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明雍心下一驚,劍眉緊蹙倏然暗了臉面。

正欲掀簾出去,恰巧簾外簌簌聲響,一裹著雨披的嬌豔婦人,在兩婆子的攙扶下邁了進來,在看到跟前頎長的人影時,婦人猛的一把就撲進了宇文明雍的懷裡,擁著他的勁腰,婦人垂淚哭泣起來:“王爺,瑜兒他快不中用了...”

“誰人敢傷瑜兒?”宇文明雍氣的面龐發黑,一雙大掌更是捏的咯咯作響。

“聽父親說是被安南王府的世子宇文景焱所傷,可憐我那弟弟還未成婚就....”話音未落,婦人已是泣不成聲。

嬌豔婦人正是慕容靖宇的次女,亦就是慕容楚瑜的嫡親姐姐慕容薇。

先前剛不久,侯在前廳臉色晦暗的老父親,抹著老淚跟她道出了剛剛發生的那起可怕的事情。她珠玉似的弟弟慕容楚瑜在酒樓裡被人壞了要害處,倘或醫不好,那她慕容家怕是要完了。雖說慕容國公府不缺男丁,但除了慕容楚瑜,那些個小子都是姨娘妾室生養的。

除了慕容楚瑜旁人總歸是上不得大檯面。

思及此處,慕容薇不禁就紅了眼眶。

“好他個宇文景焱!本王看他真是活膩了!走,去花廳。”宇文明雍眼眶爆紅,一口銀牙差點咬碎了去。

說來表妹七哥兒的事情還沒找那宇文景逸算清楚,這眼下他那混不吝的弟弟宇文景焱又上趕著落到了自己手裡。

想來真是快哉!

宇文明雍悶頭沉吟間便擁了慕容薇的細肩踱步出去,並未回眸看一眼頓在琉璃案旁的落寞女子。

看著那男子擁著的如花美眷,謝芊芊心中酸澀難耐。

剛剛他還柔情繾綣的擁著自己話訴衷腸,想不到此刻他又與旁的女子溫情脈脈。

兩行清淚似噴發的泉水一般湧了出來,謝芊芊撫了撫通紅的鼻尖,只顫著眼瞼去望那雙漸行漸遠的碧人,不想驀然就看到了那婦人向自己投來的凌厲視線。

謝芊芊心中驟緊,摸著心口,她趕忙垂下珠簾。

那女子的眼神太過於陰毒。

只怕再多與那婦人對視幾眼,只怕她會跑過來殺了自己。

心中一陣寒沁,謝芊芊兜臉去了內室。

安南王府 別院

大力扣緊門窗,接著又拉上墨色的紗幔,宇文景焱終於把自己像包粽子似的裹在牙床犄角,抬手去摸額上溫熱的血絲,他睜著眸子小聲嘟囔道:“我沒殺他,沒殺....”

“世子爺...”

“世子爺快開開門吶!”宇文景焱的貼身小廝輕聲拍門,“世子爺,奴才把洪太醫請來了。您身上有傷,需儘快醫治才行。”

“滾滾滾...”

“快滾!”宇文景焱暴躁的大吼一聲,抬手重重的劈向厚重的漆紅木門。

他才不要開門,沒準他一打開門,那慕容靖宇就會擒了他去。

想擒他去五俸衙門,門都沒有!

縱算那慕容楚瑜因自己一腳斃了命,那也是他自找的!

自己只是不小心踢了他而已,總歸不是誠心的。

宇文景焱兜頭暗忖,面上的密汗卻愈發的多了。

“焱哥哥,你開開門吶!”身著粉棠褙子下襯碧色宮絛裙的女子上前盈盈扣門,攏了絹紗絲袖,她又清聲道:“你既不是真心想傷那慕容公子,倒不妨出去跟慕容國公爺說清楚。你這把自己鎖在屋裡頭,總歸不是個法子。”

“郡主,這大日頭站著當心您身子吃不消。”見女子立在廊下面頰熱的泛紅,安南王府的總管侍衛顧枚不由得暗暗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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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娥垂眸不去看顧枚火熱的眼神,蔥指執著紈扇輕語道:“時下該如何是好?太子哥哥被禁足東宮,焱哥哥又這般...”她雖是一臉的惆悵,但語氣甚是鬆散,竟連絲毫的焦慮都沒有聽出來。

顧枚面上波瀾不驚,只雕塑似的立在青娥身側沉吟搖頭。

宇文景焱平日作惡多端,多大的事兒都被矇蔽過去。時下不同往日,他現如今得罪的可是貴胄權重的慕容靖宇,且慕容靖宇又是東陽王一黨。眾人都知那東陽王與太子早就不睦,東陽王收拾了太子,這時候定是急不可耐的想拔掉他的爪牙吧!

如此看來,此次宇文景焱怕是凶多吉少了。

黑眸盪漾,顧枚還未步下廊階,只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從東側的籬笆小徑傳了過來,接著便是一道大喝,“臨安世子在哪?害了別人竟還當縮頭烏龜!真是妄想!”

