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道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更有幾十個老祖在掃視我，浩天尊也在等我。
我一步步走向蓮子山，不快不慢，相當淡然。
片刻後，我踏上了廣場，從山路臺階上去。
後方，數萬修士嘰嘰喳喳，熱議不已，宛如目睹新皇登基一樣。
而山上卻死寂得詭異，只有一道道不可匹敵的神念在觀察我。
這個時候若有老祖出手殺我，我怕是當場斃命。
幸好，一路走上山頂道觀，無人出手。
終於，我看到了浩天尊。
山頂很大，除了道觀還有一個涼亭，山頂邊緣則有一個凸出的高臺，上面有祭臺，是正一道祭天所用。
浩天尊就負手站在涼亭中，含笑看我。
他身邊空無一人，那涼亭的石桌上擺著一個沉香木盒子，裡面必定裝著龍晶，此外還有茶壺茶杯，茶水已經斟好了。
我輕呼一口氣，過去拱手問好：“晚輩見過浩天尊。”
“這是第二次見了吧？”浩天尊溫和一笑，“坐吧。”
我點頭，將鬼臉面具摘了，進涼亭坐下。
浩天尊看我一眼，然後無聲坐下，仔細打量我的臉：“那日在林子裡，光線很暗，我都忘記你長什麼樣了，現在記起來了。”
他說得很直接。
我感覺他沒有一絲殺氣，至始至終都很溫和。
但茶杯中，茶水出現了細微的波紋，是由浩天尊的氣引起的。
他殺氣很重，但我卻一絲都覺察不到。
我開口：“浩天尊，你我素不相識，我不冒犯你，也望你不要為難我。”
他爽朗一笑，手指在石桌上一敲，整個涼亭頓時一寂，竟是形成了一個無形的空間，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牛初一，看看龍晶吧。”浩天尊沒有接我的話茬，反而讓我看龍晶。
我將沉香木盒子開啟，裡面頓時露出一顆鮮紅的心臟，還在跳動，帶著一股血腥味。
我皺眉，這是人心而非龍心。
我看向浩天尊，他依舊爽朗：“這是烏聖子的心臟，我把他救活了，不過身心分離了。我喜歡聽心跳的聲音，這樣才能睡得著覺。”
他說著嘆氣：“人生匆匆百年，不若大夢一場空，活著多麼無趣啊，但活著又是多美好啊。就像這顆心臟，每時每刻都跳動著，聽起來多麼美妙。”
我有點惡寒，浩天尊這是什麼嗜好？喜歡聽心跳的聲音？
我不語，皺眉看著他。
他又指了指身後的道觀：“那裡面有我的藏心室，藏著幾千顆心臟，都是年輕有活力的心臟……其實你不該打碎慕容九州的心臟，我本想救他，讓他的心臟也可每日跳動。”
我還是不語。
浩天尊莞爾一笑：“說多了，不好意思。這樣吧，你把你的心臟給我，我把龍晶給你，龍的心臟更加強力，可惜就是不會跳，你可以當一個屍邪或者活死人，龍晶總是有用的。”
“你想殺我？”
“不不不，我不喜歡殺人，我只想聽你心跳的聲音，那必定極度悅耳。”浩天尊長笑一聲，他別提多正氣了，但說的話卻堪比惡魔。
“咯咯，不愧是浩天尊，我輩楷模啊！”忽地，獨立空間出現了波動，白婆婆彎腰駝背地走進來，她身後還跟著兩個天尊，分別是西域妖尊和九幽老僧。
這下，一共四個天尊，都是當初在木雅山林子裡見過我的。
“小子，又見面了，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從十八層地獄裡逃脫的。”九幽老僧一襲髒兮兮的袍子，湊近來仔細看我，身上有股臭味。
“老禿驢，你嚇到他了，人家還是小朋友。”西域妖尊嘎嘎一笑，接著看向浩天尊，“浩兄，我要北龍三式。”
“那我要他的秘術，一劍斬魂的秘術。”九幽老僧嘿嘿笑著，一眨不眨地看我。
“那我只能要他的身體了，多麼鮮美的身體啊，我一定要好好品嚐。”白婆婆的頭髮飄起，嘴角流下了口水。
我感覺汗毛倒豎，這些人太恐怖了。
“我真的很討厭別人打擾我，你們知道嗎？”浩天尊輕輕開口，面無表情地看著三大天尊。
三天尊哈哈一笑：“怎麼？都是穿一條褲衩的，害怕我們讓你走光啊？”
