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嬰劍修說出來的這句話, 讓在場的所有內門弟子內心都產生了強烈的混亂感。

在房間裡幾乎所有內心弟子的心目中, 劍修就是仗劍天涯、行俠仗義的代名詞。

若非是被玄霜門對外所表現出來的這份正義所吸引,講臺下聽課的這群世家子弟佔比不小的內門弟子,又怎會在家人的勸阻聲中離開家族,毅然放棄繼承家業,拿著一把劍邁入玄霜門的山門。

有些人下意識地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晃神聽錯話了。然而, 那位元嬰劍修接下來繼續說出口的話, 卻是把所有人心底的僥倖全擊碎了。

“當然, 因為天寶齋的食修也只佔了全修真界所有食修中的一小部分, 要是跟不上他們也不必太過沮喪,只要在外多轉轉,你們最後總是能找到需要幫助的食修的。反正食修麼, 無論是哪個, 就實力上來說都不算是很強,一般來說都需要我們的‘幫助’。”

說完這些話, 元嬰劍修像是突然回憶起來了今年門派裡還破天荒地招了個食修入門,他想著自己剛才說出口的話,末了補充道:“當然, 我說這話也不是在歧視食修, 只是在簡單陳述事實。”

話這麼說完,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經由自己解釋後,歧視意味反而更重。元嬰劍修便咳了兩聲,開始轉移話題:“咳咳, 那啥,我剛剛說的那些也不是只指食修,你們在選擇的時候目標也能放得更大些。譬如說落單的醫修藥修、世家子弟,被仇家盯上的大宗門弟子,這些熱鬧若是出現在眼前,你們都可以試著拿著劍上去湊一湊。”

“這樣不僅能在一路上對上無數對手,繳獲無數錢財,最後把人送到目的地後還能獲得其宗門、家族的感謝,一躺下來簡直一本萬利。”

俞銘寒旁邊,段潛聽到了元嬰劍修口中說的“世家子弟”,耳邊突然就響起了“嗡”的一聲,然後大腦一片空白。

……世家子弟,那不是說的就是自己麼?!

他曾被靖陽所救,記憶裡那個擋在他身前持劍的背影也成為了他心底的憧憬,貫穿了他的一整個少年時期。

而如今,等他真正來到了玄霜門,走在和記憶中的那個劍修同樣的路上時,現實卻是明明白白告訴他,曾經他以為的所謂正義,不過只是一種僅拿錢財就可以驅動的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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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吧?”段潛看向那位元嬰劍修,厲聲質問道:“冒充門派長老來抹黑我們玄霜門的形象,你到底是誰?!”

來了來了,果然來了,元嬰劍修回憶起來了當年自己入門時的情景,那時候的課堂在授課長老說完這話後也是這麼混亂,同樣也有人在質疑對方的身份。

一年一年下來,這個場景似乎也成了他們玄霜門的一個傳統。

元嬰劍修心裡感慨著,掏出了那塊記錄著授課小目標的玉牌。他往裡輸入稍許靈氣,而後將那塊玉牌上浮現出的門派徽印示意給所有人看:“冒充?呵,這不存在的,我就是被門派授予任務前來授課的。”

“況且,哪有人敢入我玄霜門,還大搖大擺地進了這內門弟子峰。”

所有人都能意識到,他說的沒錯。就以這群劍修的戰鬥力,哪有人敢這麼堂而皇之地上山冒充門派長老。

大家都開始絕望了。

有人出聲怒斥玄霜門的這項傳統:“也就是你們會這樣了,我將來就算是窮死,死外邊,也必定不會與你們同流合汙!”

“呵,話別說太滿啊。”元嬰劍修見狀,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

當年的他們在初入門後,哪個不是撂下狠話,說自己絕對不會有用上這幾條經驗的那天。

可事實呢?

事實不是大家早晚“真香”,個個都開始了黑吃黑。

和其他修士相比,他們玄霜門的劍修當真是最費錢的那個了。其他普通劍修光是用以保養劍上的資源便是不計其數,而他們玄霜門的劍修比他們更是特殊,為了使劍與人之間的關係更加緊密,他們連劍都是得自己親手去打的。

每次進階後,他們還得拿著更多珍惜材料對劍進行再鍛,讓劍也跟著進階以匹配修者不斷上升的修為。而隨著修為的提升,用以再鍛的材料也是越發珍貴。

一旦進階,為了對劍進行再鍛,他們攢下來的所有身家往往都會被揮霍一空。

……就他們玄霜門中,好些弟子因為窮買不起材料對劍進行再鍛,要麼壓著修為不敢進階,要麼進階後拿著沒進階的劍實力無法充分發揮。不過這兩類人也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要麼在賺錢要麼就是走在去賺錢的路上。

