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秋棠苑的迴廊小門,又穿過圓形石門後的青石小徑,傅驪駱一路不慌不忙的來到了漆紅大門口。

二夫人楊素琴攜大病初愈的古雲畫早已侯在了門簷下,李嬤嬤趕緊湊近傅驪駱身邊,垂首稟告:“大小姐,都按照您的安排收拾妥當了。”

傅驪駱淺笑頷首,緊了緊身上的白狐錦披,顰眉翹首往東口探去,正好撞見一襲墨色緞袍的俊逸男子挺坐在馬背上,他面上淡淡的向這邊行進,男子額前幾縷墨色長髮隨風飄動,黑紫色的眼眸裡藏著無盡的清冽和孤傲。

他定定的朝站在石階上的絕色少女看來,一雙鳳目輕輕挑起,長長的睫毛轉瞬即逝間隱去了眼底的幾絲欣喜。

傅驪駱玉手捲起,水眸盈盈不經意間撞上了男子漆黑的瞳仁,倏的一顆心似小鹿般的亂跳起來,霞染雙頰面上發起燙來,傅驪駱忙的轉眸去看跟在男子身後的幾輛馬車,聽著那咯吱咯吱的響聲越來越近,心底一陣煩悶。

古雲畫抬起蒼白小臉湊近傅驪駱耳邊,淺笑低語:“姐姐身子無礙吧?妹妹聽說姐姐這次進宮的遭遇後,擔心的幾日都沒睡好。”古雲畫撲閃著一雙美目很是關切的看著傅驪駱,只那青色的眼底下盪出的陰笑被傅驪駱抓了個現行。

“妹妹有心了。”傅驪駱輕輕抿唇,玉手環住散開的錦披帶子,冷冽的眼眸只在古雲畫身上掠了幾秒就厭煩的轉眉。

白色馬車上的竇驍揚正翻身縱下,傅驪駱淺笑著攜眾人走了過去,睨了墨衣男子幾眼,便梨渦淺笑著福身:“竇大將軍安好!多謝了。”

“請前廳用茶吧!”傅驪駱偏頭躲開男子炙熱的視線,身姿輕盈的走向翠帳軟車邊,對著彎腰出來的老夫人,勾身上前行禮:“老夫人一路辛苦,快進去歇息吧!”

老夫人身著絳紫流彩萃花的墨錦對襟襖裙,外罩厚錦鑲珠的銀鼠皮披風,手裡捧著青銅暖手爐,只淡淡瞥了眼傅驪駱,卻忙的睨向一旁的古雲畫,慈眉善目的嬉笑著拉過古雲畫的手:“畫兒幾年不見,出落的更加漂亮了!”又嗔笑著一把拉過身後文文雅雅的黃衣少女道:“墨兒快來見見你畫兒姐姐,你在家不總是唸叨你畫兒姐姐麼?”

對於老夫人的冷淡傅驪駱早有準備,淡然的抬眼睨去,只見挽著老夫人胳膊的黃衣少女梳著雙環髻,兩邊各簪一支緋紅的芍藥雕花,一雙大眼溜圓黑亮,模樣倒也活潑可愛。

黃衣少女倏的鬆開挽著老夫人的手,樂呵呵的抱著傅驪駱的手臂笑道:“墨兒倒覺得這兮姐姐長的奇美,幾年不見,兮姐姐不認識墨兒了麼?”

傅驪駱怔了怔,淺笑著抽回自己的手臂,輕輕握著黃衣少女的指尖:“當然認識,妹妹的手這樣涼,快進去吧!花廳上燒了火盆,快去烤烤火暖暖身子。”

傅驪駱哪裡記得這少女,她雖佔了古兮的身子,但靈魂和記憶自始至終都是屬於寧西侯府的傅驪駱的,只是依稀記得蔓蘿跟自己提過,二房的嫡出小姐古墨畫心思純明且與古雲畫交好。

