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吭聲,像是都預設了俞銘寒的農業研究員身份。
……他們大概都清楚俞銘寒的真實身份,自然清楚林殊指著一個病毒學的硬說人家學農業裡的水分。雖然不知道林殊為什麼要編出這麼一段話，但他能這麼說,肯定也是有他的考量在裡面。
小孩嘴角抽了抽：“抱歉，我沒有瞧不起農業研究員的意思,我只是沒想到,你們已經想得這麼長遠了。”
……病毒還沒解決，居然都已經想到了風馬牛不相干的農業上。
“我以為,目前有木系異能者就已經夠了。”
“這不一樣,木系異能雖然好用，但是良種卻也同樣重要。”林殊正色道,“如果種子優良,那麼一次播種就能抵得上原本水稻兩次成熟,省時又省力。”
他說話的語氣嚴肅又認真,讓人完全看不出方才說的一切都是他臨場發揮瞎編編出來的。
小孩看著還是有些不信，但最後也沒說些什麼：“……哦,原來是這樣啊。”
旁邊,俞銘寒越聽越覺得越野車後座上的那個小孩問話聽著有些怪異,但是他轉頭看著周圍其他人,哪怕是剛才回答對方的林殊,似乎都沒覺得對方的話裡有什麼問題。
他轉頭看向抱著翠花的蔣邵：“他是……？”
石磊同樣不覺得正常小孩能問出這些話來。和俞銘寒不同，他的反應倒是更快些，察覺到問題的瞬間就下意識看向星界永珍的直播介面，試圖對對方的身份做出初步判斷。
……在這個位面的末世裡,星界永珍的直播攝像頭就是純天然的照妖鏡，能映照出所有異能生物擬態下的真正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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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靠著這個方法，認出來不少偽裝得真假難辨的異能生物，在末世後期數次從把他當做獵物的異能生物手底下逃出來。
直播介面上，一隻大小堪比幼貓的老鼠坐在越野車的後座上，泛著紅光的眼睛裡帶著點擬人化的不屑。
蔣邵：“他叫子深，我們從基地逃出來之後遇到的小孩。看他沒有異能，也組不上什麼倖存者小隊，就索性帶著一起上路了。”
石磊冷笑了一聲。
存在擬態就說明對方的異能起碼在五階以上，怎麼可能是個普通人。
回憶了一下末世裡所有異能的特性，石磊大概也能確定對方的異能了。
——精神系。
也只有精神系，能誤導位面原住民隱藏自己的異能不說，還能像是星界永珍的違和感消除器一樣，讓其他人都差覺不出它的問題。
子深問：“叔叔，你在笑什麼？”
石磊：“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子深眨巴著眼睛，好奇地問道：“什麼高興的事？”
石磊反倒是轉頭看向俞銘寒，意有所指道：“我想起以前看到的直播了。裡面的主播被騙，被騙財騙色。”
子深一臉不認同，癟著嘴：“……騙人是不對的。”
石磊：……你也知道啊。
俞銘寒瞥了眼直播介面，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話說陛下呢？從剛剛開始，我就一直沒看見它。”
徐夢說：“陛下還在睡呢。最近它老犯困，可能是快進階了吧。”
“是麼。”俞銘寒透過直播介面去看後座上的老鼠，覺得對方可真是藝高人膽大，能當著天敵的面亂晃。
但是轉念一想，如今末世食物鏈混亂，誰是誰的天敵也說不準了。
越野車後座上傳出來一聲貓叫，徐夢笑著低頭看趴在自己腿上的陛下，抬手摸了摸它身上的毛：“陛下，你醒了啊。”
陛下“喵”了一聲權當回答，轉而注意力又很快被子深吸引。它的瞳孔放大，爪子上的指甲下意識露了出來。
它站起來一個助跑，整隻貓就跳到了子深腿上。這在直播間的觀眾看來，就是陛下看見老鼠興奮，下意識衝過去捕獵了。
