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賞金獵人來找我?”可以聽得出羅瑪不止是吃驚。

“不行嗎?”

“也不是……太奇怪了,我還從沒有被人懸賞過呢。”

這真是值得高興的事情。“放心,你也是我第一個懸賞過的人。”尤利爾告訴她。有指環索倫的幫助,他們得以抄近路抵達“埃瑟特爾”酒館。否則別說及時趕到了,就連找到酒館的方位都是難題。

酒吧已經打烊。門外亮著一盞橘黃色的夜燈,圍欄和大半招牌籠罩在黑暗裡。羅瑪說:“它關門了。”

“還沒有。”尤利爾要她到房子後面瞧瞧。

酒館背後的景況與前街並沒有什麼不同,但小獅子動了動耳朵,似乎聽見了細微的聲音。她低下頭,迷惑地刮了刮地面。“他們在……地下?”

“對。”尤利爾讓開通往酒吧後門的道路。雖然刺客此時多半正在城市裡繞路,以甩開可能存在的跟蹤者,但若被人察覺他們等在門外,那個狡猾的僱主也許會打起警惕。“冒險者酒吧一般都是通宵營業,如果在城內,就會將店鋪關閉,餐廳挪到地下室去。老闆是要給城防隊面子的。”

他指了指屋子後隱約透射的微弱燈光:“那就是標誌。只要看到門外有一盞燈亮著,就說明我們能到地下室去。有時候老闆還提供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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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怎麼不到這裡住?”比起教會,羅瑪對這種冒險者酒吧更有好感。

“不適合。”他含糊地說。“大部分酒吧會有陪睡的女侍。當然,只是大部分而已,純粹的酒館也是存在的。”

“你知道得可真清楚。”羅瑪揶揄。

“你的導師有個同學,就是那位給了你‘蒼白之野’的德魯伊先生……他曾是外交部派來伊士曼的駐守者,在四葉城開了間酒館。亡靈襲城前,我在他手下打工來著。”

“哦,我還以為你找過女侍呢。”

“我們屬於後一種酒吧。裡面的侍者不分男女,都只用端酒送菜,記記賬本。”尤利爾開始懷疑羅瑪的踩雷能力屬於她的天賦了。這小鬼只敢嘴上說,他心想。帕因特先生告訴學徒沒經歷過的小鬼都這樣。當時他還是嘲諷我呢。

『即便如此,他也真的找過』索倫說。『我敢肯定你沒見過這麼迅速的感情發展』

拜託你閉嘴。尤利爾用手指把字跡抹掉。“我們需要到裡面去。”

“你有辦法把我們藏起來?”

他點點頭。“說話也沒關係,但要注意距離,否則會露餡。”這個神術尤利爾在卡瑪瑞亞的宮殿裡使用過,甚至能避開聖騎士長的搜尋。一般來說,神術受神秘度的影響很小,但他還得藉助誓約之卷來施展。

入口的階梯在一株櫟樹後,尤利爾無法確定是否有守門的傭兵。倘若裡面的冒險者瞧見開啟的門後空無一人,真不知會多麼訝異。他們只好等一位客人到來,跟著他進入了通道。羅瑪緊張得險些把弓臂磕在門框上。

一踏進房間,燈光和歌聲立刻將兩個學徒包圍。冒險者們欣賞樂曲,碰杯吹牛,窈窕的女侍在縫隙穿行,穿著比白天更光鮮亮麗。樂手拿一把木頭琴,靠在最接近壁爐的椅子裡。他頭頂一圈異域風格的彩色束帶,穿一件閃亮的夾克外套。他柔軟的指頭撥弄琴絃,腳上的鹿皮靴輕輕打著節拍。

“你猜誰是刺客的僱主?”羅瑪問。

屋子裡的人多得沒法用眼神一一排查,尤利爾也沒有讀心術。他只好實話實說:“我不知道。別忘了,我才進入克洛伊沒多久。”

根據四葉城亡靈襲擊,很容易就能推算出他成為學徒的時間。“你一點都不像。”小獅子嘀咕,“我也跟安川學了很長時間的箭術,結果我還是不會『暴風雨』。”她的聲音逐漸變小。

尤利爾不大理解她的感受,於是悄悄問索倫:“她怎麼了?”

『她在生自己的氣』

他頓時明白了。每次結束訓練課,喬伊的反應都讓他感到難受。不管怎麼努力,自己都無法達到標準——這種挫敗感不是輕易就能戰勝的。羅瑪還是個小女孩,她對自己要求太高了。“等你長大後,這些都不是問題。”他對小獅子說。

指環上的符文顫抖起來。『你在胡說什麼?獅人的幼年期有三十年左右,現在她的年齡比你大』

學徒吃了一驚。“可她看上去……”

“我會長高啦!”羅瑪氣咻咻地打斷他,“不說別的,我變回原型就有半個屋子那麼大!”

