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使揮動短刀,澎湃的風壓碾碎突進的光矢。雖然他一句話也沒回答,但這副姿態已經說明了他的態度有多麼堅決。當使者決定戰鬥時,同時進行拖延時間的選項很少被他採用。

不過敵人畢竟宣告在外。起碼他從聖騎士長到樞機主教,自個也沒少在對方身上收穫敗績。一個小小的試探能分辨煙霧後的真相。主教伸出手,一道明光穿透黑暗的雲層,繞著他身體的軸心圍成圓環。他邁步向使者,腳下破冰之聲不絕於耳。

破曉之矢

高空中墜落下一片極光般的閃爍之雨,純淨熾熱的魔力稍觸岩石,便會留下一道光滑深刻的灰白圓孔。使者立刻低頭矮身,密密的冰層從立柱兩側直彈出來,在他頭頂交織出半球狀的弧面。箭雨在堅冰上擦出道道火花,而後無可奈何地滑向兩旁。

主教摘下胸口的寶石,握在掌心。

然而出乎預料的是,沒有可怕的反擊風暴襲來。使者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將淡紅劍刃猛然插入大理石的光滑磚面。凜冬的疾風更加狂躁,白霜飛速凝結,轉眼到了主教的腳下。

雪域呼喚

狂亂的雪片和冰屑在光環之外奏出歇斯底里的交響。寒冷的魔力在空氣中四處攪動,王宮內霎時一片晶瑩。光環每秒都在急速黯淡,主教想也不想,掌心裡蓄勢待發的狂熱魔法立即生效,一間狹窄的庇護所平地升起。

他簡直像看見對方突然改信了蘇爾特一樣不可思議。“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領教你的劍術了。”主教敏銳地發現了問題所在。“看來你狀況不佳。”

年輕人重新站起來,手一揮,刀子似的雪片彼此連接成劍形,意思是你要的劍術。

若是杜蘭達爾在手,他說不定就衝上去攻彼之短了。在成為樞機主教後,丹尼爾彷彿把自己失去的勇氣置換成了謹慎細緻的觀察能力。“是月亮。”他不由得望向祭臺,純銀的平臺上逐漸顯露出深刻的霜痕。

白之使竟然在用自己的神秘度壓制月之祭禮

“你瘋了。”雖然神術未被擊破,主教還是下意識地後退。“你不可能與破碎之月的神性對抗祂再不完整,也是我們無可觸及的神秘。空境的火種也堅持不到白天,月亮的魔力早晚都要沖垮你的封鎖。”

樞機主教開始覺得自己的阻攔是無用功了,白之使的舉措抑制了碎月對卡瑪瑞婭進一步的影響,他這是在自尋死路。

更多的冰霜從年輕人的腳下蔓延出來,層層疊加,使他的身體拔高到了平視樞機主教的地步。“我不需要堅持到白天。”他回答。

“你指望那個狼人學徒能在萊蒙斯手下逃掉”

“他已經做到了。”使者指出。

“可他跑不出卡瑪瑞婭。”主教無心與他辯論,這實在太滑稽了。“在我將聖劍交付給萊蒙斯的時候,他就已經是最優秀的聖騎士了。對女神的忠誠不會限制他的能力。光耀之下,一切陰暗的手段和技巧都脆若薄紙。”他們再度碰面時,聖騎士團不會手下留情。他告訴使者,“那孩子遲早會回到自己的故鄉去,他們本就不是秩序庇佑的生命。”

“奧蘿拉能將標記轉移到狼人身上,我就有辦法將標記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不是一勞永逸的方法,只會徒增煩惱。“你會使狼人一族重新陷入瘋狂的深淵。”這瘋狂正是源於你給的希望,主教心想。

白之使表露出事不關己的態度。

我早該知道這傢伙沒有當救世主的打算。主教不由得搖搖頭,看來使者對於蓋亞的信仰不過是說說而已,他從骨子裡就不存在那種博愛的特質。他的心與火種契合,這給了他力量。

而我卻動搖了。丹尼爾感到掌心中的橄欖石忽冷忽熱,他低下頭,看到指縫間的光芒明滅。同僚的背叛像根拔不出的利刺深埋於心底。他希望議會能在代行者的領導下迴歸正途,而光輝議會存在的意義即是奉行露西亞的旨意。

察覺白之使的神秘度受限於碎月,低等魔法的試探便再無必要。主教掀動魔力,勾勒出更高層次的神秘。他聽到庇護所逐漸不堪重負的粉碎聲,但開始有光線在他身前駐足了

魔力驅動下,無實體的光扭轉了自身的方向。它們糾結、纏繞在一起,並不斷自高空中抽出更多的同伴。一把修長秀麗,宛如少女飾品的細圓長劍從無到有地具現出來。它寬約六尺,長度近三十尺,高懸於灰黑的夜幕,好似星空的裁決之刃。

天國制裁

一種難言的壓抑氣氛不斷滋生,主教鬆開手,屬於空境的魔力已經化為了同等神秘度的魔法。冠狀冰幕再次疊起,白之使無疑從這個魔法上感受到了非凡的威脅。他揮起淡紅色的劍刃擋在身前。