陛下最後停在老鼠面前，像是站在別人腿上似得停在半空中。它抬頭，視線最終落在虛無的半空，看上去眼底帶著莫名的興奮：“我要你給我梳毛。”
“好啊。”子深笑著應下來，擬態下的紅色眼珠裡一片冰冷。
徐夢每每看見這一幕都覺得嫉妒心酸。她巴巴地看著陛下，看著自己的貓這時候就趴在別人腿上，被其他人梳毛梳地昏昏欲睡：“陛下真的很喜歡你啊。”
子深：“呵呵，是麼。”
看著老鼠給貓梳毛，聽著徐夢和子深一問一答的星界永珍觀眾吐槽**空前強烈。
[能不喜歡麼，哪只貓不愛老鼠呢？]
[哪怕我不知道你是誰，我還是一樣愛你……嘖，被感動到了。]
[陛下：愛你愛到恨不得和你融為一體。]
[……你這個說法聽著未免也太曖昧了吧，直接說愛你愛到恨不得吃了你不就行了麼。]
[你懂什麼，一看就知道你沒有什麼浪漫細胞。]
[我看那只老鼠都恨不得張口吃了貓，你這居然還曖昧得起來。]
蔣邵養雞養出心得，只是看著翠花的狀態就知道它要排洩。他把翠花往花盆邊上一放，坐直後出聲問俞銘寒：“話說俞哥你之後準備去哪兒啊？”
“k市基地沒了，我們也沒別的地方能去，正好你去哪裡我們都能順路。”他能這麼說，一是相信林殊的判斷，二是真的想念當年和俞銘寒同行的快樂。
俞銘寒努力讓自己忽略後座上的那只老鼠：“本來是想去k市基地的，但是現在……感覺也沒地方去了。”
“確實沒地方去了……”林殊小聲嘟囔。
研究條件好的基地一個跟著一個覆滅，研究條件本身就不大好的基地去了估計跟沒去一樣。
——還不如回s市基地呢，雖然淪陷是淪陷了，但可能是當初那些異能動物都把研究員當做是目標，裡面的重要設施大致都還保留完整。
在這個想法出現後，林殊越想就越覺得可行。
當年的s市基地也是有最初抵達的那批人拿著武器用著異能一點一點剿滅附近的喪屍，從無到有建立起來的。如今s市基地建立好了放在那，只要他們把城牆修一修，把地上的洞填回去就能重新使用。
這時候的先天條件就比以前要好的多，再重新建立出一個s市基地和以前比起來也算是輕鬆。
……不過那天在s市基地遇到的那只異能動物也算是麻煩，回去建基地前他還得先想辦法進個階。
林殊最終做出了決定，他深呼吸一口，對著面前的另一支倖存者小隊說：“我們打算回去重建s市基地，要一起麼？”
葉星宇聞言下意識想要拒絕，但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這能算得上是目前的最優解了。
現在無論去哪都是危險，可能還不如跟著林殊來得安全。
葉星宇看向自己的同伴：“我同意，你們呢？你們覺得這個方案可行麼。”
“我也同意。”不止是葉星宇，其他人顯然也都是這麼想的。
……
“崩壞這個荒誕的世界，只求它因此，為我徹底沉寂下去。”
後座上閉眼小憩的林殊聽著駕駛座上“心態無比年輕”的石磊又換了個中二句式，本來為進階愁得不行，這會兒聽到了這段中二語錄倒是心情好了不少。
石磊也知道星界永珍送的垃圾異能在俞銘寒手上是個什麼形態：“我一個人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晚上你協助我一下，我們一起把它處理掉。”
他說話的聲音也不小，可是除了俞銘寒外，卻也沒人聽到他的聲音。
“再等等吧，現在有太多雙眼睛看著這裡了。而且精神系挺麻煩的，就算我們抗住，說不準其他人就中招讓對方給逃了。”俞銘寒頓了頓，繼續說，“現在那群異能生物對研究員這麼敏感，不如先留著它，讓它幫個忙，配合我的行動讓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學農的。”
“就看它那副不信任的表情，這幾天它肯定會來找我。”
石磊問：“你還會種地？你不是說你是搞天文的麼？！”
俞銘寒又想起上個位面裡那些快把他吃吐了的蘑菇了，他嘆了口氣，說：“會一點，當年也……種過。”
“……是麼。”光聽著對方的語氣，石磊就覺得對方種地的那些年估計沒遇到什麼好體驗。
