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傅驪駱一回到大冢宰府,去了慈明苑見過了古錢,本想把今日在侯府發生的事情,大致講述一遍,沒想到先前在慈明苑伺候的李嬤嬤,一口氣分毫不差的講了出來。

說二小姐古雲畫如何跟林府二小姐發生口角,又如何潑了滾燙的茶水,直澆林二小姐的臉面,林府和侯府的人惱怒的連飯都沒怎麼吃,看著古錢氣的直抖的花白鬍鬚,傅驪駱暗暗發笑,這李嬤嬤不愧是府裡服侍的老嬤嬤了,講起故事來條理清晰,抑揚頓挫。

李嬤嬤又說她大小姐如何給大冢宰府爭面,侯府的老太君和侯府大夫人如何看重大小姐,還認了她為義女,整個事情都說了一遍,最後把侯府老太君賞的如玉琉璃盞,獻寶似的拿給古錢看,言語盡是得意褒獎之色,李嬤嬤連個茶水也來不及喝,說了一大筐的話。

古錢先前那氣的直豎的鬍鬚,聽到後面的講述平和了下來,細細看著木案的瑩白透亮的如意琉璃盞,臉上掛著慈祥的笑意:“兮兒,幸而有你!真是給府上爭了臉面。”又轉頭吩咐李嬤嬤:“往後你就去兮兒的逸風閣服侍吧!好好伺候大小姐,不能有任何差池!”

傅驪駱起身福身,周旋了一天,她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更鬱悶的是,後背肩胛處的鞭傷還在隱隱作痛,古錢沉浸在兩種不同的情緒中,故沒有注意到她身子不適,傅驪駱在慈明苑又寒暄了幾句,請辭了出來。

剛行至前庭假山旁的花雕隔扇門,就看見打扮貴氣的二夫人楊素琴,挽著哭哭啼啼的古雲畫走了過來。

古雲畫蓬頭垢面的,換了身水粉色的衫裙,一張小臉上盡是斑駁的淚痕,青桃似的眼眸微微腫了起來,看起來柔弱纖細;只是這個樣子,倒與在侯府花庭,端著茶盞潑水的狠厲勁兒完全不同...

傅驪駱眸色微暗,淺笑著迎了過去。

傅驪駱總算是明白,為何剛回府時,她邀請她們一同前來拜見父親,她們推說有事,原來是去一番裝扮後才來...

傅驪駱眉眼彎彎的,走近了古雲畫:“妹妹這個樣子看上去柔弱無骨,很是憐人呢!”又抬手拍了拍古雲畫的肩頸,淺笑,“父親想必看見妹妹這副羸弱悽慘的模樣,必是捨不得責怪妹妹分毫。”她注意到古雲畫那低著的眼眸微動,一陣寒意襲過,繼續道:“只是..可憐那林二小姐,年紀輕輕就被妹妹毀了容,想必妹妹往後見著她,心裡也會不安吧!”

清脆的嗓音聲量不高,卻讓面前的古雲畫身子抖的像篩子,幸而一旁的二夫人楊素琴拽住了古雲畫的胳膊,她才沒有歪倒。

楊素琴一雙美目像侵了毒液一般,斜斜的朝傅驪駱看過來,“大小姐今日真是出盡了風頭,果真女大十八變啊!我真為大小姐高興!”高興兩字她是咬牙切齒蹦出來的。

傅驪駱臉上笑意盈盈,落日的餘暉打在她的小臉,渲染了朦朧沉靜的美感。

“二夫人說笑了,我不過是見不得有人抹黑大冢宰府,不想讓父親跌了面子,何有出風頭一說?還是說,二夫人覺得兮兒今天有點多管閒事,不該去維護大冢宰府和父親的榮譽?”她站到了楊素琴跟前,新月似的眉頭微蹙,臉上掛著淺笑。

楊素琴身子一怔,暗暗讚歎這少女的乖覺和伶俐,緊了緊手帕:“兮兒說哪裡的話,兮兒今日做的很是,怪不得那侯府上上下下都喜歡你,是雲兒不懂事,頑笑過了,反而沒討到好處。”說著臉上訕訕的,不好意思的掩了掩嘴角。

傅驪路笑著擺了擺手,似有深意的細細的瞅了古雲畫一眼,“二夫人快攜妹妹進去吧!剛父親問起,我知道妹妹不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所以剛在父親面前,替妹妹分辨了幾句,想必父親不會責怪妹妹的。”

瑩白的素手抬起,傅驪駱拂了拂古雲畫的手袖,信步走了出去,只留下楊素琴母親呆呆怔怔的站在風口裡...

逸風閣

月明星稀,寒風微動,三三兩兩的桂花淅淅瀝瀝的飄落下來,清幽蔓蔓的香氣,直鑽進軟榻上,臥著的少女鼻尖,傅驪駱睡眼惺忪的睜開眸子,揉著眼角坐了起來。

“小姐好睡,都睡了三個時辰了。”蔓蘿忙的放下手上的繡活,倒了杯茶走了過來,“李嬤嬤方才去拿了食盒過來,老爺體諒小姐身子不適,讓小姐今日不必去花廳用膳了,小姐可要用膳?”蔓蘿麻利的拽過床案邊的青紫流蘇錦披肩,搭在傅驪駱的肩頭。

傅驪駱點點頭,輕啟略顯乾燥的唇,抿了一小口清茶,下地走到了梨花木的圓桌旁。

蔓蘿淨了手,快速的解開膳盒上的墨帶,一時間,幾碟精緻的小菜,赫然擺在了她的面前,碧綠丸子白玉絲,清炒茭白,香蒸小桂魚都是她往常愛吃的,聞著飯菜的清香,不由得十指大動..