冰雪王冠

神術與魔法的碰撞誕生濃霧般的塵埃和光芒,好像一顆星星墜落在卡瑪瑞婭的最高峰。王宮晃動、顛簸,即將四分五裂。可這時祭臺的白霜破裂了,使者遭遇主教的神術後,被封印的月之魔力終於找到了宣洩憤怒的裂縫。黑沉沉的霧氣頃刻驅逐了冰晶與陽光的粉塵,彷彿高壓之下的水柱一般井噴而出。

不祥的黑色,主教心想。他不禁再次懷疑起代行者的說辭來,但事已至此,他寧願相信女神是在指引他們斬除邪惡。誰說邪惡是正義的敵人正義的敵人才是邪惡

在充足魔力的灌注下,卡瑪瑞婭重新穩定了王宮古堡。天邊可見的屬於威尼華茲的景色,也變得更為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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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冰牆阻擋住霧氣,試圖將它們按回祭臺上的通天之柱。主教將神術化作利刃,把牆壁切割成碎塊。“我竟不知道你的魔法不遜於戰士的能力,克洛伊的武器大師。”某種隱秘的渴望在他的心底升起,給他魔鬼般的誘惑。“你會受到制裁。”他脫口而出。

飛翼似的光之劍集聚、舞動,漸漸有血的氣味在低溫中緩慢地擴散。主教清楚敵人受到了傷害。現在,換做他佔了上風了。

一時間,主教竟有些不知所措。他曾千百次地祈求世上的一切都得到公正的報應,然而直至他成為了聖裁判所的一員,這份願望反而愈發深埋了。

可冰幕還在頑強地抵抗,終於使失控的祭臺被霜凍覆蓋。

丹尼爾開始覺得惱火了。雖說他知道對方的目的不在於與他一決勝負,可這麼不加掩飾地忽略依舊刺痛了這位前任聖騎士長的榮耀之心。於是他握緊胸章,一把光線織成的騎士劍閃耀著黃金般的色澤,伴隨主教的突進刺透暴風驟雪的幕布。

聖誡白夜審判

劍刃交擊,掀起雪浪跟碎石。主教一劍砍在年輕人的紅劍上,他看到使者周身的迷霧瞬息被氣流扯碎,露出遍佈傷痕的手臂和半身霜雪籠罩的鎧甲。

鮮血在流淌中凝結,使者的臉色更加蒼白。他手裡的冰劍這次卻未碎裂,蘊含魔力的血液賦予它神秘。

“我做夢都想有這麼一天。”主教說,“給予你公理與正義的審判,白。”

使者抵住光劍,踏前一步。

冷杉林

猙獰扭曲的冰刺拔地而起。大理石地面早被劍壓颳去了一層,這下又遭低溫和銳刺的粉碎研磨,月之魔力的修補已經跟不上破壞。頃刻間主教似乎回到了莫里斯的雪山,腳底的銀霜素雪是吞沒生命與靈魂的寒冷陷阱。

我曾切身感受過這個魔法,他心想。一個在環階就能掌握技巧的魔法,它傷害不了我。

主教的信心源於自己的戰鬥經驗,他立刻轉動劍刃,佈滿裂紋的黃金劍削斷冰刺,他便重新揮向使者

然而黃金劍嘭得一聲炸成影子,光環也在閃爍後驟然黯淡。

匪夷所思的神秘兇狠地撲向周身,主教感覺自己的驚詫正在轉變為茫然。沒有恐懼,只有迷惑。

人人都清楚白之使是空境最可怕的敵手,可沒人告訴我他竟能這麼肆意地踐踏規則。莫非他的魔力沒有止境

穿透軀體的魔力之矛是如此冰冷,主教感到寒氣從這根尖柱灌輸進自己的臟腑和四肢,他發出一聲禱告。

“把你的絞索套到自己頭上去,被死人嚇破膽子的聖騎士。”年輕人難得在戰鬥中開口回擊。密林似的冰刺在寒風中崩散潰落,碎片裡滿是暗紅色的血跡。

他一腳踹在主教的胸口,讓他在冰面上滑倒。“再跟我講什麼公理正義,我就送你去見女神。”

潺潺的血流也浸溼他的臂甲,使者跪下來,動作卻像是毫髮無損。他將劍刃重新立起,冰晶在主教的眼睛中折射出閃光。樞機主教奮力抬起手,將橄欖石擲出去,被使者偏頭避過。

純淨的光在一根立柱上炸開,震動令年輕人微微踉蹌。他已經到了極限,主教看到白之使的虛弱。可我的狀態比他更差,他在迷幻與朦朧間,忽然聽到女神的歌詠。

而一道星光在使者的衣領後綻開,兩個人都怔住了。年輕人面無表情的在地面的血跡上一抹,一串串流星似的符文在霜面上亮起。

略微失真的聲音傳了出來

“是白之使大人嗎喂喂這裡是布魯姆諾特第三通訊區,監測水晶已經修好了收到請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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