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錢嘆了口氣,先打發了古雲畫退下,握著青瓷茶碗足足看了有半刻,啜了口清茶艱難嚥下,嗔著嗓子道:“原也不該是為父該費力操心的,只是每每思慮起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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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的皇后娘娘身後事?”傅驪駱杏眸一眨,起身上去親自為古錢蓄了半盞茶,又從秋香色大鬥櫃的小箱籠裡取了些百合香丟進案上的燻爐裡。

古錢神色愕然,驚的抬眉,“兮兒又是從何得知的?”

傅驪駱支身坐下,沉吟了一二,方道:“這眼下除了皇后娘娘的事最是要緊,兮兒倒著實想不出還有旁的,便是蜀江錦州一帶的災後安撫庶務,亦自是有專門的人去差辦,聽聞聖上因皇后娘娘的突然薨逝甚是哀慼傷懷,想必在這節骨眼上,除了皇后娘娘的喪儀,怕是沒一樣事是能讓聖上和朝中大臣們如此憂心的。”

“兮兒分析的很是。”

“今兒大殿上,聖上提議為慕容皇后打造一口鎏金翡翠冰棺,不說那翡翠就要千斤,單說那赤金片就要數十萬兩白銀,聖上一向勤儉肅清,竟不知他如今這般大手筆。大殿上他話音剛落,那立在殿下的太常寺少卿、大理寺少卿以及禮部尚書皆稱不可,太常寺少卿樊毓聞素來剛直敢言,有他的引領帶頭,大理寺和禮部也紛紛呈反對意見,說錦州蜀江災後庶務花費頗多,很多災民等著國庫的餉銀度日,實在不能花大力氣為已故的皇后娘娘打造什麼鎏金翡翠冰棺。但慕容國公一黨,包括御史臺、尚書臺、中書令以及戶部尚書皆贊同聖上的提議,肅穆**的大殿之上,眾人不顧聖上龍顏惱怒,竟爭了個面紅耳赤。”

“最後還是慕容國公爺大掌一揮,當即應承道‘不過區區一口鎏金翡翠棺槨,既然國庫空虛,他自己為亡故的女兒鍛造就是。’慕容國公爺此話一出,眾人的面色更是極其難看,他這話真真是狠狠的打聖上的臉面吶!看聖上不悅,眾人只好悶著心思退了朝。”

古錢目光森然的講述著,遂垂目看盞中絳色的茶沫兒。

傅驪駱靜靜的看著古錢,半是思慮的咬唇,“京都百姓都道聖上同慕容皇后情深似海,這般看還真是。聖上一向是勤儉持恭的,聽聞便是他素來敬重眷愛的先皇后純儀皇后殯天,禮部奉命也只了了用大漆金絲楠木嵌寶珠棺槨將其收殮送入北山地宮,但時下聖上卻要鍛造鎏金翡翠冰棺給繼後,這份榮寵著實令人感嘆!倒也難怪群臣們會議論紛紛。”

孝賢純儀皇后殯天的那年,傅驪駱不過八九年歲,雖是懵懂稚兒,每每聽雙親講起純儀皇后同北皇宇文凌雍的事來,傅驪駱倒也用心聽了好些。

宇文凌雍同純儀皇后的情誼可謂是青梅竹馬,據聞純儀皇后薨逝後的半年裡,北皇一味的頹靡消沉,只半年,那北皇宇文凌雍便瘦脫了形,可見其與嫡皇后情深意切,這如今的繼後慕容悠悠,說起來入宮時間,掰著手指頭算也不過十年光景,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同純儀皇后比起來,這位後來者居上的慕容皇后在北皇心中的地位實在算不上鶼鰈情深,但時下他如今這般為她大肆開恩,可謂是哪般?

傅驪駱委實意不明白。

“誰說不是呢!”

“時下慕容皇后的喪儀日期還未定下,想必鍛造一口價值不菲的冰棺是要費力些。反正慕容靖宇誇下海口應承下了,屆時他要是交不了差,那也是他的事兒。總歸礙不著旁人。”古錢搓著大掌,嘴角彎出一絲嘲諷之意。

從淺口瓷白紋彩的碟中撿起一塊酥糕將吃著,他又接過話茬,正色道:“這段時日你要多費心操持下你雲畫妹妹的婚事,時逢國喪,婚事雖不能操辦的太過,但總歸是要體體面面的送她入王府,那東陽王府高門顯貴,眼慣是裝在頭頂的,屆時切莫讓他們小看了去。雲畫生母楊姨娘故去已久,府裡女眷又不多,你作為長姐難免要多費心些。便是等過幾日你祖母和嬸孃來了,她們亦只是幫你打打下手,該做主理事的便還是你自個。”

知道古錢是有意歷練自己,傅驪駱只未動聲色的頷首應下。

花廳寂靜,庭外早已黑沉。

花圃子旁邊那瘦弱的桂花樹被冷風擊的東倒西歪,冷沁沁的風兒夾著絲絲幽香從窗縫兒拂進廳內,帶著涼涼的寒意。

傅驪駱神色忽黯了下。

秋風寂寥。

中秋快到了麼?

