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眸忽閃,揉了揉眉心,傅驪駱方拂袖淺笑:“公子這麼一說,我倒是記起來了。”在長興伯爵府的花苑,他還站出來替慕容楚瑜解圍,不想自己卻吃了一通掛落。

“古兮小姐的救命之恩,納蘭來日定銜環相報!”納蘭齊嶽微微揚首,略帶沙啞的嗓音侵著絲絲清潤,骨骼分明的手指定定落在床榻旁的紅木扶手上。

抬眸去看立在螺鈿描金大理石屏風邊上的清麗少女,和煦晨曦的暖陽透過綠紗窗,給她潔白的面龐鍍上了一層金色,她雖身著極素雅的衣衫,但那玲瓏窈窕的身段與舉手投足間的骨氣卻難以遮住分毫。

僵靠在墨引枕上的納蘭齊嶽只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伸手往自己腿上大力捏了一把,納蘭齊嶽訕紅著麵皮輕咳...

他有些羞惱。

自詡不是那膚淺的男子,但自見了跟前這般風華絕代的女子,納蘭齊嶽亦知自己不過是個俗人。

“可是口渴了?”朝榻上的男子看了一眼,傅驪駱便急步走到牆邊的長條香幾前,提著五彩的茶壺沏了一茶盅水送了過來,將茶碗擱在榻旁的案几上。

少女修長捲曲的睫毛輕輕顫動,瀲灩眸子低垂,離的近了,一股子沁人心脾的花香和屬於女子特有的幽香侵入納蘭齊嶽的鼻端,內心砰然,他有些僵硬的後挪,伸手去捧案上的茶碗。

“納蘭公子...”

“古兮...”

兩人異口同聲的開口,又生生都頓住了...

納蘭齊嶽擱了茶碗,微笑著去看她嬌美的側顏,“古兮小姐請先說...”他聲音溫潤,姿態也很是儒雅。

倒讓傅驪駱生不出一絲厭煩。

“我這裡終歸是女子閨閣,納蘭公子久待亦實屬不妥。” 傅驪駱伸手接過秋棠遞上來的補氣凝神湯,素手執碗,她凝眉步近了床榻,迎頭遞到納蘭齊嶽掌心,“如果你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你今兒便可以離了這了,這是補氣凝神的湯藥,趁熱喝了吧!”

府宅裡人多眼雜,且他又是一介陌生男子,久留著實不便,況謝芊芊還在她裡這養身子,她院中的婆子丫鬟本就不多,一時間多了兩個人也難以顧得周全。

本想問他如何傷的那般重,想了想,傅驪駱又生生咽了回去,上次在長興伯爵府,她倒是聽見了那慕容楚瑜的一席話,說這納蘭齊嶽是南纓質子,言語中盡是對他的羞辱和不屑,傅驪駱暗想,這南纓國的質子想必也是受盡了屈辱。

他不說,傅驪駱亦不好貿然詢問。

“在貴府叨擾了一些時日,我亦很是不安!”一碗湯藥喝下,納蘭齊嶽清俊的眉宇間恍若恢復了幾絲清明,他攏著手袖苦笑:“天擦黑前我便離開,要是運氣好,興許還能搭上最後一波船趕往蜀江...”

“蜀江?”

“離這可有好幾個時辰呢!”抿了抿唇,傅驪駱輝月般的眸底微微掀起一絲波瀾,“聽聞那裡正在鬧熱怔,納蘭公子這個時候去蜀江,可是有什麼緊要的事情?”蜀江地處北奕的最南端,那裡氣候四季如夏,炎熱難耐,正因如此,蚊蟲肆虐猖獗,特別是春夏兩季,一些傳染病便接踵而至的大肆蔓延,令民眾叫苦連連!

身為大冢宰的古錢此刻也被北皇宇文凌雍招進了宮,與文武百官一起商討如何解決蜀江的傳染病一事。

納蘭齊嶽因傷昏迷了大半月,倒不甚清楚蜀江又鬧傳染病一事,乍一聽傅驪駱提起,他亦是驚了一跳,轉眼一想,清湛的目光又黯然道:“蜀江,時下對旁人來說是極惡之地,對我來說卻是容身之所,不瞞你說,我已是喪家之犬!估計再過不久,一卷“南纓質子因宅府失火而喪身火海”的文宗就會被呈報上去。”

“為何?”

傅驪駱看納蘭齊嶽清冽舒華的眉宇,那裡蹙著神秘悠然的氣質,她信步上前拉過榻旁的軟幾坐了上去,水眸微擰道:“莫非你知道害你的人是誰?”讓守在捲簾門處的婢子秋棠和茹茗出去,傅驪駱又斟了盞滾茶給床上深思微漾的納蘭齊嶽,“或許你這一身傷也是拜那人所賜?”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慕容楚瑜。”

“縱火燒我府邸的是他,要取我性命的亦是他。”一雙鷹目緩緩下沉,納蘭齊嶽眼眸攏上一層赤色,手心捧著滾燙的茶盞....