傅驪駱心中膈應古墨畫突如其來的示好,又不好直接拂了她的臉面,所以只想儘快打發了她。

正說著後面的幾輛馬車又陸續走出兩名貴婦打扮的女子,都是一身的錦衣華服,倒也看不出來是從小地方來的七品小官的女眷。

傅驪駱唇瓣扯過一絲笑意,朝她們福了福身,如水眸子緊緊盯著從青色馬車上飛出的五彩鸚哥。

眾人皆驚了一跳,還沒看的真切,只見馬車裡又摔出個藍衣少年,他哎呦一聲,不顧眾人的眼光一蹦一蹦的去追那只飛遠的鸚哥:“小八,快等等我呀,等等我。”

站在廊下的小婢女都掩嘴偷笑,哪裡曉得那滿頭珠釵的豐腴婦人早已臉色發青,她撐著美目朝滿臉慈祥的老夫人看去:“娘,您看,那猴又撒歡了!都是娘慣的他這樣。”

這婦人正是二房的嫡夫人梅氏,也是老夫人的內侄女,剛剛去追鳥的少年正是她唯一的兒子古柏鈺,此刻她正一臉無可奈何的瞪著少年消失的方向嘆氣。

臺階上蒲柳身姿的美婦人勾腰扶住老夫人的胳膊,笑意盈盈的啟唇:“鈺兒正是好玩的年紀,反正老爺不在,姐姐就讓他得意暢快的玩玩吧!”

“唉,還是妹妹好福氣。”

豐腴美婦人滿臉豔羨的拉過黃衣少女的手,輕輕拍了拍笑道:“墨兒是個懂事的,你呀比我少操心呢,真是羨慕你!”

傅驪駱看著她們一家人親親熱熱的,又瞅了瞅一旁尷尬的二夫人楊素琴和古雲畫,忙的吩咐李嬤嬤:“嬤嬤快讓她們進去吧,這裡風大。”

話音剛落,那墨衣男子臉上曬笑的甩步過來:“老夫人一路奔波,快些進去吧!”傅驪駱一臉困惑的看著男子笑的眉眼彎彎,腦海裡滿是狐疑,總覺得他們很熟絡一樣。

“竇大將軍辛苦了,老身榮幸之極啊!還讓將軍一路相送。”老夫人笑眯了眼,渾黃的眼珠子提溜了兩圈,又落在男子雕刻般的俊顏上:“回去替老身問候問候老太君,等過些時日我定去府上拜訪她。”

果然,這老夫人與竇狐狸的長輩是認識的,傅驪駱在心裡暗忖,美眸顧盼淺淺的睨著眼前的墨衣男子,他幽深的眸子流光溢彩間不露痕跡的朝她看來,傅驪駱頓時俏臉一片酡紅,雙頰微熱的低頭扯過蔓蘿手裡的翠錦暖手爐,一下一下的去拉上面的瓔珞流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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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別扯了。”

蔓蘿沒有注意到傅驪駱緋紅的雙頰似霞光一樣旖旎,只伸手去攔她的細手,小婢女嘟著紅唇哼唧:“小姐等會又像上次那樣把它給扯散了,又要害奴婢倒弄好久!”

傅驪駱沒好氣的白了蔓蘿一眼,賭氣似的把暖手爐扔到蔓蘿手上,側目看李嬤嬤迎著眾人入府。

“兮姐姐不進來麼?”

行至門框下的古墨畫歪頭對著廊簷下的傅驪駱輕喊,聲音脆生生的像雛鷹出谷,她嘻嘻笑著雙手擱在門邊,露出一雙黑亮的雙眸。

“你先進去吧,我一會就來。”傅驪駱敷衍的笑了笑擺手,抬起姣好的下顎去看樹影斑駁的灰牆。

牆面上墨衣男子的身姿被拉的很長,勁腰上束著的錦帶隨風揚了起來,傅驪駱垂眉淺笑的搖搖頭,忽然鼻尖鑽進一股冷香,她淡淡的後退了一步,撫著不安分的心口抬眸,此刻男子正眨著雙眸,滿眼溫潤的睨著自己,似笑非笑的瞳孔裡盛滿了一素衣少女的身影。

竇驍揚穿著一身墨色盤扣對襟衣袍,黑緞般的頭髮冠在頭上,雖冷風吹拂但不見半分凌亂。

“竇將軍...”

