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燁要等茅力陽和秋敏學都走了,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低聲吩咐道:“把茅力陽交給宣朗。”

“告訴宣朗,要一年之後,方才讓茅力陽能夠獨立煉製出‘天人丹’,沒有我的同意,不許茅力陽觀摩‘仙人丹’煉製。”

“把天勝境的三百人打散分開,別讓他們有機會練成一體,結成陣法給你們找麻煩。”

“天勝境的‘飛船’,若是擋杆攻擊藥堂,不計代價滅殺他們。”

“......”

國師一連串的吩咐著,藉機收復天勝境是大事,絕不容有任何差錯。

國師府的隱蔽陣法內,即將被宣燁委以重任的宣朗,正歡喜凝視著丹爐中飽滿的丹藥,興奮地猛吸著丹藥的香味,高興地對替他掌管爐火的高大男子高叫道:“撤火!”

一個又高又大,渾身黧黑得如同黑熊一般的中年男子,緊跟著答應道:“撤火!”

這人赤手空拳左右開弓,挽起胳膊“嗨”一聲低喊,一舉將六段燃燒的最旺的炭木,同時撤出到一邊,只留下零星的炭火繼續在銅爐下燃燒。

宣朗驚喜地稱讚道:“沒想到你能把火燒得這麼好,這火候的掌握算得上是國師府中頭一份了。”

是的,煉丹末尾起丹時所謂的撤火,跟尋常的撤火不同,需要精確地留下三成的火力讓丹藥外層快速冷卻,利用內外溫度驟然的差異,在丹藥最外層形成一層保護層,把丹藥的藥力封鎖在保護膜裡面。

宣朗情不自禁地多加了一句:“我親自動手也不會比你做得更好。”

至少他不能事先算計好,再最後成丹之前,先把七成的火力恰好集中到六根炭火上面,就等著他最後這一聲令下。

迷雪宗長老顧國勝,不,如今的‘大黑熊’,一邊輕巧地放下胳膊上挽著的炭火,“嗤”一聲讓前端燃燒的火焰在闊大的冷水槽中熄滅,一邊極其靦腆地笑道:

“是尊上教的好,尊上教的清楚的很,俺聽明白了,就遵照尊上的教導好生燒了一把火。”

確實是只燒了一把火,可這一把火的講究太大了。想要成丹的質量高,數量多,除了每一樣藥材的品質需要把關之外,煉丹的成敗全都在一把火的講究上面。

不僅僅是收丹這一刻的火候的掌控,在煉丹過程中,每一個細節的火候都不能有絲毫的差錯。

宣朗也不過是仔細講過一遍,再親身示範過一次,沒想到‘大黑熊’第一次上手,便能令行禁止把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讓他成丹的數量達到了極限。

二十四枚丹藥乃是煉製一爐‘天人丹’最多的上限,意味著所有的藥材都沒有浪費,而成丹的效果......宣朗用力翕動鼻子,他極其確定,這一爐煉製出來的全都是極品丹藥。

這是他煉丹生涯中的新高度。不,極有可能是最高峰。煉製‘天人丹’,最強也不過如此了。

宣朗沒打算跟一個大字不識的莽漢,多說這一把火是如何的重要。他徑直下令道:“以後你跟著我,專門替我燒火,其他的雜事不用做了。”

憨厚的‘大黑熊’喜形於色,他手足無措地“撲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對著宣朗接連俯身磕頭道:“俺願生生世世替尊上燒火。”

宣朗失笑了。

這是什麼傻話?眼前的‘大黑熊’願意生生世世燒火,他還不願意生生世世煉丹呢!他煉丹完全是為了贖罪,這輩子還完了債,下輩子他要輕鬆做人,再也不要跟修仙有任何關聯。

不過,‘大黑熊’真是蠢笨得既可笑又可愛,這樣愚忠的人,他還是在桃花源中見到過。

宣朗一邊小心的用長長的鐵木勺子,從緩緩轉動的丹爐中,把丹藥一枚枚舀出來放進玉碗中搖晃著放涼,一邊對這‘大黑熊’吩咐道:“你起來。”

“你爹怎麼沒有給你取個名字呢?這麼大的人了,還叫‘大黑熊’不像樣子。”

“俺有名字的,俺叫顧虎。”‘大黑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侷促地搓著雙手,一邊不好意思地對宣朗說道:“‘大黑熊’是小時候跟人打架,打出來的諢名,他們都說俺是像黑熊一樣難對付,沒人再叫義父給俺取的名字,俺也沒法子了。”

宣朗驚訝了:“義父?怎麼沒人跟我說你是被人收養的?罷了,你留意著火候,仔細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顧虎一下子挺起了胸膛,大聲分辨道:“俺不是逃兵,俺是被人特意挑出來的。挑我的人,看中的,正是俺會燒火。”

宣朗端著玉碗的左手,輕輕地向下揮了揮,“你好生坐下,跟我說說,怎麼又跟逃兵扯上關係了?”

顧虎退後兩步坐到了燒火的草墊上,他甕聲甕氣地氣悶道:“打仗要徵兵,恰巧那幾天俺進山去打獵去了,俺義父正好在家養傷,徵兵的人找不著俺,以為俺逃跑了,把俺義父拉去充數去了。”

“俺打獵回家不見了俺義父,順著鄰居的指點,沿路追了出來,等俺終於找到俺義父的時候,義父已經戰死了,我想要帶義父回家安葬,他們不許,還非說俺是逃兵。”

“俺義父分明是替俺死了,俺怎麼就成逃兵了?!不是說一家人能夠留下一個男丁嗎?俺家就俺跟俺義父兩人,俺義父當兵死了,俺就該留在家裡頭,成不了逃兵!”

“幸虧是當兵的人中,也有有學問的人,替俺爭辯之後,俺才明白俺佔住了道理。可是上官見俺有一身力氣,不肯放俺走,非說俺義父不是戰死的,是病死的,非要俺入伍當兵,讓俺洗刷逃兵的名聲。不然,就要殺了俺。”

“俺不服,俺不會打仗殺人,俺就想帶義父回家,把義父埋在他早就看好的小山坡上。可俺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們把俺的義父燒成了灰,只給俺一小捧骨灰。還跟俺說,等打完了仗,就讓俺帶著義父的骨灰回去安葬。”

“他們是在騙鬼呢,俺家的兵役分明是服夠了。俺找了個機會,揹著俺義父的骨灰逃了。”

“沒逃多遠就被人給抓住了,抓住俺的人問清楚俺為什麼要逃,又問俺會什麼,俺就跟他說俺會燒火。”

“幸虧是那個有學問的兵士仗義直言,拼著捱打板子替俺求情,其他人也證明俺確實擅長生火燒火,才保住性命來到這裡,才能見到了尊上。”

“尊上看得起俺,讓安以後跟著尊上燒火,不知會有多少人眼氣俺的好運道,定然會來尊上面前嚼舌根。俺自個把逃兵這事交代了,也好讓尊上知曉俺不是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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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朗舀完了二十四枚渾圓的丹藥,放下手中的長柄勺子,兩手抱著大玉碗,一邊輕輕晃動其中的丹藥,一邊心情極好的繼續問道:“你殺過人的沒有?”

“沒有。”顧虎連連搖手道:“俺聽那個有學問的兵士跟我們暗中說道,帶領俺們打仗的將領是一個慫包,根本不敢再跟申國人硬碰硬打仗。先前俺義父戰死的那場大戰裡頭,把他給嚇破膽子了。”

一個女子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誰呀?誰是慫包,誰把他的膽子嚇破了?”

宣朗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阿圓怎麼又來了?還不聲不響地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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