凜了身形,傅驪駱沉聲道:“他慕容府那般作惡,你就這麼放過他們?”說到慕容府三個字,傅驪駱生生差點咬碎了貝齒,想起那慕容靖宇對自己寧西侯府的所作所為,傅驪駱就恨不能一劍劈了他,然後把他的頭顱砍碎了餵狗,方能洩憤一二。

納蘭齊嶽溫潤的面上瞬間布上一層冰色,狹長的眸底仿若幽譚:“不想放過又能怎樣?時下的情形亦只能先放過他們,窮兵陌路,我一個南纓國遣送過來的質子,哪裡有本事與位高權重的國公府相較量!我只有靜待時機,不然貿然行動,只會淪為刀下魂!”

他是南纓最不受寵的皇子,因生母出身異族,且不得父皇寵愛,十三歲的他便被權臣曹國舅當成棋子給送到了北奕京都,如今已有七八載,連帶著送過來的還有五座城池,北皇宇文凌雍曾親口對他說,相較於那幾座城池,他納蘭齊嶽區區一個小國不受寵的皇子,亦是多餘。

他納蘭齊嶽在北奕京都就是一尊擺設,任誰都能拿捏幾下!

但是,就是如此糟糕的境地,他那深藏於心的熱血,亦不曾被消磨!

他委曲求全的活著,是在等最後的時機。

豐神雋顏隱隱散著清冽的光芒,劍眉漆黑長入鬢角,給他玉色清潤的臉龐又添了幾分銳氣。

端起熱茶輕抿了一口,傅驪駱直直望進納蘭齊嶽漆黑的瞳仁:“你把這一切都告訴了我,難道就不怕我給洩露了出去麼?”扶手撐腮,她笑的仿若陽春花開,一顰一笑皆是美景。

“你這般收留一個身份特殊的陌生男子,難道就不害怕?”狡黠一笑,納蘭齊嶽抬起青色的眼瞼,看坐在榻邊處軟几上的明豔少女。

不知為何,他就是信任她,他願意把心底的秘密全數奉上,只為她能心安一些。

清潤如泉的眼眸微動,傅驪駱搖頭笑道:“我暫且好人做到底,你且安心在這住上一些時日,待蜀江那邊疫情穩定些再走,況且你現下就算去了,那水路也走不了,聽聞那船隻早就停了,如今那裡時疫嚴重,沒人敢冒著性命之憂前去!”

輕了輕嗓子,又囑咐道:“這裡畢竟是女眷後宅,還要委屈你只得窩在這一方廂院,你可願意屈尊?”納蘭齊嶽雖是南纓不得寵的質子,但畢竟身份貴重,讓他像只鳥雀一般,縛在她這逸風閣小小一方天地,想來也是有些心酸!

但納蘭齊嶽卻不這麼想。

心下一喜,納蘭齊嶽便抱拳沉聲道:“如此就再叨擾古兮小姐幾日,等過些時日我便去找個客棧先住下,等蜀江疫情好轉,我便啟程!”

避開他灼灼的目光,傅驪駱轉眸拂袖起身....

突然,一陣腳步聲襲來,知葉撩了珠簾進來,湊近傅驪駱耳處低聲道:“小姐,老爺請您去趟花廳,李嬤嬤在候著呢!”

朝榻上的納蘭齊嶽頷首一二,傅驪駱提裙便邁了出去....

望著那窈窕清雅的纖影,納蘭齊嶽久久回不過神...

-

而距離北奕京都八百公裡的一處山洞,一衣衫襤褸的男子正靠在潮溼陰寒的洞穴一角,面色潮紅的夢囈著:“兮兒,兮兒....”他劍眉英挺,薄唇微抿,俊顏上一片酡紅,泛著異常的紅暈。

他又發起了高燒....

“怎麼辦?大將軍已經高燒三日了。”槿同雙拳攥緊,抬手抹了把有臉側的血汙,抓起身旁的長劍作勢就要衝出去,“那西卓魯瑪就是想把我們困死在這兒,我們還好說,不過拼盡一條小命就是,但大將軍不行,他是我軍的主帥,我稍後去引開他們,你們趁機把將軍送到北坡涎水池,那裡有暗影和楊沫將軍接應。”

“不行!”

一容長臉面的侍衛一把拉住了槿同的衣角,乾裂的嘴角翕合道:“槿同將軍此去就中了敵軍的圈套,那西卓魯瑪早已布了陣,嚴防死守在了山腳下,你一現身他就會來個甕中捉鱉,西卓魯瑪又最是個卑劣之人,如若槿同將軍您落在他手裡,那定是生不如死!如若您再出事,屬下這若干人等該如何出山?”

說來竇大將軍就是為救槿同將軍才上了這旱魃山,如今治療熱怔的血珠蓮尚未找到,恐或他們一行人的性命都要搭在這了。

“是啊!槿同將軍不能去啊!”眾士兵通通跪倒在地,眾人皆是神色枯槁。

他們現在待的位置是旱魃山的制高點,這裡長年冰封且供氧量不足,經過一場惡戰他們早已體力不支,如今就只靠著一袋子乾糧續命,況且時下竇大將軍高燒昏迷,要是隊伍中再失一員大將,他們就真的要白骨葬山了。

槿同大抽一口氣,一掌劈向溼滑陰冷的石壁,他雙目赤紅的低喊:“都怪我!都是我害慘了大將軍!”(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