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落座,管事佈置了些酒菜,一番插科打諢後朱審烜表情輕鬆了些,不過心裡依舊恐慌難安,看著常宇問道:“常公公,本王看你也是爽快人,不若就直說了吧,你此來打算讓王府出多少錢,多少糧”。

爽快!常宇伸出大拇指給朱審烜個贊:“王爺爽快,咱家也不拐彎抹角了,銀子五十萬,糧十萬石!”

“這麼多”這次不是朱審烜尖叫,而是朱芷娥。

朱審烜並未出聲制止,而是低頭沉默。

“郡主,這點真不多,城中有兵十餘萬……”常宇又把之前的話重複一遍,果然聽到賊兵到了汾州府距此一步之遙時,朱芷娥張大了嘴巴,驚在當地。

半響,朱審烜抬起頭看著常宇:“本王就想聽句真話,太原守得住麼?”

常宇靜靜的看著他,然後默默的給他斟滿酒遞了過去,然後舉杯一飲而盡,長嘆一聲:“天地良心,咱家不知道”。

朱審烜手在發抖,酒杯的酒灑了些。

“但只要咱家在,只會戰死,不會投降,若不出意外,賊軍拿不下太原!”常宇又倒了一杯,舉頭幹了,朱審烜這才把手中酒一飲而盡,一臉苦笑。

常宇趕忙又幫他滿上:“若王爺出糧,將士出力,軍民一心,憑藉太原城高牆後,賊軍想進攻破哪有那般容易”。

城高牆厚,嘿嘿,朱審烜冷笑端杯又是一飲而盡,常宇趕忙又幫他滿上。

“開封,洛陽哪個不是城高牆厚,最後不還是……”朱審烜又幹了。

“開封和洛陽事出有因,加上福王那做的是人事麼”常宇嘆口氣,再給他添酒。

“這世道,真他媽的……”朱審烜仰頭又幹了,隨口罵了一句,然後竟然伏在桌子上痛哭起來。

常宇嘆息,這個十幾歲的少年王爺,看上去風光無限,但坐在什麼位置就要承擔多大壓力,父親早逝,弱冠時封王,剛及成年,賊軍圍城,重壓之下接著酒勁竟然哭了,像個孩子一般。

“敢問常公公,賊軍有多少?”朱芷娥輕輕的拍著朱審烜側頭問道。

“五十萬有餘!”常宇略一沉思脫口而出,他故此一說,只為施加壓力,果然兄妹倆大驚,朱審烜也停止啜泣,忽的雙拳一握,拿起酒壺直接就灌了下去,常宇也不阻止。

但讓他意外的是,朱芷娥也舉了杯……

“男兒當自強,這年頭,這世道誰活的容易,王爺至少還能錦衣玉食,且看看城內城外的那些百姓們,貧病相加,衣不遮體,飢寒交迫……”常宇長嘆口氣安慰道。

“本王是王,為何要與平民相比”朱審烜很傲嬌,又喝了幾口趴在桌上抽泣。

“好,那咱不比平民,拿個和你相當的比,太子的地位總不比你差吧,你覺得他此時又能比你好到哪兒去了麼?”常宇道。

“太子貴為一國儲君,他有何苦,他有何難?”朱審烜呲了一聲。

這次輪到常宇苦笑了,輕輕搖了搖頭:“他才是大苦大難,賊軍破一村,百姓流連失所,破一城,王侯將相家破人亡,但若破了十城呢,太子是家破亡國”說著一指桌上菜餚:“連年征戰國庫虧空便是皇家內帑也早已捉襟見肘,衣食住行一切從簡,講真,就面前這些菜餚,別說太子,便是皇爺也很久沒吃了”。

啊,朱審烜和朱芷娥同時一愣,默默陷入沉思。

常宇也不打斷二人,只是不停的喝茶解酒。

半響,朱審烜微微抬頭看著常宇:“常公公和太子親近?”

“宮中最親近,堪比兄弟”常宇表情鄭重,所言倒也不需,朱慈烺對他依賴性特別大,敬為兄長。

朱審烜覺得好笑,一個太監皇家奴僕竟然敢和太子稱兄道弟,配麼,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是那麼可笑,歷來廠督都權勢通天,僅作皇帝之下,朝野上下哪個不抱大腿,即便皇子為了爭權奪力也不例外,比如崇禎帝登基之前對魏忠賢同樣虛與蛇委。

面前這小太監,年紀輕輕便位居高位得皇帝寵信,那必然有兩把刷子,太子朱慈烺抱他大腿也是意料之內,況且年紀相仿,這小太監也沒架子,成為好友也不是不可能。

“本王和太子也是兄弟,太子僅大本王幾個月”朱審烜突然道。

哦,是麼,常宇略為一怔。

“可不是,本王是審字輩,太子是慈字輩,正是兄弟輩分,他是皇兄!”朱審烜解釋道。

常宇恍悟,朱元璋一口氣生了二十六個兒子,恐其後輩名字重疊,亂了倫常,便給每個兒子的後代世系取了二十個字的輩分。

晉王是朱家老三,濟美鍾奇表,知新慎敏求,審心鹹景慕,述學繼前修,朱審烜是第九輩,

老四燕王家是高瞻祁見佑,厚載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簡靖迪先猷,朱慈烺也是第九輩,

所以朱審烜說倆人是兄弟輩一點不差。

“既是兄弟輩,現在國難當頭,王爺更應鼎力相助,他日太子登基,這份情誼太子必當厚待”。常宇微微一笑。

朱審烜似笑非笑,舉杯一飲而盡:“糧餉本王捐了”

常宇重重拍了一拳,趕緊幫他又滿杯“王爺仗義,咱家立即上摺子向皇爺奏明王爺的大義,讓舉國上下都以王爺為表率……”

朱審烜苦笑,又幹了一杯。

“王爺,還有一事相商”常宇拍完馬屁看著朱審烜喝的已經又七八分醉意,於是加緊攻勢。

“還有什麼事,錢本王出了,糧食也出了,常公公總不會還讓本王出兵吧,本王可沒有兵,常公公且不可誣陷本王……”朱審烜此時已經大舌頭了。

“王爺一向安分守法,手中怎會有兵”常宇呵呵一笑;”咱家只是想問王爺借點銀餉!”

