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去?”多爾頓詫異地問。

尤利爾差點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學徒現在滿腦子都是那道閃亮的橘紅光柱。那也是一種魔法……或者說,是巫術。“我說過,不是現在。”

他們正站在鐵龍港臨時搭建出來的碼頭上,漁夫拖著網從側面經過。不過儘管海灣戰爭已經宣告結束,這裡的野貓仍然比漁人多得多。尤利爾看見烏鴉在水坑邊啄食一根手指頭,他先前還以為那是一瓣泥濘的橘子來著。霜之月是沒有水果的。

“獨角獸”號穿越星之隙花費了足足六個小時,可在尤利爾眼裡,他只是穿過了那扇門就回到了港口。索倫告訴他矩梯陣列能夠極大的壓縮長距離跨越所需要的時間,但由喬伊的鑰匙開啟的門在重量上有著不算苛刻的要求——使者可以帶幾十人瞬間從高塔抵達冰地領,普通人則上百上千。據指環所說,魔力其實也是有重量的,那並非是常識上的重量,而是與神秘度有關。尤利爾聽不太懂,不過星之隙除了外交部長也沒人能這麼亂用,選擇好神秘學分支後,他的課程已經完全側重於實踐和訓練了,矩梯魔法的構成屬於超綱知識。

六小時前,燈塔鎮的偵測站捕捉到了一次輕微但明顯的地震。海潮淹沒了兩座修理不及時的棧橋,除此之外沒有更大的破壞。唯有尤利爾清楚這是因為灰翅鳥島上的魔法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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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親眼所見,即便索倫事後告訴他地震的緣由學徒也多半不會相信。連六指堡的洪災經過整個流水之庭的緩衝,抵達騎士海灣時僅僅濺起了一點浪花,而位於歌詠之海深海區的灰翅鳥島上產生的魔力餘波卻能影響到燈塔鎮。

難怪白之使加緊催促“獨角獸”號離開,否則寂靜學派的魔法儀式將把整座島嶼擊沉,留在附近的神秘生物也都會粉身碎骨。在魔力的激流中,痛苦秘儀的神秘不可能倖存下來。

“你看起來一星期沒睡覺了。”

“還不到休息的時候。”尤利爾隨之嘆氣,“羅瑪已經完成了她的使命,我是說,紅之預言和那孩子。但對我來說一切才剛開始。”

“不會與燈塔鎮的重建有關吧?”暗夜精靈揶揄。

“我對建築一竅不通。是蓋亞教會的事。”尤利爾走下石板路,踩在黏膩的泥漿地面上。

戰爭結束的訊息已經登上了報紙,但小鎮還是少有行人來往。黑巫師聯合惡魔結社的襲擊重創了這座因港口商貿而繁華的城鎮,鐵龍港也破損不堪。但它終將恢復原貌,就像災難後的四葉城一樣。海灣戰爭的贏家尚不分明,但血族和黑巫師無疑輸得一敗塗地。連惡魔領主也被擊退。只有秩序仍屹立不倒,神秘領域還是七大支點……而我要對付的正是其中之一。

蓋亞教會是寂靜學派的下屬宗教組織,彼此之間的關係恐怕不會比血族和守誓者聯盟更友好。儘管如此,尤利爾也沒指望巫師們會對教會的神職者不聞不問。

“你和教會有聯絡?”多爾頓下一秒就想起他的神秘職業,“教堂的神父最近肯定忙不過來,你可以幫忙。”

“不,多爾頓,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就是他們因為你選擇了克洛伊塔而去找你的麻煩?”

“我確定你對我的瞭解只停留在四葉城的時候。先前的情報都沒有,是不是?”也不可能有。在那之前尤利爾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我不是在教堂轉職的神職者,也不信仰他們的蓋亞。事實上,是我來找教會的麻煩的。”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你和他們沒法好好相處。”暗夜精靈眨眨眼睛,“德威特跟教會有聯絡。”

“他和教會?好像完全說不到一塊去。德威特·赫恩伯爵是深海娜迦血脈的亞人,他應該信仰晨曦之神才對。”

“在來到騎士海灣前,他和他母親信仰一個神。這是為了討好政務大臣兼首席宮廷魔法師勞倫斯·諾曼。”弗萊維婭女王自然不可能把信仰依託給一個偏遠地區的神祇,她是伊士曼的女王,也只可能是蓋亞教徒。德威特據說是女王陛下的私生子,在王都時信仰蓋亞再正常不過了。

“我先前是這位伯爵大人的侍衛,從在鐵爪城時就是這樣。”多爾頓告訴尤利爾,“我親眼看見他與王國總主教通訊。”

“那看來我們目的一致了。”