那男子竟不知何時歸來?

心想著,傅驪駱小臉不覺一紅。

不禁暗暗在心下罵了句‘那般沒著沒落,沒心沒肝的男子,倒用不著自己這般惦念!”

有婆子進來掌燈,父女倆又說了幾句家常話,便各自散了。

-

連著幾日,傅驪駱都忙的腳下生風,一會子拉李嬤嬤問‘給老夫人和嬸孃預備的廂房院落清掃歸置妥當了沒有?’,一會又是問秋棠和洪嬤嬤‘清寒閣那頭軒少爺痴唸書的呆樣好些了嗎?’,‘知葉新制的暖胃通氣血的薏米紅豆羹送去給軒少爺了麼?’。

眾人看她白瓷玉釉般的小臉布了好些青黑,見她面色寡淡憔悴,心疼之際便笑著稟告‘老夫人等人的院落早已歸置妥當,那案几床榻的撫手上只一絲灰塵都看不到。’,看傅驪駱玉面舒展,秋棠又笑嘻嘻補充道:“軒少爺比先前好了很多,現下也不逼茗煙摸黑去敲人掌櫃的門了,晚間看書識字也有定時定律,知葉做的羹湯他吃著也好。”云云...

傅驪駱點頭,心下也鬆快了些。

想著明日老夫人等人入府,自己又是一陣好忙,遂打算用了午膳便啟程去侯府行診。

說起來也甚是有意思,每回去侯府過診,那上官林煙都要拉著她的手訴衷腸半天,說什麼她是善心娘娘下凡,是來保她家依兒無憂無疾的,那上官林煙一會哭一會笑,傅驪駱委實尬然的緊,便是一個上官林煙也罷,那先前幾次對自己都冷麵冷言的老太君宇文氏,現如今是隔三岔五的遣家丁僕婦送名貴禮帛來,還讓貼身的管家婆子帶話,說她有善心醫德,多虧了她,那原本僵躺著的嫡孫女眼下能舒動四肢了,碰著運氣好,還能同自己說上一二句話。

整個永定侯府都在贊自己醫術精湛,德行甚好。

心下思忖,傅驪駱便忍不住的笑了。

說起來世人皆是如此,對自己有惠的事情,她們便千恩萬謝,恨不能把人捧上天去。於自己不利的,哪怕旁人行得正端的直,也會被詆譭到陰溝裡去。

感嘆了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傅驪駱便斂了心思讓蔓蘿擺膳。

內室梢房裡的烏木圓案几上擺了滿滿一桌各色膳食,傅驪駱整個人懨懨的,不知是心累還是身子疲乏,總之沒什麼胃口,遂吩咐身側的茹茗和蔓蘿一同圍著用膳,茹茗和蔓蘿雖知道自家小姐不是么三呵五拿身份壓人的主兒,但也不敢跟主子坐一桌吃飯,只像上次一樣,拿白瓷蘭花底的骨碟撿了三四樣,兩婢女笑著去到外頭用膳。

傅驪駱也不強求,只垂頭小口用著。

心裡有事兒,那素日愛吃的菜餚也味同嚼蠟,了了吃了幾口便擱了碗筷。

蔓蘿聽到裡頭有響動,忙的端茶端水的伺候她漱口淨手。茹茗不急不徐的步到百花紋卉的隔間裡,扯著嗓子問自家小姐穿哪件衣裳去侯府,傅驪駱淡然的回了句,剛一回頭,只見一道人影入了進來,嬌媚的嗓音隨之而來,“姐姐,這是要出門麼?”

古雲畫碎步擺胯進來,只見她著了件淡綠纏千枝遍地的薄襟褙子,下襯八福流雲裙,上頭簪著琉璃嵌南珠的金步搖,隨著她的擺胯牽動,那步搖一晃一晃的,倒惹人的緊!

她笑容可掬的去看一臉淡漠的傅驪駱,端著一股子親暱熱乎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姐妹情深切切呢!

傅驪駱淡淡頷首,算是應了她的話兒,接過蔓蘿遞上的溼了水的絹布擦手,傅驪駱斜眼去看自顧坐在錦緞墩子上的古雲畫,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往日從來不主動登門的二小姐竟也難得的出來遊逛,還是來她逸風閣,真是難得!

把擦過手的絹布擱在案頭,傅驪駱笑著坐在檀木四角軟椅上,“二妹妹今兒精神頭真是不錯,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可見所言不假。”說罷淺眸一轉,傅驪駱探著一小節雪白的脖頸朝一臉得意的古雲畫看去,“只是不知妹妹今兒來,所欲何為?”

古雲畫細細的柳眉微僵,淡淡的蹙成一道彎尖,揪著衣衫處的金線花卉圖紋定了定神,方垂面訕然道:“妹妹此番前來確有一事相求於長姐....”

她說的溫吞猶豫,似有梗在喉。拿帕角拭著嘴角,古雲畫轉而輕聲哭訴起來,“長姐仁心仁德,便是永定侯府三小姐的病症也要求於長姐看顧,長姐就垂憐垂憐妹妹,賜妹妹幾盒子祛疤修復的膏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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