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沒事, 這真沒事。”想想自己如今再鍛的錢是怎麼來的, 再想想自己以往為俞銘寒真正做了些什麼，師兄他就覺得這時候自己是真見不得自家師弟委曲求全了。“我應該只是沒想到，時隔這了麼多年, 現在居然還有人敢在我們門派附近鬧事。”
“等我之後找幾個相熟的同門下山，以後就都什麼事情都沒有了。”早知道最後會是這樣, 他在說話前就該先把話過過腦子, 那現在也不會叫他師弟覺得為難。
不過說真的, 他是真的就沒想到這一層麼……
這位玄霜門劍修拿出他當年用在黑吃黑上的智慧檢討自己, 思考片刻後終於想明白了自己這麼做的緣由。
——與其說是為了展露自己優質的服務態度，不如說他自己這也是因為嗅多了菜香卻從沒吃上一口飯菜，被勾得心癢癢, 所以才會眼睜睜地放過這麼一個明晃晃的賺錢機會，跑來問他師弟“方不方便”。
能直接和靈石掛鉤，甚至讓他心甘情願地放棄擺在眼前的靈石……作為食修, 他的師弟還真的是很優秀啊。
一聽對方說起組團下山去珍寶閣附近蹲點，俞銘寒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當年和夏錦逸他們一起，第一次走進珍寶閣時那掌櫃有過瞬間猙獰的表情。
……那離玄霜門還有點距離的店內掌櫃都是這般做派，離玄霜門距離最近的那家分店情況怕是要來得更加不容樂觀了吧。
要是組團一起下山再去一趟珍寶閣, 那店裡的掌櫃怕是在瞥見那麼多玄霜門劍修後，心理陰影都要給看出來了。
“不了……還是我走吧。”回憶這麼多天下來他的那些同門每次在見他做飯時那算不上多好看的表情，以及在旁邊可憐吧啦地空咽口水的聲音, 俞銘寒總覺得自己每在這多待一天就是在磨耗自己那當了主播後便已僅存不多的良知。
他瞥了眼那燒紅的鍛造臺, 在對方開口挽留前便先出聲說道：“正好等我回去再細細研究研究煉器, 看看能不能再造個新式法器出來。”
師兄這時候也不說什麼挽留的話了，也不知道是高興以後門派生意會越做越大，還是慶幸於未來鍛造時不會再因為嘴饞影響打鐵的精準，他對著俞銘寒乍然露出一個堪稱燦爛的笑容來：“那師弟你一定要回去好好加油啊。”
當然，對著這麼一個訊息，星界永珍觀眾可就不覺得裡面有多少是值得他們開心的內容了。
[所以我以後是不能再看著他們的表情下飯了，是麼。]
[唉，算了算了，天天看著他們綠這眼睛看主播吃菜，我也有點心裡發慌，這就當做是犧牲一下我個人的快樂，給主播保平安吧。]
[大家也都想開點，我聽他說到“回去”時加了重音，換句話說，就是那群吃苦耐勞、毅力頑強、不會輕易被誘惑迷惑的劍修先認輸了，所以這是我們的勝利啊！]
[……看你給他們加上的這一長串形容詞，我反倒覺得是他們最後贏了。]
……
百鍊塔中，為了方便門中長老共同研究那個產自於玄霜門的靈氣灶，門派特地批了一間大鍛器室給這些高階煉器師共同討論研究。
邢長老出了自己的洞府，走在去鍛器室的路上，他想想自己接下來的工作內容，只覺得頭大。
在先前靈氣灶最開始流行在修真界裡的時候，他就拿到了靈氣灶，並嘗試著開始解析法器的構成並嘗試仿造。可誰知眼看著玄霜門那邊都已經閉關鑽研並推出了新款的、專供藥修使用的靈氣灶了，他這邊居然還沒有多少進度，除了記清楚靈氣灶的外形外，對這個法器堪稱是一無所知。
想他成為高階煉器師這麼多年，多少隸屬於其他門派推陳出新造出的法器落到他手上全被他短期內解析清楚構造，可如今輪到了這個靈氣灶，他卻是徹徹底底栽這坑裡頭了。
以至於現在他一見到門派裡那位負責將門派中法器販賣到門派外的同僚，就不自覺地覺得心虛下意識想躲開，只覺得自己在對方心裡的印象已經從神乎其技變成了水平一般。
所幸門派裡除了他之外，還有不少不信邪的長老也和他一樣栽這坑裡了，不然他怕是少不得因為過往的那些盛名，被其他人在暗地裡譏諷。
當然，也同樣是因為時間久了，他也逐漸發現那群劍修對待靈氣灶的買賣並非像是他先前以為的隨便玩玩。他們是真的在很認真地經營這門營生，認真到他都覺得只要自己敢動手去仿，那群人就敢抄劍直接殺上門來。
……可以說，他現在幾乎能算是在無視那群玄霜門劍修手上泛著寒光的劍，冒著下一秒興許就會被人拿劍砍死的風險繼續研究的。這不為別的，就為了掙一口屬於他高階煉器師的意氣。
相信不只是他，其他依舊還在堅持著靈氣灶研究的門派長老也和他抱有著同樣的想法。