“古大小姐,你..”

兩人同時啟唇忽又生生頓住,不由得都垂眉淺笑起來。

竇驍揚欠了欠身拂去衣袍上的灰塵,豐朗神采的眉眼如春風和煦,看著眼前的絕色少女道:“古大小姐先說。”

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的像雪山上的幽泉,薄薄的唇微微抿起,他交握著指尖,看她嘴角粘住的一抹青絲,心裡騰的麻麻的,像被小貓抓撓了一般。

很想伸手替她拂去那縷青絲又怕唐突了佳人,竇驍揚小麥色的臉頰倏然碾過一絲熱燙,一顆心似火爐上烘烤的黃豆般無措,寒冬時令他卻有些悶熱。

傅驪駱素手為躬,貝齒輕輕咬著:“謝竇大將軍送老祖母回府。”

“我也是路過,剛好撞見府上馬車壞了,也順路罷了。”竇驍揚喉結一滾,眼眸瞬間冷清起來:“你...只想說這個麼?”

傅驪駱面色緋紅一片,水蒙蒙的大眼眨了眨,伸手拂去唇角的髮絲,低眉淺笑:“還有...上次竇將軍的救命之恩,如有機會必定相報。”細白的手驀然攥緊腰際的玉佩絡子,長翹的睫毛像蝴蝶輕盈的翅膀般輕輕拍動。

霎時周遭的一切彷彿都已靜止,兩人默默而立,除了寒風簌簌便只有兩人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你身子痊癒了吧?”

半晌,竇驍揚才嘆了口氣,從懷裡摸出一白瓷瓶遞給傅驪駱:“這是續靈丸,有補氣養身之功效,你每日吃一丸想必身上定能大好。”竇驍揚如墨的眸子閃著光亮,似璀璨的星光暖人心脾。

傅驪駱默默伸手接過,正欲勾唇說些什麼卻被眼前男子搶了白:“我那玉佩你要是喜歡...就留著吧,反正我也不想要回來了。”男子戲虐的朝她看去,只見她白皙的小臉上緋紅的如天邊的飛霞,竇驍揚頓時心情大好,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傅驪駱惱羞的瞥過臉,抬起素拍掩住唇角:“什麼玉佩?我..我不曾見過。”嚶嚀婉轉的聲音蕩起,傅驪駱腦海裡不斷浮現出躺在倒櫃裡的碧色玉佩。

心裡卻早已將眼前的狐狸男子罵了個遍,這狐狸,上次巴巴的為了那玉佩的事兒來問過一遭,這次又這般...

他就那般篤定那夜在舊邸是她撿到他的玉佩麼?真是個狐狸!

傅驪駱又氣又惱,轉身回眸不願去瞧眼前的促狹男子。

廊柱底下的蔓蘿看著自家小姐通紅的雙頰,以為她被欺負了,扭著腰就要上去,卻被一旁的侍衛槿同拉住了衣袖。

“放開!”蔓蘿使著蠻力像掙脫槿同的束縛,她哪裡知道這一臉黑線的少年郎可是一身的好武藝,哪是她能甩開的!

蔓蘿見掙脫不開,一顆豆大的淚珠沿著腮邊就滾落了下去,她扁扁嘴瞬間哭出了聲:“你放開我啊,我要去看我家小姐。”

槿同嚇的趕緊鬆手,木然的往後退了一步,紅黑的俊臉上霎時佈滿密汗:“你哭什麼?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槿同雙手抱懷,冷冷的睨著過路的行人,額角上的細汗卻越來越多。

“你小姐在與我家將軍談重要的事情。”槿同冷臉朝那門框犄角處的男女瞥了一眼,又無奈的瞅了眼滿臉淚痕的胖丫頭:“你現在要是進去,你家小姐肯定生氣,不信你試試!”

說罷蹲下身子坐在青石臺階上,摸出腰間的短柄刀拿錦布擦拭。

蔓蘿翹首睜大眸子朝裡努了兩眼,終是像瀉了氣的皮球癟下臉來,抬手大力抹去眼角的淚珠,用胳膊肘推了推槿同,大喇喇的坐在他身邊無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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