“尤利爾,你別不當回事。”多爾頓皺著眉,“神秘生物也得生活。騎士海灣是德威特的領地,他雖然沒什麼神秘天賦,但作為領主相當合格。現在騎士海灣已經掌握在他手裡,只要我們還在燈塔鎮露面,他就能知道我們的一舉一動。我的家鄉有句老話,‘發現敵人是戰勝敵人的第一步’。”

“情報就是優勢,這我一清二楚。”

“我沒看出來。”他表示懷疑。尤利爾走下“獨角獸”號時根本沒掩飾行跡,而多爾頓從頭到尾都籠罩在暗元素的魔法下。

“我們的目標在細節上有區別,多爾頓。你只想殺死德威特·赫恩,而我卻並非是要除掉某個蓋亞教徒。你肯定聽羅瑪說過艾肯的事吧?假如繼續隱瞞真相,會有更多人受害。”

多爾頓突然止住腳步。他審視著學徒,慢慢地說:“也許我不該跟你走在一起,這會讓我惹上要命的麻煩。”

“我簡直不敢相信你居然聽進了我的話。”尤利爾反擊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到布魯姆諾特旅行?”

“壽終正寢之前。”在“獨角獸”號的甲板,學徒曾給過暗夜精靈復仇之後的人生規劃。事實上,連羅瑪也因多爾頓在秘儀核心時的狀態擔心過。仇恨是種偏激的情緒,往往會使人走向自我毀滅。“聽著,尤利爾,你確實擅長用勸說左右他人意志,這通常是件好事,但教會從伊士曼建國以前就開始靠賣弄口舌吃飯了。”

“誰吃飯都得動用口舌。我不是要靠‘高塔使者’或‘白之使學徒’的一面之詞來應對蓋亞教會,真相自有其力量。”

“你應當清楚——雖然蓋亞信徒不若露西亞教徒那麼狂熱,但也決不會允許別人抹黑教會。真相說給不理智的人,他們只能聽出針對、詆譭和陰謀,即便有少數人回應你的呼聲,也可能各懷心思。”

“一點沒錯,就是這樣。”尤利爾摸了摸胸口,聖水消除了痕跡,可他仍能感受到傷疤的存在。它不時作痛,以為警醒。“除非人們的靈魂走一趟痛苦秘儀,否則我們誰也不敢說完全瞭解彼此的心意。可是,多爾頓,你想過沒有?大多數不理智的人拒絕接受與信仰和印象相悖的事實,只是因為他們聽到的真相還不夠多。”

“更多真相?你並不瞭解那些蓋亞教徒想要什麼。”

“想要不意味著需要。”尤利爾從腰間的誓約之卷裡抽出黃金般的符文之劍。“事實上,沒人比我更瞭解他們的需求了。人們一般都弄不清自己的願望和需求的區別。女神的殿堂需要打掃,而我即便不是祂的騎士,現在也義不容辭。”

就在這時,一道金燦燦的光環在泥水下亮起。學徒一劍斬落,神秘消解一空。多爾頓驚疑地握緊斷裂的咒劍,他先前完全沒意識到神術陷阱的存在。

“至於情報。”尤利爾把長劍往背後一蕩,正巧撞上飛來的箭矢,木杆在半空就寸寸斷裂,掉到泥地上時只剩箭頭和一堆木屑。“天文室的‘銀十字星’奧斯維德先生曾希望我成為占星師,他教導過我很多有用的知識。”

占星術與『靈視』有相當大的差異,但好歹在外行眼裡算是一個合理的解釋。暗夜精靈不疑有他,旁觀尤利爾比襲擊者更早預料到他們的應對,然後讓神術統統無功而返。

“是教會的人?”多爾頓吃驚地問,“他們在伏擊高塔使者?”

“我的導師回到布魯姆諾特了,這你不是知道嗎?他也許要等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離開,六指堡堤壩的崩潰讓他受了傷。”

“你該跟他回去才對!”

“我猜教會也是這麼想的。”尤利爾說,“這是一個相當粗淺的陷阱,中招了也沒什麼,頂多有點狼狽。”

暗夜精靈眉頭緊蹙,他很快意識到尤利爾並非是在和他說話。這裡距離黑鯨公寓不過三十碼,別墅前的鐵門已經非常清晰,衛兵一左一右把守著道路,他們全副武裝,在落日餘暉中站得一動不動。

直到尤利爾停住腳步,其中一個才費力拔起頭盔,露出那張外鄉人的面孔。伊士曼位於賓尼亞艾歐南部,這裡的人的五官長相與北部有著明顯不同。尤利爾在布魯姆諾特見過相貌極富特點的外地人,其中很多都帶有地方特色,但他可以肯定,襲擊者的奇特面貌並非是出於地理因素。

“那是『人格之面』。”多爾頓告訴他,“夜鶯最擅長的魔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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