尖銳的嗓音剛落,只見身穿黑袍的慕容靖宇領了一眾人等衝了過來。

顧枚打眼去瞧,一眼就看見了慕容靖宇左側的藍紋錦衣男子,他認得此人。

藍衣男子正是五祿衙門總管大人張之洞。

此番慕容靖宇將他“請”了過來,看來今兒他勢必要拿了宇文景焱去。

與顧枚的淡然自若不同,守在門邊處的安南王府家丁被驀然出現的一隊人唬了一跳,眾人睨了睨面色淡然的青娥郡主,而後又都乖乖的往兩邊站好。

“慕容國公爺....”青娥淺淺福身,如玉的面上鎮靜無波。

慕容靖宇冷麵一抬,用手捋著銀白的鬍鬚,對著青娥沉聲道:“老夫此番前來與青娥郡主無關!為了誤傷他人,還請郡主遣了眾人出去。”

青娥捏著掌心素帕,正欲啟唇邁步,不想手袖卻被身旁的顧枚攥住了。

青娥回眸去看顧枚,在看到他緊凝的劍眉時,她不覺頓了步子。

攥著掌心裡的素帕,她對著兩旁的家丁淡淡吩咐道:“各自散去吧!”

纖長的眼睫撲閃,幾道晦暗的顏色在青娥眸底湧現。

或許顧枚的提示沒有錯,今兒這趟渾水自己還是不要淌的好。

自打孃親離世,她便被接進了這安南王府。縱算她性子嘉柔溫婉,但她耳聰目明,宇文景焱弟兄倆幹的那些個腌臢事兒她亦有所瞭解。

但因自己寄人籬下的處境,她就算憤概也不敢有所異議。

那成想這宇文景焱的現世報來的這般快!

“撞門!”慕容靖宇大掌一揮,接著數名身強力壯的小廝便攏手上前....

“茲拉”一聲,厚重的硃紅大門被騰的推的大開。

“宇文景焱,出來吧!”慕容靖宇捋著山羊鬍鬚陰笑,眼角的溝壑一道勝似一道。想想自己的愛子正痛苦難耐的臥在錦榻哀嚎,這慕容靖宇就恨不能一劍把縮在櫃腳處的宇文景焱給劈成兩半。

但他不能。

他不能一時衝動落人話柄,沒的還會壞了他的好女婿宇文明雍的大業!

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忍者心中滔天的怒火,慕容靖宇看向身後的五俸衙門總管大人張之洞:“張大人,據那酒樓的店家和小廝回稟,正是這臨安世子宇文景焱傷了老夫的愛子。”

慕容靖宇半眯著眼睛,透過眼縫,他睨著渾濁的眼珠子盯著一身冷汗的張之洞。

其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張之洞躬了躬身上前一步,朝縮在八案鬥櫃下抱頭屈膝的宇文景焱看了幾眼,方沉聲道:“臨安世子肆意傷人證據確鑿,帶走!”

身穿鎧甲佩短劍的衙廝聽命上前去扯坐在地上的宇文景焱....

“大膽!誰敢動本世子試試!”宇文景焱抬手大力推搡跟前的衙廝,眼眸猩紅的盯著站在門框處的慕容靖宇,嘴唇顫抖著道:“慕容靖宇你個老匹夫!本世子是聖上親封的,你敢抓我...”宇文景焱深知慕容靖宇今兒定不會輕易罷休,但總歸在氣勢上自己不能輸。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慕容靖宇冷笑一聲,摸著劍梢的大手陡然一垂,“聖上那邊老夫自會交代,臨安世子你因恨傷人,難不成還想賴掉不成?帶走!”

“帶走!”五俸衙門總管大人張之洞不覺也低喝起來。

他先前雖得過那太子宇文景逸不少好處,但時下太子被褫奪禁了足,現如今得勢的可是東陽王一黨。自己要是不會審時度勢,那豈不是白混了官場這麼些年!

衙廝們魚貫而入,像鉗小雞般的把坐在地上的宇文景焱給扯了起來....

“慕容靖宇你個老匹夫!”

“張之洞,張之洞你敢派人抓本世子,等日後本世子定要取你狗命!”宇文景焱張牙舞爪的罵罵咧咧起來,他臉面爆紫扭曲,額上的青筋因氣憤而暴突出來,樣子很是駭人!

“放開本世子!快放開...”

宇文景焱還在做困獸之鬥。

青娥立在格凌窗下,她扶了扶髮鬢,方垂目半闔著眼瞼不去看那宇文景焱的醜態。

“青娥郡主,臨安世子肆意傷人,下官也是秉公辦理,還望莫要見怪!”張之洞看著俯身立在窗欞下的如花似珠的俏佳人,語氣不覺也跟著軟了好幾分。

“青娥郡主,告辭!”慕容靖宇瞥了眼神色淡淡的女子,又厲聲去催身後捆人的衙廝:“快帶走....”

一行人徐徐的朝青磚小徑踱去,突然,宇文景焱掙掉左右衙廝的束縛,轉身就朝廊階處的青娥跑去,嘴裡大叫著:“青娥妹妹,快去找越王救我,快去!”

越王宇文濤為人溫和,且又不過多的摻和政黨之爭,在宇文氏皇族中頗有威望。宇文景焱這時候想到向宇文濤求助,眾人也不奇怪。

“景焱哥哥....”青娥揚了揚粉唇,身子卻紋絲不動的立在那處....

“想要越王來相救,只怕要讓臨安世子失望咯!”慕容靖宇大步上前,一把就攥住了宇文景焱的手臂,手上力道大的讓宇文景焱面色倏然發白。

瞥了眼滿臉痛苦的宇文景焱,慕容靖宇不覺輕蔑的笑道:“越王一早就去了宿州賽馬場,只怕這時候正玩的酣暢。老夫奉勸世子,還是乖乖的跟張大人去衙門司走一遭吧!”

聞言,宇文景焱眼白一番,暗暗咬牙間,整個人好似洩了氣的皮球朝下倒去。

他這下算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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