長今微驚,往屋頂上看去,只見史冬從另一頭翻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二人,神色冰冷肅殺。

史冬的心情,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已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但聽燕離說話,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他才沒忍住,現身出來。“燕……燕先生,這些話,本座可不能當沒聽到。”他原要直呼其名,但想到對方在音律上的造詣,就不覺帶上了尊稱。

燕離看到只有史冬一個,笑道:“史神捕知道我的命對龍皇而言,還不夠值錢,魏王的左膀右臂,才是能幫你繼續升遷的功績,所以把你的手下,都派去追殺。可是,你也應該聽到了,我派了無雙去保護他們,史神捕竟然還能穩坐釣魚臺?”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史冬緩緩說道,“抓不住人,也是他們沒有抓住富貴的命。看到燕先生這樣自信,本座就有些技癢,先抓了你,再去抓那兩個也不遲。”他低喝一聲,足一蹬,屋瓦被踩出一個大洞,他已合身向燕離撲去,勢氣狂湧,可見寒潮更先一步,向燕離吞了過去。

那寒潮就是法域,施展冰裂掌時,就會發生這異象。寒潮看起來如同一場霧,但絕沒有表面那麼簡單,位在寒潮內的人,經脈會立刻遭到阻滯,真氣運轉不暢,就會產生淤堵,只消三五個呼吸,修行者自己的真氣,就會把自己給殺死。其原理與燕離的“羅睺”類似,冰裂掌見效較為緩慢,陰毒則更勝一籌,可以說殺人於無形。

史冬就如以往對每個窮兇極惡的罪犯一樣,一出手就是最拿手的冰裂掌,絕不給敵人半點反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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