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山,這裡說的不是那個佛門聖地,而是在南京城北的一座小山丘,此時叫覆舟山,緊鄰京城牆,牆外便是後湖(玄武湖)山不高僅數十米,山頂有寺與西邊雞鳴山遙相呼應。

因緊鄰北城牆,牆外後湖既是東北護城河又是皇家禁地,所以此處甚為僻靜,平日除了些許香客涉足,少見人跡。山南向陽之處有一村舍一座,寥寥數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平常不過。

靠村子最西邊有戶人家,矮牆獨院花田藤下收拾的雅趣十足,一看就不是普通農戶。

這戶人家搬來才不過數年,平日少於村民走動,但其訪客不絕往來無白丁,村民打聽後放知是個致仕的大官兒到這來隱居呢,只知姓阮不知其名,問之便讓人家喊他百子山樵,村民背後總是奚落他裝模作樣,還山樵呢也未曾見其砍過一根柴……

村民只知此人矯情,卻不知其就是那個品行低劣人人喊打的阮大鋮,更料不到他將來會把持南明朝政弄得南京城烏煙瘴氣,將大好半壁江山拱手送給了韃子。

阮大鋮這人不光奸而且品行極其低下,從出道時就是牆頭草,出身東林卻攀附魏忠賢想著兩邊討好處,待崇禎帝上臺後,他還準備倆摺子上書指東林黨和閹黨“黨附宦官”應該一起廢掉,後敗露被崇禎帝以閹黨直接給罷官了,便先在安慶後在南京隱居,招納遊俠談兵說劍結成文社,後來還想和東林黨說和,結果被人拒絕,所以一直沒機會再入仕途,因名聲太臭品行低劣就連復社的人都噁心他不願相交,可見其人品敗壞至極。

名聲太臭,皇帝不用,阮大鋮便只能隱居南京城混日子,但被其舉薦的馬士英卻平步青雲已成廬鳳總督,時不時來南京與他敘舊,自古小人多才,馬士英雖人品低劣但其確實個文藝家,琴棋書畫皆精,平日倒也引得不少文人墨客相交。

傍晚,小雨瀝瀝淅淅不停,阮大鋮望著院外落雨正吟詩一首時,突聞有人叩門,家僕開了相問回來告知:“馬總督派人來了”。

馬總督就是馬士英。

阮大鋮精神一震,這可是為一直引以為豪得意洋洋的好朋友啊,要知道以他這麼臭的名聲,一般當官的都不鳥他,甚至唯恐避之不及,但馬士英不同他一直感恩當初阮大鋮的推薦才有他現在的輝煌,兩人關係好的不得了。而且歷史上馬士英知恩圖報,在南明時舉薦阮大鋮,讓其一舉榮登南明的兵部尚書,大學士,兩人狼狽為奸沒多久就把弘光小朝廷給折騰散了,將南京城拱手相讓。

於是趕緊讓家僕去將來人請了進來。

來的是兩個人,頭戴斗笠遮雨,但阮大鋮匆匆一撇便覺得不妙,因為他看見這兩個人的腰間上系著白布,心中不由一沉。

“小的見過阮老爺”兩個年輕人入門跪下施禮,阮大鋮盯著兩人腰間白布,嘴唇忍不住抖了幾下:“可,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阮老爺,俺家老爺卒了!”說著兩人伏地大哭!

阮大鋮一驚仰身大呼:“怎麼會,怎麼會”摸著茶杯的手不停顫抖。他已經是六十的人了,可馬士英小他好幾歲呢看著精壯有神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呢。

“瑤草(馬士英字)是怎麼故去的?”阮大鋮驚聞噩耗心裡慌的很。

“失足,老爺在鳳陽城上失足跌傷,後不治而亡“其中一人抽噎著說道,阮大鋮更驚訝:”怎會從城上失足?”那報喪之人便說前幾日馬士英酒足飯飽後和路振飛等人上城登高望遠,因多喝了些酒扶牆嘔吐卻不留神栽了下去,當時沒摔死,但已自知迴天無望,令人前來報喪指明要阮大鋮為其寫墓誌銘。