也許是當年家庭條件不好，種地還遇到災年種出了心理陰影來吧。石磊在心裡這般猜測著。
路虎後面的越野車內，子深抱著個小花盆，盆裡種著花生。
……它很喜歡吃花生，在混進倖存者小隊後，它就找了蔣邵要來了對方不用的花盆，自己親手種下花生。
在木系異能者的幫助下，這株花生長得很好。不過在今晚，如果它需要的話，相信這株花生很快就能得病。
子深轉頭問旁邊的徐夢：“姐姐，那個研究員哥哥真的是學農業的麼？”
“……是啊。”徐夢並不擅長說謊，說話的語氣並不像是林殊那樣篤定。
子深還是有些不相信。
要不是有一個同階的林殊在，他一動用異能就很有可能會被對方察覺，它都想用異能來讓對方說實話了。
薛鶴軒突然出聲：“怎麼，子深，你不信？”
子深：“我只是有些沒想到，長得這麼白白淨淨的哥哥會是搞農業的。”
薛鶴軒竭力幫忙圓謊：“也許是他天生麗質吧，畢竟末世到了，環境這麼艱難的情況下他還是這幅樣子。”
“是麼，”子深看著像是更不相信了，但它還是笑著說，“農業好啊，哥哥一定特別會種花生，我最喜歡吃花生了。”
……
這只剛拼湊出來的隊伍在入夜後找了間屋子休息，在加固牆體後，小隊各司其職準備做飯休息。
俞銘寒這會兒連異能都沒用，直接讓薛鶴軒給他打火做飯。
子深很快抱著它的小花盆找了過來：“哥哥，你幫我看看它好不好，它不知道怎麼回事，葉片上長了黑色的小斑點。”
因為擔心其他人認出來，它還專門讓異能鼠找了一株病得不明顯的花生。
俞銘寒的視線卻下意識地先停留在了它抱著的那個花盆上。
他還記得當年的蔣邵也特別喜歡抱著花盆，直到翠花加入小隊、對方的花盆被充公徵用的那天。
……說實話，這個花盆和以前蔣邵那個挺像的。
蔣邵有點心虛，但還是強撐著說：“咳咳，我和他說過的，他說他不介意。”
他也是在把花盆交給子深並幫著對方把花生種出來後，因為驚訝花生怎麼長得這麼好這麼容易，之後才想起來這個花盆曾經被拿來做過什麼。
“在給他前，我也是有擦過花盆的。”蔣邵總覺得俞銘寒看他的眼神不對。他以為這是他俞哥嫌棄他拿給翠花當過臨時廁所的花盆哄小孩，哪知道俞銘寒是在想他這麼做了之後，居然還能從高階異能動物手底下安安穩穩、完完整整地活到現在。
……看來它果然是很愛吃花生啊。
蔣邵走過去把手搭在子深肩膀上：“像這種小問題，就讓我來幫你解決吧。”
“你俞哥哥他這麼忙，就不要打擾他了。”
子深下意識抱緊花盆：“可我就想知道要怎麼才能把它治好啊。”
“我又沒有異能，現在要是多學一點，以後就能在基地裡種花生養活自己了。我總不好一直吃白飯，什麼都不會。”
蔣邵：……我俞哥一個研究病毒的，怎麼可能會種花生？！
蔣邵一直覺得既然林殊那時候會對著子深那麼說，那麼林殊肯定也是希望俞銘寒在其他人看來，身上能披著農業研究員的馬甲。
……或許隱瞞本身就是為了保護對方吧。蔣邵想著異能生物對研究員那恨不得處置而後快的態度，覺得自己想的應該沒毛病。
蔣邵說：“沒事，你到時候如何種的花生得病了，你來找你蔣哥哥，我隨時都能幫你治。”
“你俞哥哥，忙著要去培育良種呢。”蔣邵從林殊編的那段話裡摘出了這麼一句。
子深：……
子深破罐子破摔地想：算了，反正都是研究員，我就當他是研究喪屍病毒的吧，明天就找鼠來踏平這裡。雖然林殊在，這事不一定能成，但是它也能去找其他高階的異能生物幫忙。
——畢竟大家都不是很希望病毒在這時候出來。
對於自己用異能催出來的植物，木系異能者也是會有細微的感應。把花盆交出去，意味著它的擬態將會被面前這群倖存者懷疑。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它瞥了一眼靠著牆坐下把玩著晶核的林殊。雖然同階情況下它的精神系確實沒有風系來得厲害，但是如果只是想著逃跑的話，這倒是影響不大。
眼看著花盆就要被蔣邵接過去，俞銘寒放下鍋捏著炒勺往這邊看了幾眼：“那是葉斑病。”
“嗯嗯，然後呢？”子深等著對方繼續。
