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望樓上睡著了,做了一個夢,夢到我的前世了。我北上抗清是為了什麼?難道我是為了維護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的利益嗎?”李存真說道,“當年我是多麼的愛白芷蘭啊……可是她離開了我。我不喜歡用辜負這個詞,覺得這個詞太過娘炮,但是事實就是這樣。白芷蘭喜歡什麼呢?喜歡權力!”

說出這番話的李存真已經清醒了。活了兩輩子了,如果還不明白白芷蘭這類女人的本質那真是枉為人了。

女人有很多種,有賢妻良母型,有貪財好利型,有事業為重型,有尋歡放蕩型,有貪圖安逸型不一而足,白芷蘭呢,屬於野心勃勃型。

李存真終於明白,讓白芷蘭這樣一個女人安安穩穩地跟一個海盜這怎麼可能,簡直就是痴人說夢。和你相好,可以,成為你的女人,不行!

海盜本就是放蕩的,白芷蘭和他李存真曖昧不清甚至更進一步,陪睡了,這都沒有問題。但絕不會以身託付,畢竟在白芷蘭看來李存真只是個南洋不入流的海盜而已。離棄李存真是早晚的事。

但是如今卻完全不同了,讓她跟一個海盜出身卻權傾天下的人,即便這個男人相貌醜陋,體態如豬,渾身老瘡,掉牙流涎,她也能夠忍受甚至於泰然接受。更何況李存真並非不堪。

“沒錯,白芷蘭確實很美,現在也很有錢,而且所謂的公主身份給了她無比的優越感,我們還有過一段過往,她一定自恃為我的老情人兒,讓她以為自己有資格成為吳王王后。然後……哼……透過一個愛她的男人她就可以染指權力了,然後定鼎天下,甚至已經開始謀劃登大寳當女皇了吧?”

“殿下……”夏也舒一臉愁容,擔心地看著李存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白芷蘭的聰明才智不在我之下。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錯……白芷蘭啊白芷蘭,果然也是深諳中國之道的啊!我這仗破嘴竟然什麼都和她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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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天下,三十年來從李自成、張獻忠、鄭芝龍到李定國、鄭成功、張煌言,漢人軍事集團政治素質差不多個個低劣。相比於同是豺狼虎豹橫行的五代十國,不論禽獸朱三,獨眼龍李克用還是錢鏐、李昪,武夫政權雖野蠻殘暴,卻沒有一個不懂得爭取士紳階層,聯合他們的智慧。不過是倚重前朝腐朽士族還是吸收中下層儒生為新鮮養料的區別而已。這說明它們對中國的政治文明模式有清析認識。可是看看漢人們,新興的漢人軍事集團卻連得儒生者得天下的認識都沒有。失去儒生集團的指導與輔佐,沒有向上的能力,一有發展便到了盡頭,不是被外人收拾掉,自己的內訌也要把自己收拾掉。

倒是做為異族的滿人旁觀者,對於中華的獨特政治模式,在關外就透過實踐認識到骨子裡,真心實意的拜伏,入關後更以維護這一模式相標榜。儘管它們在接受過程中野性未改,用刀箭在中華傳統文明軀體上刻下了自己的痕跡,諸如剃髮易服,但對於中華政治模式而言,這都不過是表皮,沒有改變性質。它確實激起許多人的反抗,帶來了不小阻力,但滿人畢竟接受了這一模式,最終爭取到漢族儒士的合作。如此一來,滿清拿下中國……如果不是我來了,他們就成功了。

所以,對於縉紳來說是明還是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維護他們的利益。明清比較,清外弱內強,明外強內弱,所以縉紳還是更喜歡明朝。拋卻明朝,如果讓縉紳在我和滿清之下做一個選擇的話……我怕是比滿清還不受歡迎。”

“殿下不受歡迎?”

李存真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這也是我最擔心的。所以,一開始我沒有更多的動縉紳的利益,沒有分房子也沒有分地。不僅如此,我甚至還讓他們的部分子弟當了村官,以顯示我對他們的尊重。我希望能夠穩住他們。畢竟在明清兩者之間,縉紳還是更傾向明的,因為明寬鬆,清高壓。而我高舉復興明室的大旗。事實上,這三年多來,我確實在這方面得到了不少好處。縉紳沒有支援清朝,在一些事情上選擇了支援我,這也是我能數次打敗清朝的原因之一。

但是,債券之謀之後縉紳的態度和之前就完全不一樣了。債券之謀,我得到了大概百分之十五的耕地,其實這沒有滿足我的預期,我以為能夠透過一個計謀得到百分之七十五的耕地呢,沒想到縉紳土地情結嚴重,惰性十足,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進入債券市場最終被我收割。不管怎麼,經歷過債券事件後縉紳如夢初醒。隨著新科舉的進一步發展,隨著銀行、保險公司、造船廠、織造廠一系列國有企業的興辦和對海外貿易的壟斷,縉紳逐漸看清了我。他們想要拿下我。但是,我數次打敗滿清,實在不好對付,他們現在也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於是,藉著白芷蘭的這個所謂的婚姻……他們想要奪權。

現在他們心存幻想,希望我是個豬頭三,為了個美女,心甘情願當大明的駙馬,然後把權力讓出來。白芷蘭……不!朱琳芬。絕不僅僅是縉紳的代理人。她代表著一種制度,一種道路,如果我立朱琳芬為王后並承認自己是駙馬,那麼我就等於預設了繼續走以前的道路。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民就是縉紳,而我就成為了那個輕的君。朱琳芬,她一定是籠絡了縉紳,雖然我現在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方法,做到了什麼程度,但事情一定是這樣的,準沒錯!”

“啊?那……那怎麼辦?”夏也舒十分緊張,又很驚恐,含著眼淚說道,“殿下啊,臣可是實在不能再經歷一次白家的叛亂了啊,殿下,你快想想辦法啊……如果她叛亂搞不好就會和那個白景春一樣,這一次一定會衝著韓夫人來的!”

李存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時過境遷,人事皆非。”

“殿下……”

“夏仙子,勞煩你邀請韓夫人過來吧。”

“殿下要怎麼做?”

“本來我還在猶豫,如今算是想明白了。我的鐵盤不允許我投向縉紳的懷抱,我自己也不能允許自己這麼做。我要改造縉紳,如果他們不接受改造我就幹掉他們。土地問題是最重要的問題,他關於中國的未來。我要早做準備,不使縉紳開始進攻了讓我措手不及。”

“殿下是要均田地嗎?”

“這個還要進一步思量。只是仙子莫要把訊息走漏了。”

“我嘴巴嚴實著呢,殿下放心。”夏也舒問道,“殿下要如何對付那個……朱琳芬?你……你不會要殺了她吧?”

李存真苦笑道:“她肯定是喜歡我的,可惜我已經和她不是一路人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殺人是沒有必要的。況且如今她去了日本,還有大事要辦,她本身還有大用。為今之計,我不能立刻立她為後,也不能立刻立了韓夫人為後,我需要時間,我要先麻痺縉紳。”

“我立刻讓韓夫人過來。”夏也舒道。

“好,具體的事情讓我再和她說,她是個識大體的,一定會明白我的。還有仙子你,需得幫我穩住那王霸女。”

“是,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愛情是美好的,卻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夢,終究逃不過幻滅的命運。作為中國人,不應該講愛情,更該講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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