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在接連失去江南和兩淮以後,朝廷更加倚重山陝地區,而山西距離大都和上都兩地更近,也是大汗往返兩京間必經之路,因此在上都駐蹕期間所需大部來自山西供應。

在遠離中原之地為諸多王公權貴和十萬軍兵供應物資,在眾人眼中這是一個苦差事,每天戰戰兢兢地伺候著,稍有不妥就少不得一頓罵,更甚者丟官罷職,沒了小命。但是賀惟賢卻能做的很好,滿足他們的各種需求,讓上上下下都挑不出什麼錯來。

這除了賀惟賢心思細膩,長於謀劃有關,安童還知主要是其會做人,將朝廷上下,宮裡宮外的關係都處置的很好。且有自知之明,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與新寵爭功,不與舊友過於親密。平日不顯山不顯水,可沒了他又覺的十分不便。

想想賀惟賢由一個先汗的顧命寵臣,被迫離開中樞到地方任職,將是如何失落。當安童等人以為他會就此沉淪,沒想到其卻能泰然處之,並沒有向他們這些仍居高位的舊時同僚訴苦、求助。而他們心懷愧疚對其犯的小錯視而不見,或是替其遮掩過去。

對於李思衍他們反而有些瞧不起,想想賀家早在成吉思汗時便歸附,替蒙元立下汗馬功勞,封為世侯。其不顧是前朝降臣,偶得君王信任便小人得志,當年內廷血夜若非賀惟賢手下留情,其又哪裡有今日的飛黃騰達。

“李左丞所言之事,吾還是知道一些的,山西宣慰司承擔為大汗駐蹕上京供給重任,而有些物資需自南朝採購,與南朝商賈往來有何稀奇。為了能將所需早日送達上京,其還請我為其疏通各地關卡。”不待安童說話,闊裡吉思便為其辯解道。

“正是,老奴也可為賀宣慰使澄清。”這時方臣祐也向鐵穆耳施禮道,“上京物資匱乏,尤其是近兩年大汗南返延遲,糧草不濟皆是賀宣慰使從中籌集排程才得以解決。而大汗賞賜給草原王公們的珠寶金器及宴飲的美酒皆是來自南朝,都是其費盡周折尋來的,自然不免與南朝商賈交往。”

“嗯,既然如此,也非什麼大事,就不必追究了!”鐵穆耳點點頭道,而他也知滿朝文武、宗王貴戚又有幾個沒有與南朝商賈有聯絡的,大家不過是心照不宣而已。李思衍拿這種事情當做罪狀實在難以服眾,再追究下去還會惹得眾臣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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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在上京之時南朝就以開始北侵,山西作為防備京畿的重地,又有南三陘為入晉通道,賀宣慰使請求為漢軍發放弓箭、兵器備戰乃是先見之明。而今宋軍自太行陘入晉,正是因為尚書省誤判形勢,以致守關兵卒缺少武器被迫投降,應追究相關人等的責任!”御史中丞崔彧這時奏道。

“大汗,此事臣只是依規而行,並無不妥。”李思衍聽罷立刻自辯道。

“那麼是我錯了,還是被人矇蔽了?”鐵穆耳聽了皺皺眉反問道。而心中不住罵道,尚書省的奏表是自己簽約下發的,追來追去根兒還在他這,而這小子真不省事,難道讓自己承但錯誤嗎?

“大汗聖明,是微臣的錯!”李思衍聽其話中帶著怒氣,也立刻意識到失言了,事情千錯萬錯也不能是大汗的錯,自己也只能把鍋背起來了。

“好了,以後這種捕風捉影,查無實據的事情不要貿然上奏,當務之急是要如何阻止入晉的敵軍深入,又如何將他們殲滅!”鐵穆耳擺擺手無奈地道,而他又是一陣頭疼,這時他明白了為何父汗會有頭疼病,原來皆是這些事情鬧得。

“大汗,當下南軍大隊迫近京畿,難以再抽調兵力援晉,且短時間也無法到達。臣以為可遣一員大將入晉統軍,趁敵立足未穩將其趕出山西。”闊裡吉思見大汗不想再追究此事,便轉而道。

“樞使所言極是,當下河東山西各道軍號繁雜,互不統領,確需一員大將指揮各軍,統一號令!”安童附議道。

“嗯!”鐵穆耳點點頭,知道其所言不虛。

滅金之後,木華黎撤出中原,窩闊臺汗詔命探馬赤軍五部將領分鎮中原,“隨處鎮守”,並在抄籍漢民七十二萬戶以後詔封滅金有功之臣,以三千戶賜給探馬赤軍的五部將領。

中統、至元年間,忽必烈在山西地區交參並用多種軍隊進行鎮成。除了遣萬戶府鎮戍外,其詔命漢軍、質子軍及簽到民間諸投下軍於西京、宣德屯駐。至元年元廷還調動江南新附軍五千駐紮太原。

