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沒活明白

就聽一個溫柔的聲音說道:“妹妹,你為難下人做什麼?”

衛國公主趕緊起身:“姐姐你怎麼出來了?石姐姐說你需要安心靜養。”

蜀國公主臉色還有些蒼白:“弼兒呢?”

衛國公主拉著她的手坐下:“弼兒好著呢,石姐姐上門護著將弼兒回來了,如今在蘇家莊子上,和扁罐在一起,姐姐你放心。”

蜀國公主慘然一笑:“我到底丟了趙宋天家的臉面……”

衛國公主急道:“這又不是姐姐的錯,姐姐下嫁王家這麼多年,可有行差踏錯一步?王家欺人太甚,這樣作踐於你!三從四德,也不到任人魚肉的份上。”

“今日便要拿到證據,我要告到皇帝哥哥那裡去,要他王家給個說法!”

蜀國公主看了底下跪著的一群人:“都跪著幹什麼,散了吧。”

衛國公主急得跺腳:“姐姐!”

蜀國公主不理她:“怎麼?我的話都不聽了?散了吧,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張敦禮在旁邊說道:“都聽殿下的,你們散了吧。”

眾下人如蒙大赦,鬨堂大散。

衛國公主扭頭:“駙馬!怎麼你也這樣?!”

張敦禮躬身施禮:“壽康別鬧,姐姐說得對,這關係到天家的體面。再說了,下人所知,能有姐姐清楚?何必鬧得沸沸揚揚?你們姐妹好好說說話,我去蘇家那邊看看弼兒。”

衛國公主張了張嘴,見張敦禮對她朝蜀國公主努了努嘴,只好瞪了他一眼,轉身安慰起姐姐來。

張敦禮來到蘇家莊子,一群猧子悄沒聲地包圍了上來。

張敦禮伸腿虛踢了兩下:“去去。煩著呢,沒給你們帶包子!”

一個壯漢趕了過來,臉上一道刀疤,樣子兇狠異常,拎著燈籠晃了一下:“駙馬來了,我還要看夜,你自去吧。”

張敦禮拱手:“辛苦。”

壯漢咧嘴笑了一下,樣子比不笑還要恐怖,還了個捶胸禮:“這算啥辛苦,現在都是在替地底下的兄弟們享福呢。”

張敦禮認真地說道:“說真的,啥時候再進山烤肉?揹著家裡娘們咱自己去那種?想吃個荷葉叫花雞都嫌不體面,這還有說理兒的地兒嗎?”

壯漢哈哈一笑:“那別忘了給兄弟們帶酒。”

張敦禮也哈哈一笑:“那就這麼說定了。”

行到院子門口,八公正在收豆角幹,張敦禮過去接簸箕:“八公,我來看看弼兒。”

八公端著簸箕躲他的手:“別別,你幹不好這個,你來支袋子,我來倒。”

張敦禮乖乖蹲下身子將麻袋張開:“八公,眉山可龍里,沒這些事兒吧?”

“家長裡短磕磕碰碰少不了的,不過家家都忙,真不至於到這份上。”

八公一邊抖豆角一邊說道:“要我說都是閒的,不管男人女人。手上閒得久了,心裡就得鬧騰。拿小孩子作妖,造孽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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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敦禮問道:“弼兒不要緊吧?才兩歲多的孩子。”

“薇兒說不要緊,知道根兒了,綠豆湯就能治。就是孩子長大了知道這些,可怎麼好,唉……”

張敦禮說道:“想來不至於,王家要是知道好歹,那就還有得救。要是連族中長輩都不醒事,一個勳貴世家,轉眼就得敗了……”

八公扎好口袋:“明天再曬一天就好了,這東西燉豬五花可香。走吧,看你外甥去。”

兩人一前一後進到院子裡,見弼兒和扁罐在與木客玩耍。

弼兒對木客長長的手臂明顯非常好奇,拉著它的手搖晃。

石薇在怔怔地看著倆孩子出神流淚。

張敦禮進來:“見過郡君。”

見石薇沒有反應,張敦禮再次施禮:“郡君?”

