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勒緊馬頭,對著一直靜默地站在大軍前,看著他們動作一聲不吭的安懷信,和沉默地變成背景般的黑壓壓的將士們,提起所有的內力開口道:

“今早霍迪國大軍,以五萬兵馬悍然偷襲我軍營,喪心病狂對我宣戰!本王在親衛和隨將軍護衛下趕來搬救兵。”

福王高舉右手,振臂高呼:“本王令你們拼死殺敵,保家衛國,血債血償!”

安懷信也舉起了右手,他跟著福王高喊道:“拼死殺敵,保家衛國,血債血償!”他身後的一萬人發出了整齊的吶喊:“拼死殺敵,保家衛國,血債血償!”

喊殺聲震耳欲聾。

鐵血的氣息撲面而來,福王的心猛地亂跳了一拍,他調轉馬頭策馬飛奔,遮掩心中乍然出現的驚惶與興奮,他高聲疾呼:“隨本王殺敵!”

錢衛東率領親衛緊跟而上,“殺!”

他們沒有看見在他們的身後,安懷信高舉的右手握緊成了拳頭,向著敞開的營門口落下去。

那一刻,清晨冷冽的北風,都好似靜了靜。

然後,安懷信身後有將領越眾而出,高聲喝道:“前鋒營開拔!”整齊的馬蹄聲驟然響起,在衝出營門前變成雷鳴般的踏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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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開拔。

福王聽著身後越靠越近的奔馬聲,無奈地策馬靠向官道邊緣,讓開道路讓後發先制的兵馬先超越他。

救人如救火,他是想要帶路的。

可他實在是累了,趕不上後方火燒火燎,氣勢騰騰的馬蹄聲催促,他認慫了。

福王側頭看著疾風般從他身旁衝過去的軍隊,猶如黑色鐵流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殺氣騰騰一往無前。他有點恍惚,安懷信手下何時有這等鐵血騎兵,讓他自覺不可戰勝?!

安懷信的傳音風一般在他耳邊平靜地響起,“王爺在路上別多耽擱了。王爺若是來晚了,可看不到我們如何克敵制勝。”

福王乾脆地勒住了馬韁,伸手從身後的布袋中,掏出水囊和拳頭大小的滷牛肉,狠狠地一口咬下去,再擰開水囊咕嘟咕嘟地喝水。

安懷信嘲諷他別多耽擱,不就是嫌棄他沒力氣了嗎?等他吃飽喝足了,再跑出比安懷信更快的速度,把失去的面子找回來。

讓這些邊軍將領一個兩個都沒把他放在眼裡,他好歹也是先天下九境的高手,一夜之間,他今非昔比,手起刀落也能殺人如麻,說不定待會兒還要靠他去把安懷信救回來。

他看得一清二楚,安懷信只帶了一萬人去救援,滿打滿算,安懷信這一萬人至少要對付霍迪國三萬人。騎兵硬碰硬對陣廝殺,一萬人要贏過三萬人談何容易?

他記得護國公府向東的防區,駐守的是慶國公麾下的人馬,慶國公世子喬鴻永比他們還先到邊關,那也是個沒上過戰場的棒槌,安懷信等不到援軍......

換他是安懷信,他會想辦法把霍迪國騎兵驅除出國境,一邊等著護國公麾下的人馬跟上了守好防線,一邊稟報朝廷派援軍來殺敵。

孤注一擲下,安懷信若是大勝,鋒芒太露……安懷信不會那麼傻吧?!

安懷信還真有那麼傻。

等福王帶著親衛終於趕到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滿地都是穿著土黃色鎧甲的死屍,時不時的還有幾聲即將死去的戰馬在悲鳴叫。

目光所及之處,縱馬飛馳往來報信,和逐一清點戰場救人殺敵的人,全都是黑盔黑甲安懷信的人。

太快了!

安懷信怎麼做到的?!

福王的目光落在土黃色鎧甲上那些黑色的短箭上,奪命的是這些短箭?沒見著安懷信的人帶的有這種武器,安懷信也沒給他們配。

錢衛東比福王反應得快,他的目光掠過面前堆山填海般的屍體,目光緊釘在殺人的短箭上,低聲對福王說道:“王爺,這是安家殺人的秘技,只怕來歷不凡。你看他們馬鞍後面的皮囊,安將軍沒有給我們配上。”

“前面還有人專門在收攏箭支,要不要我們也......”

“不要。”福王當即反對道:“你不要命了!”

錢衛東閉緊了嘴巴。

福王也抿緊了嘴唇,他離京的時候,不是沒有人暗中上奏父皇,勸諫父皇接受霍迪國提出的條件,趁機斷絕安家的禍患。

幸虧父王沒有聽從那些人的慫恿。

親眼目睹安懷信以少勝多,他才知道來自安家的忠誠是何等的珍貴。福王在滿地的血腥,不,血水冰河中,第一次堅定信念:安家只能安撫不能敵對。

半路上,有安懷信的傳令兵,縱馬向他們奔來,遠遠地就向他們大聲叫喊道:“啟稟王爺,護國公請見王爺。”

“請王爺速跟屬下趕去。”那傳令兵沒有再說,調轉馬頭往回奔去。

福王中一喜,隨即便是一悲,喜的是護國公還活著,悲的是他恐怕是見護國公最後一面了。

福王的預料沒有錯。

護國公像一個破碎的布偶一樣,躺倒在他的戰馬的肚腹上,跟他生死與共的戰馬已經沒了呼吸,他也只有進的氣,快沒有出的氣了。

他渾身上下的鎧甲上全都是血跡,已經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敵人的血,他的頭盔被人解下來放在一旁,露出滿頭雪白的頭髮,在滿地殷紅的血射中,格外的刺眼。

安懷信聽見腳步聲,轉身看見福王到了,蹲著往旁邊讓了讓。

福王這才看見,安懷信的左手按壓在護國公的右腹上,手掌上全都是殷紅的鮮血。福王可以透過他的指縫看見,護國公白花花的腸子都露了出來。

定然沒救了。

福王提起內力,從奔馬上縱身飛掠而下,用最快的速度趕到護國公的身前,屈腿半跪在護國公面前,伸手握住護國公的右手,低頭看著護國公的眼睛,沉聲開口道:“國公有話儘管對本王說。”

護國公渾濁的眼神突然清明起來,他急促的喘息著對福王說袋:“請王爺轉告陛下,臣主戰。先瓜分了霍迪國,再跟衛國清算舊賬。”

“來犯者是先太子麾下冠軍侯的人馬,霍迪國要亂了,不能把機會白送給衛國。誰佔領霍迪國多,誰贏天下。”

“臣為陛下盡忠......”

護國公一口氣吸不上來,費力地抽搐了兩下,頭向著福王的方向一歪,鬆開了福王的手,圓睜著眼睛沒了呼吸。

福王低聲悲愴道:“護國公......”

護國公的遺言,一句為自己,為後人的都沒有,全然是為了申國!

以護國公的威名赫赫功成名就,他本該在京城頤養天年含飴弄孫,一趟簡單的護送福王,送霍迪國使者出境的任務,原本落不到他的頭上,是他思念孫兒隨明治,主動攬下差事。

離京前,斷然不曾想到過會命斷沙場,不得善終。

將軍百戰死,誠如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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