邢長老走到了鍛器室前，想著那也不知道要冒著生命危險繼續多久的法器研究，著實有些想嘆口氣。但思及那些來來往往的門派弟子，為了自己屬於長老的威嚴，他最終還是忍下了這一聲嘆息。
正打算緩步走進鍛器室裡，餘光卻不巧瞥見了一個路過弟子抱在懷中的法器——
看那法器上刻得規整的玄霜門徽印，看那雖然有些差別但仍舊大致相似的外形，這不就是讓他抓耳撓腮納悶了幾個月的靈氣灶麼。
……儘管只是匆匆一瞥，但就以他這些天下來對這個法器的瞭解，他的判斷肯定不會出錯。
所以說……這是門派裡熟知法器販賣潛規則的弟子在看見市面上幾個月了也沒出現什麼仿品，於是好奇於靈氣灶的製作，最後特地買回來做研究的麼？
雖然邢長老覺得自己都搞不懂的東西他們也肯定弄不明白，但想著門派裡的年輕弟子還能有這樣旺盛的求知慾，這也的確是一件值得他欣慰、甚至驕傲的事。
——這些弟子，就是他們門派的未來啊。
正在心底默默誇讚這些門派的新鮮血液，覺得他們百鍊塔未來可期的時候，邢長老卻猛然聽到了這麼一段對話。
“你有買前些天玄霜門剛出來的器修專用版靈氣灶麼？那玩意雖然看著有些怪模怪樣的，可用那個法器控制鍛器溫度那叫一個輕鬆……當然，我這麼和你說也不是因為收了他們的錢啊，我是真的用過了覺得好用才和你這麼說的。”
“我懂的，我懂的，師兄你不必解釋，我都知道師兄你是在為我好。那法器我也在別人那借來用了一回，用起來也的確順手，回頭我就自己去買一個。”
那兩個弟子說話的聲音雖然離得有些遠，但由於邢長老的修為高深，此時也是聽得一清二楚。而等他聽明白這段對話裡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後，他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在直跳，只差下一秒就爆血管噴出血來了。
臉上的欣慰瞬間崩裂，唇角未消下去的弧度讓他的整張臉都看著怪異又滑稽。
……這是什麼意思？
他在一邊拼死拼活研究靈氣灶，門下的弟子居然已經用上了？！
明明是修真界第一器修門派，現在卻是在用著其他門派打出來的法器？！
簡直奇恥大辱！
邢長老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難怪剛才瞥見的那個靈氣灶看著和之前見過的有些不同，感情這不是法器升級，而是直接針對了他們器修折騰出來了一個新款啊。
邢長老瞪著剛才捧著靈氣灶從他身邊經過的弟子的背影，那銳利的眼神硬生生把那個弟子瞪到小跑。
見人眼看著都快要走遠了，邢長老踟躕片刻，正欲上前和那弟子說些什麼，旁邊另一個相熟的門派長老卻在這時候湊巧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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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得了什麼好消息，此時對方臉上還帶了笑，全沒昨天離開前的陰鬱：“老邢，我知道你最近壓力也大，但你也完全沒必要這麼嚴肅啊。”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發現除了我們這幾個老家夥，門派裡還有一些弟子在私底下自己研究靈氣灶呢。哪怕等我們都飛昇了，門派怕是還能再輝煌上幾千年……這些弟子，可都是我們百鍊塔的未來啊。”
多麼熟悉的句式啊，這不就是他不久前才發出的感慨麼。要不是他剛才聽到了些東西，此時怕是也要和他的老友一樣，在這裡感動自己了。
邢長老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可最終卻沒有作用。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附和道：“是啊，就是我們門派的未來，現在在用著別人家的法器呢。”
話音未落，對面那張方才還笑著的臉當場就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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