而他們劍修除了能打也沒什麼別的能賺錢的才藝,偏偏如今的修真界也沒什麼大仗打,總體都很和平。他們玄霜門的弟子也是礙於形勢所迫,最後想出來了這麼個辦法。

“不過,你們這一批也算是命好。”元嬰劍修感慨道:“這年你們內門弟子中出來了我們玄霜門頭一個食修。”

“和他一起行動,大家也算是知根知底。”

房間角落裡傳來幾聲充滿了冷笑聲,顯然對元嬰劍修說出來的話並不同意。

有人陰陽怪氣道:“這樣去賺錢,那還不如直接動手去搶呢。”

“直接動手去搶?”元嬰劍修半垂著眼,周身屬於元嬰修士的威勢於剎那爆發出來,那冰冷而帶著強烈殺氣的劍氣蕩在這個不算太大的房間裡,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得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所有人都被鎮住,下意識閉上了嘴。站在講臺上的元嬰劍修掀了掀眼皮,一字一句道:“你們若是真走歪了路,我玄霜門必將拔劍,先行自清門戶。”

“就算是僥倖瞞住所有人,但天道一直都在看著呢。待你未來進階之時,它也必將與你一一清算。”

……玄霜門弟子的進階之路本就因為貧窮,一直遊走於光明與黑暗交界的混沌處。若是一著不慎沒能守住底線走錯路,必將因為這一絲懈怠墮入黑暗萬劫不復。而他們這群長輩能做的,也只有在這修道之初,人為地在所有人心裡劃出一道底線。

天道在修士心中其實都是一個很虛幻的東西,儘管大家都是修道的,但因為修道途中從未見過所謂的天道,於是有不少人哪怕在修仙,都能算是個唯物主義者。相信天道存在的修士雖然存在,但數量卻也實在不多。

相比於“天道清算”,在這裡的絕大部分內門弟子更擔心的反而是玄霜門的討伐。不過無論是哪一項,都能讓這些人記住規矩就是了。

元嬰劍修看著房間裡依舊保持沉默的內門弟子,收斂了渾身氣勢,用著之前的口吻繼續說道:“好,現在我們來說第二條。”

“出門在外記得剋制住自己的表情與動作,絕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你真正想做什麼,從而敗壞我玄霜門名聲,影響自己以及門派的未來發展。做不到的,就要準備準備回來閉關三年,和師兄們好好學學了。”簡單來說,就是出門要裝逼,裝不好逼就別出門。

……也大抵就是因為這個,玄霜門在整個修真界裡的名聲都還算是不錯。

有了元嬰劍修之前的那一出,與前面第一條的信息量相比,現在的這條規矩聽著倒是沒多誇張了,這會兒內門弟子也跟著冷靜了不少,只垂頭默默聽著不吭聲。

當然,他們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對對方口中的門派文化還是保持著不屑的態度的。

……說得好像你現在就不是在我面前敗壞玄霜門形象似的。有內門弟子看了那元嬰劍修幾眼,心裡這般想道。

給他們上課的元嬰劍修看他們不說話,沒人打岔,說話的語速因為不知名的情緒激動而快速了起來:“第三條,見義勇為過後,不到必要萬萬不可害人性命……”

……

下課後,所有內門弟子接受完了門派文化的薰陶,個個面無表情精神萎靡地走出房間。

有人還是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來所期待著的玄霜門會是這麼個不堪的模樣,沒忍住掐了個決,給認識的師兄傳了信,以最後的渺茫希望期盼著剛剛元嬰劍修說的那些全都是在和他們扯淡。

“師兄,今天那個教課的修士和我們說了……”說話的內門弟子說到這,頓了好一會兒才把話接著說了下去,“他和我們說……說在一臉高冷地黑吃黑後,不要把人解決掉,這是真的假的?!”