石薇這才反應過來,伸手胡亂抹了兩下眼淚:“駙馬來了。”

張敦禮見桌上放著一疊紙:“這是……”

石薇說道:“這是乳孃寫的,王駙馬對蜀國姐姐的樁樁件件。”

張敦禮拿起來略略看了,嘆了一口氣,將狀紙納入袖中,對石薇深施一禮:“郡君已經幫得夠多了,這些事情,交給壽康和我吧。弼兒就有勞郡君一段時間。”

石薇點頭:“這是應當的。”

張敦禮又對石薇深施一禮:“勳貴之家盤根錯節,打斷骨頭連著筋,論起來都是姻親。”

“還是壽康有眼光,結交了郡君這樣的巾幗男子。以前敦禮輕慢之處,望郡君原諒。石家高義,確是我勳貴中的楷模,請受敦禮一禮,以賠往日不敬之罪。”

石薇手足無措:“你說什麼啊,使不得。”

張敦禮重新直起身,恭敬地說道:“使得,現在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勳貴。郡君誥命先於少保,盛名之下,實無虛致。”

……

王家,祠堂。

族長王緘和王詵的母親盧氏,同樣坐在正堂之上。

王詵跪在下首,低垂著頭。

盧氏疾言厲色:“我就不知道,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天底下打著燈籠,還能找到比寶安更好的新婦?!”

“要是勸不回寶安,那老身也不要這個臉面了,搬去與新婦同住!這個新婦,你不認,老身認!老身只當從此多了個女兒,沒生過這忤逆的兒子!”

王家自打王全斌到現在,族中已經沒出過什麼出挑的人才。王詵的老爹死的早,叔叔王緘如今也只是得蒙恩蔭,做得個三班奉職的小使臣而已。

王緘年紀也大了,有些心力不濟:“哥兒從小就是讀書種子,聖賢經典是讀飽了的,二叔學問不高,就不知道哪本經典上講過你幹的那些事情。”

“我們不說別的,就這合族百口,靠的是什麼生計?不是公主舍下顏面,與石郡君求來的?”

“平日裡那些浪蕩交往,還真當自己是怎樣了不得的人物了?那些個狐媚子,哪個不是心竅玲瓏不安分的人?”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房中那些爛事兒!以前不管束你,是見公主都容得下,沒有長輩挑弄夫妻不和之理。如今鬧成這樣,你讓一族之人怎麼活?”

“今日四通商號和皇宋銀行都來人了,商號說如今在造海船,銀根抽緊,王家的借貸週轉,年後就沒了!文房鋪子和生藥鋪子,人家說今年要先顧兩浙路打通關脈,好在那邊拿地,也沒我們的份了。還有兩浙路那邊購地的事情,如今看來也要黃。皇宋銀行通知三十日裡清掉賬目……”

王詵面露惱恨:“這是用合族生計威脅我們嗎?”

王緘拿柺棍篤篤杵著地:“哥兒你怎麼還不曉事啊?勳貴勳貴,那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就你這樣子,根本是沒活明白。”

“我就問你,是人家欠了我們家的,還是我們家欠了人家的?說白了你合族的生計,關人家什麼事兒?幫你,那是人家看在勳貴情分上;不幫你,那也不是人家失了德性,而是這情分淡了!”

“哥兒啦,當初公主出降,你覺得委屈了是不?你覺得自己是大才,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那種,不做宰執都對不住自己個兒是不?”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呀,公主那性子,哪一點還像一個公主?對族裡,對你老孃,哪裡有一分失了禮數?”

“叔就問你,身修了嗎?家齊了嗎?這些都做不好,還覺得自己真是大才?”

“徐國公主駙馬,不是文武雙全?衛國公主駙馬,不是義理精通?人家像你這樣了嗎?浮浪文人捧一捧,幾個窯姐兒哄一哄,連日子該怎麼過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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