“不是，我單純討厭別人打擾我。”浩天尊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猛地一指插出，浩然正氣排山倒海，壓得三大天尊全都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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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浩天尊的手指精準地插入了白婆婆的眼球中。
白婆婆慘嚎一聲，全身白髮一震，狂撲向浩天尊。
浩天尊殘忍而興奮，一指拔出又是一拳，將白婆婆的臉頰打扁，接著雙手亂抓亂拔，竟是將白婆婆的頭髮全部扒光了！
白婆婆慘嚎連連，最後死不瞑目地倒地，滿頭都是血液。
浩天尊激烈喘息，閉眼深吸一口氣，又剎那間平靜下來，恢復了柔和。
他將一手的頭髮和血液擦在了旁邊的九幽老僧身上，九幽老僧渾身哆嗦，不敢置信地盯著浩天尊。
浩天尊擦乾淨了手，抿了一口茶，然後道：“每次殺人，我都會興奮得戰慄，好幾晚都睡不著覺，所以我已經幾十年沒有殺人了，無量天尊，貧道殺生了，罪過。”
“浩天尊……對不起……請放過我。”西域妖尊嘴唇發抖，用盡力氣說話。
九幽老僧也回過神來，似乎才第一次領略到了正道執牛耳人物的可怕，連連求饒。
浩天尊揮了一下手，禁錮解除。
九幽老僧和西域妖尊一閃身就跑了，比兔子還快。
我此刻也心生恐懼，這種本能的恐懼很難抑制，我彷彿在面對紅毛怪！
浩天尊之可怕，不亞於紅毛怪。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你的心跳加快了，聲音不好聽了，希望你平靜下來，讓我可以順利取出你的心臟。”浩天尊誠懇道，柔和地看我。
我耳邊流了一滴汗，試圖運氣防禦，隨時逃命，心跳也更快了。
結果浩天尊臉一黑，一掌拍碎石桌：“我讓你平靜下來！”
浩然正氣如核彈爆發，石桌化作了粉末，卻沒有傷我分毫。
我哪裡能平靜，這他媽一個神經病！
我倒退了一步，拳頭緊握，太清氣和龍氣都運轉到了極限，戰意在節節攀升，鬥戰神法受到壓迫，自動運轉。
“哎，你的心跳聲太難聽了。”浩天尊嘆息搖頭，猛地一指點來。
這一刻，死神降臨！
不過也是這一刻，我感覺一切都靜止了。
山風、雲彩、五行之氣、天地靈氣、地氣……一切都靜止了，包括浩天尊。
他眸子一縮，僵在原地。
而不知何處傳來一聲嘆惋：“兩百年前，你還是個天賦異稟的絕代天驕，今日怎地變成了這般模樣？”
“誰？”浩天尊呵斥，臉色變幻不定。
“百年不入聖尊境，你已自暴自棄了嗎？可悲可嘆。”那聲音繼續道。
我一喜，太乙仙來了！
浩天尊臉色一陣變幻，然後變得恭敬而柔和：“前輩教訓得是，晚輩錯了。”
“讓他下山吧，他是我看中的人。”太乙仙最後一語，一切恢復如常。
山風繼續吹拂，雲層繼續飄動，所有氣息都活躍了起來。
浩天尊身體一鬆，目光中閃過一絲陰戾。
接著他朝我一笑：“牛初一，一切都是誤會，你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龍晶我會讓長老送去給你，你走吧。”
“好。”我起身走人，頭也不回。
浩天尊在看我，目送我遠去。
直到走到山腳我才呼了口氣，後背已經溼透了。
“老李老李，你下來啦！”山腳廣場聚集了一大堆人，麒麟子一馬當先，衝過來抱我：“老李，你太牛了！實不相瞞，我早就知道你會打敗慕容九州，因此我上個月就虔心向佛，焚香祭拜，還向佛祖發了毒誓，你知道是什麼毒誓嗎？”
“什麼？”
“我發誓，你要是能贏，我他媽生吞龍晶。現在你果然贏了，快把龍晶給我吧，我回去生吞給佛祖看，出家人不打誑語的。”
“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