啥?朱審烜一怔,酒意也稍稍醒了些,捐了五十萬兩銀,糧食十萬石還不夠!

便連旁邊一直默默無語的朱芷娥臉上也有了怒氣,果然東廠的沒一個好東西,過境拔毛。

“王爺,聽咱家細說,這次是借,不是捐,您捐的那些是為了守城軍民,太原是您的封國,賊軍來襲您出餉銀資助軍民,軍民捨棄性命為您守城護國,講真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不過太原雖是您的封國,但畢竟也是皇爺的臣民,皇爺不可能讓您一人獨擋,那豈非寒了諸王之心,所以也要出點力氣”。

“出,出,什麼力氣?”朱審烜本就喝的七七八八有些懵逼,此時被常宇繞的更是一陣眩暈。

“出兵出糧出銀子呀!”常宇一臉認真:”您看,皇爺一聽賊軍兵臨太原立刻從宣大調了援兵過來,只是此時國庫虧空銀餉實在不支,但又不能都讓您出,所以先借後還,皇爺真仁義呀!”

“借,借多少?”朱審烜突然覺得常宇說的好有道理啊。

“先借個十萬兩銀,糧五萬石,王爺放心,這是借的,朝廷會還的,等戰事一過,便會奉還!咱家願和蔡巡撫以及周總兵為朝廷立據擔保”。

朱審烜沉默了,他總覺哪裡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反而覺得常宇說的很在理,賊軍在攻打自己的封地,自己出錢出糧理所應當,此時朝廷大義也派了援兵,只是手頭暫時沒錢,先借再還,沒毛病啊。

“王兄,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呀!”朱芷娥皺著眉頭低聲在朱審烜耳邊說道。

朱審烜抬頭看了常宇,只見他正襟危坐一臉的真誠:”王爺,此番銀餉俱是用在太原,只為保太原安危啊,保您晉王一脈呀”。

“借了”朱審烜不再猶豫。

常宇大喜,立刻讓人備了筆墨,讓朱芷娥代筆寫了借條,自己簽了名蓋了章,然後催促朱審烜令下人即可辦理,他要趁著這小夥酒醒之前趕緊把銀糧弄到手。

大軍兵臨城下,朱審烜年少無定力,心理有股說不出來的委屈,此時只想解酒宣洩情緒,一會哭一會笑,一會和常宇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而常宇如此輕鬆連借帶要搞了這麼一大筆錢糧,心中也是歡喜,加上身邊還有個美女郡主,也放開了喝。

於是,三人在王府對酒當歌,又哭又笑,大有雞犬不寧之勢,然下人雖驚詫卻不敢干涉,便是太妃聞之,也僅是讓人不停打探訊息,並不敢前來阻止

畢竟來客是東廠廠督,畢竟聽聞是商議賊軍之事,畢竟兒子能和東廠廠督把酒言歡想來並無惡事,只是芷娥那丫頭湊什麼熱鬧。

還有就是聽聞兒子連借帶捐將近王府一半家產時著實心疼異常,不過想想若是不捐不借,賊軍入城,那便是家破人亡的地步了,於是不得已默許,任由王府上下忙著取銀搬運糧。

蔡懋德得到訊息趕來的時候已是晚間九點時分,此時朱審烜早已經醉倒,嘴裡不停的嘀咕著誰也聽不懂的話。

聽到常宇借了這麼多糧餉,而且大部分都是捐贈時,蔡懋德真的足足楞了半天,默默對常宇伸了個大拇指。

但很快被朱芷娥拽過去在借據上簽名畫押。

蔡懋德帶著城中幾個官員在王府做餉銀交接,朱審烜酩酊大醉,爛如泥。

朱芷娥面帶桃花,還在舉杯和常宇對飲,時而被常宇惹得花枝亂顫。

要知道常宇可是後世穿越而來,十幾年的撩妹功夫豈是這小丫頭能經得住的,幾個回合便芳心暗許,覺得這小太監不只長的好看,還那麼風趣幽默,雖位高權重,卻一點架子沒有,更重要的事,擠眉弄眼勾引人的本事簡直爐火純青,簡單概括就是一個字,騷!

常宇雖不喜酒,但善飲,難得今天開心加上美貌郡主在側,讓他春意盎然,於是也放開了喝。

“聽說你們太監都沒那個是麼?”酒過不知道多少巡了,朱芷娥舌頭也大了,側頭看著常宇,一臉緋紅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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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丫頭看來喝高了,常宇心中暗笑,嘴上開始討便宜:“百聞不如一見,郡主可有雅興一觀”。

本就一臉緋紅的朱芷娥,臉更紅了,輕輕哼了一聲,死太監還這麼騷包:“真看你敢脫啊”。

“有何不敢,郡主只需一開口,刀山火海,為你那個盡,那個亡!”常宇一臉淫笑,不停對朱芷娥挑著眉頭,這丫頭不只長的好看,有點劉亦菲的神韻,難的是放得開,和小蘋果的青澀,朱媺娖的高冷另有一番滋味。

“哪個盡,哪個亡”朱芷娥一臉愕然,隨即又道:“一定不是好話,你膽敢調戲我”。

“不是調戲,是勾引”常宇哈哈大笑。

朱芷娥臉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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