俞銘寒直接道：“在我看來沒得治了。”
聽到俞銘寒回答的石磊：……
石磊驚了：這就是你說的會種地？！說實話你這還不如什麼都不說。
石磊看過來的眼神實在太驚愕，本來只想說“沒農藥救不了”的俞銘寒索性給他具體說了說：“選用75%百菌清500～800倍液、50%多菌靈可溼性粉劑800～1000倍液，隔15天左右噴1次，共2～3次。這樣做說不定還有的治，但是現在沒農藥。”
……也不知道在這個未免裡這些農藥是不是叫這個名，不過這也沒關係，感覺大家都在震驚他還會花生病害防治，要麼就是他說對了要麼就是大家其實都不會種地，實際影響也不大。
“病害防護在這個要什麼沒什麼的末世裡就別想了，到時候你真種了花生，要是病了我還是建議你去找木系異能者。”
蔣邵最先反應過來：“你看，最後還是得找我吧。”
沒等子深反應過來，他就動手往花生裡輸異能。
“……這好像不是原來那株吧？”蔣邵愣住了。
林殊手上的晶核瞬間被他捏碎，凝成實體的金色喪屍病毒像水一樣流出來，在溢位晶核後瞬間消散於空氣中。
像是裹挾著利刃的風刮過去，在擬態下的老鼠臉上劃開一個口子，於是一道幾乎貫穿了整張臉的傷痕出現在了小孩身上。
林殊以防萬一，也有特意控制傷口的大小。那麼大的傷口出現在他臉上，只能說明對方有問題。
屋內的風聲越來越大，同時另一股在這之前一直被掩蓋住的異能徹底爆發在屋內。
異能等級偏低的徐夢被瞬間操控，擋在那個小小的身影前。
對方似乎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俞銘寒一眼，轉而擬態消失，一隻大灰老鼠出現在原地。
徐夢結結實實地擋在老鼠面前，風很難繞過去。林殊試著更細緻地操控著風，卻感受到另一個高階風系異能者在抑制他的動作。
順著屋內另一個風系異能者散發出來的能量波看過去，陛下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齜著牙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模樣看著極具攻擊性。
霍鴻輝嘗試著操控金屬去補上牆上的洞，然而在更高階精神系異能的控制下，他連挪動一塊金屬板都顯得很艱難。
眼看著對方就要刨出一個口子逃出去，所有人都聽到了這麼一句。
“請賜予我力量，讓我化為利刃，割裂這無盡的黑暗。”
林殊沒忍住：“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屋內一聲槍響。被異能強化過的子彈出膛，精準打斷了對方的脊椎。
紅色的眼睛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它拖著癱瘓的下肢，迅速爬出了屋子。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可愛小小燕子飛啊飛的地雷；感謝小可愛浮白x30，九千歲x20，榣x16，來日方長x14，鴉九、浮遊夢、卿卿子衿、南蕎、緋羽☆、黑貓k、敗金小仙x10，奇蹟、灰撲撲、我要偷渡到歐洲!x5，呵呵x4，亞亞、我超甜的ovox2，洛、果凍布丁、你知道嗎、泠風君、小小燕子飛啊飛、洛寧x1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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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花生病害防治那段來自百度。
諸君聖誕節快樂！（其實我最開始更新的時候是在十一點五十幾，應該還算聖誕吧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