……靠著一句話,這個內門弟子將前面三條重要經驗整合成了一句。

很快的,他收到了來自他們師兄的回信——

“對啊,真的啊。人家長老也是會進階,也得賺靈石買材料啊。他這麼說,其實就是希望能在我們搶了小的後來個老的,讓他們也能出手跟著吃點肉。”

……對於這些新入門的弟子來說,要是有人這麼和他們說話,他們的關注點顯然會在“門派手把手公開教你黑吃黑”上,但對這些手法熟練的師兄們來說,一些細節都已經不重要了。認識的師弟這麼問他,他也自然就著問題給他們解答。

“而且這對我們來說也有好處,像這種心思晦暗的修士,早晚會因為我們拿了他東西,想著對我們再一次下手。等下一次對方再找上來,我們還能收穫一波……”對著這個問題,老道的師兄對此侃侃而談。他的聲音慢慢擴散開來,也成功地讓邊上聽到這話的所有內門弟子眼前一黑。

這到底是誰心思晦暗啊……

我這是入了個什麼門派,土匪窩麼?!

段潛因為離得近,也聽到了這些話。他再不說話了,沉默著和俞銘寒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住所走。

走到那間四合院門口,他終於出聲了。

段潛問俞銘寒:“……銘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這事。”

俞銘寒沒說話,但段潛已然得到了答案。他朝自己的那個好心室友道了聲謝,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這天,繚繞在這間小四合院裡的劍氣伴隨著愈來愈重的酒精味,一直沒散開過。

……

晚上,俞銘寒趕著在直播結束前,加班加點地給他的觀眾折騰晚飯搞直播。

飯做到一半,開啟的窗戶從外面飛進來一個酒鬼。

段潛趁著酒意和俞銘寒發洩,來來回回大抵就是“我被他騙得好慘,我把他當偶像,他卻把我當肥羊”這麼個意思。

看著他一邊灌酒一邊傾訴,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都快要哭出來了,俞銘寒做完飯後,特意給他炒了盤花生米。

——這也算是他唯一能為對方做的事了。

……

之後又跟著去上了幾節課,而段潛在這次過後,情緒也穩定了不少。

……起碼在上課時聽那些授課修士和他們說玄霜門的真實面目後,沒在下課後失態了。

在上完了一節關於鍛造的基礎知識課後,授課修士和所有內門弟子表示,下一節就會是在門派裡專門引了地火,用以鍛造的山上開始實訓課。而在唸完所需材料並讓大家多準備幾份後,他還讓來上課的內門弟子通知一些其他沒來的,完了還說了點威脅的實話,比如說要是不來打鐵就直接回家之類的話。

……畢竟玄霜門劍修強悍的核心就大概在於手上的劍,手上要是沒劍真的差不多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

此時所有內門弟子對這個門派的心理期待值已經降到了最低,但因為考慮到被這樣的門派退貨回家會更丟臉,大家還是忍辱負重地應了下來。

那些比俞銘寒更早入門的劍修顯然也經歷過這一遭,有幾個算著這個時間點找到了俞銘寒的住所,打算詢問對方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出門做個任務,這樣不僅能拿到任務點,還能賺點之後鍛造要用到的材料錢。

這群劍修來的時候想著串門要送禮,於是過來的時候還順便刨了扇新門幫俞銘寒換上。因為動靜有些大,這也不免驚擾到與俞銘寒住在同一座四合院裡的段潛。

等一群人敲開俞銘寒的房門獲得准許接連進入的時候,那邊走出房門段潛已經抱劍站在房門外,眼神鎖定了人群中穿著和其他師兄弟同樣制服、看著並不顯眼的靖陽。

劍修的感知顯然是很敏銳的,靖陽跟著其他人後頭,感覺到這兩道目光後便迅速轉頭,而後對上了段潛那張面無表情、隱隱帶著殺氣的臉。

“我是什麼時候惹到他了麼?”靖陽沒忍住,一邊嘟囔著,一邊又轉頭看了段潛的臉,回憶自己當年是不是當年曾不湊巧,搶到了對方頭上。

不過,如果真被他奪了儲物袋,那說明段潛這人恃強凌弱,人品也就一般,沒必要在意。

俞銘寒這會兒也注意到了靖陽的動作,轉頭隨意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然後,他就看到了段潛那張有些陰沉的臉。

……哦,或者說是鈕鈷祿·段潛,又或者說自入門上了第一堂課後,他就再沒像當年第一眼見到靖陽時那樣快樂過了。

俞銘寒看靖陽開始陷入了回憶,便說:“沒事,他這幾天就是心情不好。”

顯然,要是靖陽真的想到了真實理由,保管段潛看著會更生氣。

靖陽問:“他這樣真沒事麼?是不是我們來的動靜吵到他修行了。”

俞銘寒:“沒事,應該沒事。”再給他點時間,他或許最後就好了。

按行話來說,他這應該就是“房子塌了,脫粉回踩”。

……當然,要是最後好不了了,那估計就是一生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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