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馨的眼光罕有地暗沉了下去。

她選擇了裝病避事,府中的事情,連同京城中的許多事情,都從她身旁流淌了過去,她不知不覺就被人邊緣化,事情沒有落到她的頭上,無人會想要讓她多聽半句。

真是有得有失。

先前她篤定她日後很少回來,安家的事情就該讓他們自己去處置。此刻被人漠視,排除在核心事務之外,又多少有些悵然若失。

樊夫人病了**日,比先前更清減了,臉上的膚色也更為暗沉,顯現出了六十歲左右老人的疲態來。

她帶著穆燕飛和安馨進了隔壁房間,先看著安馨小心地扶著穆燕飛,在臨時搬過來的羅漢床上半躺下,又替穆燕飛蓋上了厚被子,才脫了鞋子也跟著坐了上去。

葉夫人漫長的喪禮,讓樊夫人也累了。

特別是瞧見安懷德日日掩面痛哭,水米不進,恨不能跟著葉夫人去死,她就心煩得很。

德哥兒明知他娘的所作所為,還如此這般,究竟是想要做什麼?他明知他娘都做過了什麼?落在安馨的眼中,日後會怎麼看他?

樊夫人對著安馨伸出了手:“馨姐兒,你也過來靠著我歇一歇。這最後一夜不好過,咱們說說話,若是能睡著了,能睡一睡更好。”

安馨答應一聲,她給樊夫人也蓋上了一床厚被子,讓樊夫人跟穆燕飛隔著羅漢床上的小幾,面對面靠在靠枕上斜躺好了,又讓香蓮送了些蜜水和點心過來,放在小幾上,屏退了其他人,也脫了鞋子上了床。

安馨也蓋上了一床被子,舒服地坐在了床上。

她不明白,今夜讓她們跟著守夜是何意思?樊夫人和穆燕飛都沒有異議,她自然別無二話。

安馨伸手給倒了三杯蜜水,三人一起喝了,樊夫人抬眼看了看懨懨欲睡的穆燕飛,轉頭握住了安馨的溫暖的手,低聲嘆息一聲:“今年冬天的事情特別多。”

“我也是今日方才知曉,阜城地動之後,誠王救治不力,引發了疫病不說,連誠王都未能幸免,一病不起,無力賑災。”

“皇上把太醫院的御醫一半都派了出去,生怕疫病傳開來。”

樊夫人心有餘悸地輕輕拍了拍安馨的手背,“你的年紀還太小,不知這疫病的厲害,一個不慎,一個城池接著一個城池的人都會死光,真是比戰爭還要厲害。”

安馨低下了頭,樊夫人握住她的手背上,老人斑明顯地變多了。

她早兩日從飛雲門收到了這個訊息,並沒有太放在心上。誠王手伸得多長啊,身在阜城救災,還能遙控著盛京城中的爪牙,想方設法地算計她。

他不該染病誰該病?

她先前沒有多想,祖母特意提起這個,莫非是有其他的意思?

樊夫人低聲地說了下去:“阜城靠北,你祖父擔心疫病向北蔓延,毀了城池傷了人命不說,就怕衛國和霍迪國趁虛而入,申國會有危險。”

這等朝廷大事,祖母跟她細說這個?安馨靜了下來,祖父若真是擔心這個,為何還急著乞骸骨,要把安國公的爵位傳給大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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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不作聲地聽了下去。

樊夫人見安馨不答話,接著低聲說了下去,“這等大事輪不到咱們去操心?這盛京城中也不太平,病倒的人也極多。”

“其他的人咱們不說,只說你熟悉的,嬌姐兒從我們府門口趕走孫家人之後,回府就染病了,再也出不來。”

“加上慧姐兒,孫琪琪和喬巧巧,還有鄒侍郎家的清姐兒,和你跟你嫂子,往年病倒的人沒有怎麼多。”

“清姐兒的爹和娘也病得厲害,清姐兒剛剛好些,就要伺候她爹孃,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對了,我還聽說誠王妃也病了,臥床不起,高燒不退,定遠侯夫人守在誠王妃的床前,半步都不敢離開。”

安馨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掩住了眼中的一閃而過的瞭然。她明白了,祖母繞山繞水地跟她說這個,是在試探剛剛說的這些是不是跟她有關聯?

她握緊了樊夫人的手,輕聲說道:“皇上年前不是下了罪己詔嗎?阜城的地震,沿海的海嘯,這等天災人禍,收拾起來不會容易。”

“祖母,”安馨輕聲勸解道:“祖父不是已經上奏,要把安國公爵位傳給大伯父嗎?祖父打算讓大伯父去操心這些事情,祖父都放開了,祖母也不要太過擔憂。”

“京城裡的這些病痛,說不定跟我的病情差不多,看似反反覆覆,其實並不太要緊也說不定。”

安馨的病是從接到宋慧的來信,得了宋慧的提醒順勢病一病,從來沒有瞞過家裡人。後院的女眷想要避事,生病向來是最好,也最容易的藉口。

安馨沒有多說這個,她轉頭看向樊夫人,輕聲說道:“大哥哥和二哥哥都要丁憂守孝,三年之內,這些事情也落不到他們的身上。祖母先別擔心這個,我有一件事情始終沒有想明白,正好想要問一問祖母。”

樊夫人伸手替安馨順了順鬢角一縷不停話的頭髮,低聲說道:“你問吧。”

“祖母,你看飛雲門有飛雲門的規矩,申國也有申國的規矩,這兩個規矩之間有大不同。”

“在飛雲門,我日後若是成就了先天,先天之下的所有人,除了我師父,其他人不管年紀輩分都要改變稱呼,敬我為長輩。單單是這一點,在申國就絕然行不通。”

“我原本以為,我身為安國公的人,又是飛雲門的弟子,想要在兩個規矩之間兼顧,最好的法子是:我在飛雲門,便守飛雲門的規矩。回到了安家,遵守申國的規矩。”

“兩者涇渭分明,兩全其美,才不會被人詬病。”

“我是這麼想的,也是要這麼做的。可是…….”

樊夫人抬手止住了安馨繼續說下去。

安馨說得不錯,他們一邊想著要讓安馨守申國的規矩,又想要佔飛雲門的便宜,佔了便宜還要懷疑她,試探她。

她要是讓安馨把下面的話說了出來,安馨以後定然會恪守規矩,絕不會讓他們有機會越雷池半步。像德哥兒先請安馨讓飛雲門煉藥堂管事上門診病這種事情,以後想都不要再想。

樊夫人輕聲叮囑道:“你想的很明白,也說得很對。不能讓兩個規矩在你身上打架,動輒得咎,兩面受氣不討好。”

“你放心,等明日的喪事過了,祖母會跟你祖父好生說了。讓他吩咐下去,不能有意無意地讓你夾在兩個規矩中間為難。”

樊夫人張嘴打了一個呵欠,放開了安馨的手,低聲叮囑道:“有話以後再說,你嫂子都睡著了,你也趕緊睡會兒,明日出殯,事情還多著呢。”

安馨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都說人老成精,還好祖母明白事理,沒有再多說下去。請輸入正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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