這還真不小,他心想。諾克斯傭兵團的冒險者約克是個西塔,他的年齡在三百歲以上,卻還魯莽得像個小鬼。看來神秘生物完全不能參照人類的模板來考慮。“但你的舉止還是小孩。”否則就不會自己離開高塔了。”

“智商和心理是兩碼事。你不用安慰我,就算再給我兩個月,我也不可能用得出『暴風雨』。”她沮喪地承認了事實。“這不公平。安川說我的進步已經很快了。”

“也許是職業問題。”在尤利爾看來,小獅子花在玩鬧上的精力比練習技藝更多。

『我看她就是蠢』索倫給出了最惡毒的評價。就連羅瑪也知道它在報復自己先前給了它一巴掌。

“夠了。”尤利爾制止指環先生繼續激怒羅瑪,“又有人進來了。我猜是那名刺客。”

索倫立即掉轉矛頭:『聽我的,親愛的獅人小鬼——永遠別跟這個傢伙猜謎語,他是外交部的占星師。別問為什麼,你記住就行了』

“我不是要你們猜謎語。”他忍不住反駁。算了吧,這混球活該捱打。

“真的是刺客。”羅瑪噓了一聲,提醒他們注意目標。酒吧中人來人往,很容易跟丟。況且隱身不是幽靈,萬一有人撞過來神術便告失效。兩個學徒小心翼翼,繞過餐桌和樂手。

一名女服務生擋在面前。尤利爾輕輕推動桌子上的酒杯掉地,玻璃粉碎,她讓開身體,蹲下去收拾碎片。尤利爾和羅瑪趁機從空隙透過。她很快站起身來,肩膀擦過小獅子的布條帶,疑惑地回了下頭,又端起碎片走了。

刺客已經近在眼前。尤利爾停下腳步,看著他走向空無一人的餐桌。

“怎麼回事?”小獅子迷惑地皺起鼻子。

“也許僱主還沒到。”或者我們被發現了。尤利爾盯著刺客,他沒有要逃走的跡象,也不止是來消遣時間的。眼下的情況傾向於前者,但如果是後者……能夠識破神術的神秘生物可不多,就算喬伊也不一定能一眼看穿。作為受神秘度影響較小的一類神秘,只有學習過相關知識的人才能摸到蛛絲馬跡。

蓋亞教會若想除掉高塔的使者,沒道理放他們離開。除了神職者外,還有寂靜學派的巫師會瞭解蓋亞的神術。

又等了半小時,刺客不安起來。他頻頻打量地下室的樓梯,最終站起身,似乎決定離開。酒吧裡的冒險者減少了一些,很多人打算通宵。尤利爾希望那名刺客也這樣做,但他徑直往出口走。羅瑪忍不住催促:“我們不跟上去嗎?”

“再等等。”他也有些動搖了。可這沒道理,寂靜學派的巫師為什麼要襲擊克洛伊塔的學徒?

就在這時,一位客人推門而入。刺客的腳步頓住了。他回到先前的餐桌,吩咐侍者端來兩杯麥酒。

尤利爾松了口氣。“終於來了。那個幕後黑手。”羅瑪也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

客人藏頭露面,戴著一頂陰沉的斗篷。他既不主動說話也不碰酒杯,坐在椅子上擺出一副傾聽的模樣。學徒簡直想不出刺客是怎麼認出他來的。

“你再晚一步,我就走了。”刺客抱怨。“怎麼回事?”

神秘的客人開口:“小心謹慎是你們的信條,還要我解釋?”他的聲音只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與對面的刺客一模一樣。尤利爾不禁想到梅布林的符文生命,那把被黑騎士毀掉的鐵鎖。

站在背後的羅瑪吸了口氣,顯然也聽出了端倪。

“外面似乎出了點事故。看來不只有我們睡得晚。不提這些,你的行動成果如何?”

“失敗了,不過責任主要在於你。那孩子自己是個風行者不說,同伴也是神職者,而這些你都沒告訴我。”

“神職者?”

“多半是十字騎士。”刺客眯起眼睛。“看來你也不清楚。那頭小野獸找到了夥伴,或者更糟糕些,她得到了蓋亞教會的庇護。你最好不要再去嘗試了。”

客人“哈”地笑了一聲。“感謝你的忠告,夥計……賞金我會照原價給你,一分不差。”

刺客同意了。“我也會按照約定離開六指堡。再有生意上門,你可以用老方法聯絡我。”

他們先後離開,客人給刺客結了賬單。他自始至終都沒脫下斗篷,連交付錢幣時也是如此。學徒看著他的寬袖子在桌上一拂,黑城幣掉進了滿溢的酒杯裡。

“尤利爾。”羅瑪提醒。

“等他出門去。”尤利爾告訴小獅子,“到時候讓我們聽聽他動人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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