“小姐,這是桂花青肚老鴨湯,加了各色名貴的中草藥,是老爺特意吩咐廚房做的,說是給小姐補身最好的。”蔓蘿端出一瑩白墨紋的小盅子,遞到傅驪駱面前,一股夾雜了中藥味道的白氣冒了出來,傅驪駱微微掩唇,蔓蘿嬉笑著看了她一眼,把勺子放到盅子裡:“小姐快喝吧!老爺也是想小姐的身子痊癒的快些,故讓胡大夫抓了些草藥過來,老爺很是疼愛小姐呢!”

傅驪駱面色清淺的,聽著蔓蘿的絮叨,舀了一小勺放進嘴裡,清香中帶著一絲苦澀,突然想到了什麼,拉著蔓蘿:“軒少爺的傷好些了麼?”

忙了一天了,也不知道那倔強的小少年怎麼樣了?

“蔓蘿,你把這湯藥送去給古軒吧!”就說是老爺讓送的,又頓了頓,招呼李嬤嬤過來:“李嬤嬤還是你去吧!蔓蘿送去的他肯定不喝,你就說是老爺讓送的。”傅驪駱苦笑著,放下勺子,蓋上湯蓋子。

李嬤嬤不可思議的抬眼:“大小姐,這湯藥是用了近二十味名貴草藥製成,老爺吩咐廚房的管事燉了好幾個時辰,這一盅子喝下去,你背上的傷定能快快痊癒....而且還能補氣...”

傅驪駱緊了緊身上的錦披:“送過去吧!晚了就涼了。”

李嬤嬤跟沿廊下的洪嬤嬤面面相覷,終是嘆了一聲,無奈的提著膳盒子走了出去....

傅驪駱百無聊賴的用過了飯,又吩咐蔓蘿和洪嬤嬤,前去小廚房用飯,隨手揀了那本《七星劍譜》歪在墨蘭雲錦靠枕上翻著。

突然,撇到了亭廊外一抹瘦弱的身影,她扔下書卷,狐疑的走了過去..

只見一名老婦人佝僂著彎弓似的身子,腰上撐開了一塊布匹,站在桂花樹下。

“你在做什麼?”她陡然出聲,那婆子腳下一個趔趄,棘手扶住了腰間的小婁布,身子卻跌坐在地。

老婦人蹣跚的扶著腰,走了過來:“大小姐安好!奴婢在收集這桂花,過些時日曬乾了可以釀桂花酒,也可以製成桂花糕,香香甜甜的,大小姐定很喜歡...”說著微微抬起了頭,一張老臉上溝溝壑壑,佈滿了風霜,花白的頭髮隨風飄蕩,看起來羸弱不堪。

傅驪駱怔了怔,認出她是昨日洪嬤嬤帶來的老婦人,她因為侍候過古兮的親孃,所以她留下了她,走近了老婦人身旁:“這麼大的風別吹著了,你用完膳了嗎?”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子勞苦的老婦人,她心裡很不忍心。

老婦人頓了頓,施了一禮,諾諾的低頭:“等洪嬤嬤和蔓蘿姑娘回來了,我再去用。”又看了看幽靜的庭院外,除了門外的四位名小廝守衛之外,別無他人,又道:“這裡不能沒人,小姐進去吧!風大了!”說著又移步去了桂花樹下..

傅驪駱禁不住的眼底一片溼潤,沉默的走去了內室。

一會的功夫,蔓蘿掀起珠簾過來。

“小姐,剛回來半路上碰到了慈明苑的管事,說是老爺吩咐,讓小姐明兒一早去花廳。”

蔓蘿喘著粗 氣,拿起圓桌上的冷茶,一口悶了下去,“對了,好像是想讓小姐,明日和二夫人一起去林府。”蔓蘿又補充了一句,邁了出去。

傅驪駱眸光微動,靠在軟榻上翻著那本泛黃破損的劍譜,看到深處,素手不自覺的抬起,一招一式的比劃了起來。

這一幕恰巧被抱著暖婆子進來的蔓蘿瞧見了,只見她嬉笑著靠了過來,把絳紫色錦布包裹著的湯婆子,放進了傅驪駱的膝下,頭歪在傅驪駱的臂膀:“我道是什麼好書,小姐竟看的這麼入迷。”又抬手幫傅驪駱解下滿頭的青絲,拿了篦子去疏:“小姐,這本書就這麼好看,連奴婢說的話都不聽麼?”蔓蘿嘟囔著出聲。

傅驪駱看著有些不悅的小婢女,淺笑著放下書本,伸手掐她鼓鼓的臉頰:“聽到了,不就是明日早上去花廳,同二夫人去林府麼”

蔓蘿推來她作亂的手,皎潔的眉毛彎彎曲曲:“不是同二夫人去,管事的原話是,讓大小姐帶二夫人去,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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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蘿很是得意的笑的東道西歪...

心想著大小姐好漲臉,剛她去小廚房吃飯,玉翠那蹄子給她又是端飯又是夾菜的,好不殷勤!想必大家夥都知道了,大小姐今日何等的威風。

傅驪駱打發走了蔓蘿,一個人躺在雲錦軟被裡,身子困頓卻了無睡意...

烏黑的眸子寒冽,眸光不斷閃爍,怔怔的看著床頂上的流蘇絡子搖搖擺擺,神思越發的清明,今日那古雲畫的茶杯,明明是想往自己身上襲來,怎知那林仙柔那麼倒黴,忽然行了上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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