忽必烈在位中期,削奪漢人將領的兵權以後,雖然遵照元初之時的既定制度,繼續將山西地區的各路漢軍歸屬到河東陝西等處萬戶府的統領之下,在右路方向上採取軍事行動,但是,卻將河東山西各萬戶府的漢軍奧魯留守駐紮山西地區,且不隨軍行動。

採取這種前線部隊與後方奧魯分別區處的軍事措施,有助於牢牢地控制把持山西地區的徵成軍隊,促使河東山西漢軍諸部在外出征成中更加有效的發揮作用。元廷又罷各路奧魯官,令管民官兼領。由此,山西地區諸路府州縣的長貳之官均兼諸軍奧魯之職。

此後,元廷調忠翊衛在山西設立屯田府,在大同、隆興、太原、平陽等處置立屯田,開耕荒田。又調武威衛分置左右手屯田千戶所,在紅城地區屯田。後真金改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司,仍領山西地區屯田事務。

因而山西河東地區既有蒙古探馬赤軍,樞密院統軍萬戶府管轄的鎮戍軍,地方州府管理的各奧魯軍,還有大汗的侍衛親軍。佈置如此多互不相屬的軍隊,當然是讓他們相互監督和轄制,防止有人作亂。

這種佈置在和平時期自然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在戰時就麻煩了。大家各有上級,互不統屬,誰也指揮不了誰,又令出多門,難以協調指揮,這仗神仙也打不了。而今只有設將統一指揮權,協調諸部,仗才能打下去。

“大汗,臣保薦賀惟賢為山西道總管。”闊裡吉思請奏道,“左翊侍衛親軍曾隨大汗徵西北,率立殊功,又年年參與隨扈校閱,訓練有素,戰力當為山西之冠。且賀惟賢領山西宣慰司多年,便是主管征戰和平亂,任上頗有功績,以其為總管定能拒敵於晉外。”

“大汗,賀惟賢對朝廷確是有功,但我朝慣例是以蒙古和色目人領軍,且其身上尚有疑點未能查清。若是真與南朝有勾結,豈不誤國誤君。”李思衍卻是出言反對道。

“李左丞,我知汝與賀宣慰使有隙,但在這國之危亡之際,不要以私人恩怨度人,更不要以那些莫須有的事情栽贓!”不忽木皺皺眉不滿地道。

“右丞,下官向來心繫朝廷,做事向來對事不對人,更不會摻雜私人恩怨!”李思衍冷笑著道。

“即便李左丞做事公正,不存私心,但我朝也並非未曾以漢將領軍,當年忽必烈汗便以張弘範為帥伐宋,奪取了東南半壁江山。而今為何不能以賀惟賢為帥抵禦南朝呢?汝如此言豈不令天下漢將寒心!”闊裡吉思肅然道。

“你……”李思衍在眾人的攻訐下,被氣得臉紅脖子粗,卻又苦於拿不出什麼真憑實據,吭哧了幾聲說不出話來。

“好了,不要再爭了。”鐵穆耳被眾人的爭執吵得煩躁不已,擺擺手道,“以河東山西萬戶府達魯花赤速哥為都元帥總管軍務,以山西宣慰使賀惟賢為次官協理軍務,儘快將入晉南軍驅逐,以保京畿無憂!”

“是,謹遵聖諭!”安童嘆口氣,闊裡吉思幾個人則瞪了李思衍一眼,雖心有不甘,但也只能遵命。

“既然沒有異議,那便速速傳旨,不可延誤!”鐵穆耳掐掐太陽穴有些疲憊地道,“而今南軍分兩路進入河北腹地,眾卿有何破敵良策?”

“大汗,宋軍來勢兇猛,但而今運河封凍,他們只能透過陸路運糧,必不能持久。因而我朝應集兵一處固守要地,壓住敵軍進攻勢頭。同時京師也要備戰以防不測,另外速調遼東、嶺北草原軍及屯駐上京的侍衛親軍南下勤王,待敵軍疲憊發起反攻,一舉將敵軍逐回江南!”安童首先道。

“真定府距京畿五百裡,乃是入京的畢竟之路,也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其城池雖年久失修,但根基牢固,可做拒敵北上的根本之地。”闊裡吉思言道,“而今雖令張珪領兵據守,但各地鎮戍衛軍久未征戰,訓練鬆懈,恐難以持久。”

“哼,你們不要再為其開脫!”鐵穆耳聽了卻是惱怒,自己不追究其前罪已是恩典,絕不能再度讓其獨領大軍。

“大汗,真定一失京畿危矣,臣以為張珪此敗也是事出有因,大汗加恩免其大罪,卻也不能不加懲處,朝廷可另遣大將為主,以其為輔戴罪立功!”安童想想只能妥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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