阮大鋮聽了出神好半天,心中當真是五味雜陳,好不容易有個後臺有個能拿出手的炫耀的朋友怎麼就突然死了,而且明知自己臭不可聞還點名給他寫墓誌銘,又很是感動。

“阮老爺,這大熱天的屍體放不了多久,那邊忙著出殯呢,您若是方便去奔喪咱們就趁著天沒黑趕緊出城吧,或許還能趕上的瞧俺家老爺最後一眼,再說了您是俺家老爺的摯友,當由您去主持大局呢”報喪的人擦了擦淚水輕聲說道。

阮大鋮點了點頭,便讓婢女去簡單收拾些行李,又取了些碎銀給那兩個報喪的:“這下著雨去僱輛車吧,老夫年紀大了禁不起長途折騰”。

“回阮老爺,俺們來時已僱了馬車就在院外,出了城過了長江那邊也有馬車相候”報喪人趕緊道,阮大鋮投去一個讚賞目光:“你們做事很周全”。

天黑之前一輛馬車從定淮門出了城沿著秦淮河直奔長江碼頭,阮大鋮坐在車裡掀開眼簾看了外間天空陰雲密布,細雨綿綿不絕心中無比的壓抑。

到了長江邊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報喪人撐著油傘將其扶下馬車早有渡船等待多時,阮大鋮心下略顯驚異,老馬手下人辦事當真周全的很啊,全程無縫連線,按照這樣日夜兼程的話此去鳳陽四百餘裡最多兩天便可抵擋。

渡船不大只有船工兩人,然江面風浪不小船隻上下起伏這讓阮大鋮心裡有些發怵,便問:“為何不僱個大船?”

“渡口繁忙,大船要等人齊了才開”報喪人說著朝另外一人看了一眼笑了笑。

阮大鋮覺得奇怪:“你笑什麼?”

“沒什麼,我等做事周全,阮老爺儘管放心好了”。說著哈哈大笑,那兩個船工也笑的開懷。

阮大鋮愈發覺得蹊蹺,便對隨來的家僕使了個眼色,那家僕誰也看出不對勁卻不知如何應對,剛要伸手朝懷裡摸去,只聽一聲悶哼就被船工一棍子砸暈了過去。

事發突然,阮大鋮嚇的尖叫起來,躲在船艙角落雙手揮舞著:“你,你們是何人?”

“報喪人啊,阮老爺怎麼問這麼奇怪的話”幾人笑嘻嘻道,此時船已至江中間,四下風大浪大天色又黑,真是殺人拋屍的好地方好時機。

“既是報喪人何故行兇……你們想要幹什麼,要銀子我有,我有銀子!”阮大鋮此時尚且沒懷疑幾人身份,只是覺得他們可能是想趁機劫財,這種事在這年頭倒也見怪不怪,家僕趁亂打劫自己的主子都常見,何況人死茶涼的馬士英的家丁了。

“你有多少銀子?”一人笑問道,阮大鋮將包裹拋了過去:“有多少都給你們,不夠的話可隨我回南京取,只要饒過我性命,傾家蕩產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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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老爺敞亮”那人結果包裹開啟將銀子翻了出來分了,然後隨手將包裹扔進江裡,另一人則從船艙搬來一塊用繩子繫好的大石頭放在阮大鋮腳邊。

“你,你,那你們要幹嘛,你們是不是路振飛的人,馬士英是不是被其所害”阮大鋮瘋狂掙扎著,他和馬士英交好自然知道其與路振飛不和。

幾人將其死死按住將繩子另一端捆在阮大鋮雙腳上:“阮老爺都說我們做事周全了,當然不容出差錯”,一人說著又將阮大鋮雙手困了個結實,隨後不顧其嘶聲大喊推入江中,江面波濤湧動。

“這個怎麼辦?”一人踢了暈過去的家僕。

另一個沒說話,直接將那家僕也給掀入江中然後拍了拍手:“齊活,靠岸喝花酒暖暖身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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