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絕境的不僅有三青門諸人和孟永慶,他們這些雖然人窩裡鬥,至少還有個容身之地。天行峰的上官鐸才自覺成了喪家犬。天下之大,忽然之間,他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上官鐸在暗夜中騎著馬飛奔,奔向不留山宣燁的國師府。

他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不留山問鼎門是他們的宗門,他跟宣燁是盟友,只有到了那裡,藉助陣法的威力,他或許還能有個安全的藏身之地。

他已經下令放棄天行峰的所有暗藏的據點。

不知是誰人叛變了,天鷹宗竟然準確地知曉了,他們苦心經營幾百上千年的十來處極其隱秘的藏身地,五六十萬的人馬啊,就這麼在短短的一個月的時日內,煙消雲散。

他是天行峰的罪人。

他不該聽信長老們的話,非要去招攬南宮翎,更不該同意他們發動對南宮翎的攻擊,招來天鷹宗的追殺。

最可恨的是,飛雲門也來湊熱鬧。

天鷹宗他們還能對付,飛雲門的手段跟天鷹宗不同,施展起來,他們竟然處處落敗,連個還手之力都沒有。

高天太狠了。

飛龍峰袁飛宇的老巢被高天連鍋端了,高天還能助天鷹宗把他也追殺得落荒而逃,此仇不報......上官鐸的手握緊了馬韁,主動從大路上轉向了一條荒蕪的小路。

此仇......他還有機會報嗎?

他帶著人在小路上越騎越遠,月光下的小路越來越暗,他在用令牌開啟前路上的陣法,帶人衝進陣法之後,很快在眾多的岔道口中迷路了。

他帶著身後的四百多人,在山間小路中兜轉,心中不停地咒罵,該死的宣燁,究竟死在哪裡去了?他都跟宣燁傳信了,怎麼就沒派個人來接應他?

被上官鐸抱怨的宣燁,正在不留山山腳下一個秘洞中,盤腿坐在一潭碧綠的池水中奮力逼毒。

他身上的肌肉賁張,裸露在池水之外的肌膚上,佈滿一顆顆晶瑩的汗水。他的頭髮溼漉漉地緊貼在頭皮上,不停地向下流淌著汗水,頭頂上卻冒起一股股的熱氣,嫋嫋地向上不斷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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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半點不懂武功的人看見眼前的這一幕,都能明白他行功已然到了關鍵時刻。若是武功高強的先天高手在此,定然能夠發現,一絲絲黑色的液體從他的毛孔中被逼迫出來,混入碧綠的池水中,讓池水更加碧綠起來。

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秘洞中好似不知時日流淌。

也不知過了多久,宣燁低聲咆哮起來,聲音越來越大,神色越來越猙獰,身體越來越紅,越來越多的黑色液體從毛孔中衝出來......

半個時辰之後,宣燁停止了咆哮,他飛快地將整個身體,全部沒入池水中,然後極速從池水中跳出來,落到了池沿上。

說來也怪了,就這麼一個動作,他頭上身上的汗珠全部消失,碧綠的池水好似水銀瀉地般滾落下去,自動注入水池之中,宣燁渾身顫抖,瑟瑟發抖起來。

他彎腰從池沿上撿拾起儲物袋,從裡面掏出一件及地的黑色輕薄長袍裹在身上,赤腳艱難地走過短短的幾步路程,蜷縮身體緩慢地躺在早就預備好的,極其柔軟的床榻上。

他像蝦米一般捲曲身體,兩手抱住捲曲的膝蓋,最大限度地縮小成一團,躺在床上不動了。

山中歲月長。

又不知過了多久,宣燁的肚子裡響起了“咕咕”的叫聲。

宣燁從飢餓中緩緩醒來,極其緩慢地伸展四肢,四仰八叉平躺在床榻上,任由肚腹中“咕咕”的叫聲越來越響,越來越頻繁。

宣燁睜開了眼睛,他轉頭看向不遠處那潭碧綠的池水。天知道,在那譚碧綠的池水中逼毒療傷,要經歷怎樣的敲骨吸髓般的疼痛。

只可惜,他遭受那般的疼痛,他恢復了容貌,可他身上的毒,最終還是沒有徹底清楚乾淨!

該死的天勝境!該死的秋敏思!!

但願他給秋敏思和秋敏行下的毒,能讓他們比他更痛苦十倍,百倍。

宣燁在床榻上重新側躺,用手肘勉力支撐起身體,從儲物袋中刷出一壺溫熱的羊奶喝了,等身上有了力氣,再從儲物袋中刷出一雙軟底絲履穿上,緩步向著秘洞的深處走去。

等他開啟最裡面的陣法,露出一道門上有極其繁複花紋的門戶時,他站定在陣法外面,壓低聲音說道:“我中毒了,血魔子孫留在的毒,果真非同凡響,連你的碧池也無法驅走。”

“我撐不了多久了。”

“這趟出去,也不知還有多久才能再來。你我......”宣燁深深地吸氣,無限寂寥也無限嚮往地說道:“你我終有再見的一日,我總不會辜負了你的期望。”

那扇門戶靜悄悄的,半點生息也沒有。

宣燁深深凝視門戶上的花紋,好似看著天底下最戀戀不捨,最深情嚮往的情人一般,眼睛裡全然都是深情無悔......

也就一盞茶的時辰,宣燁重新關閉陣法,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

他小心地關閉重重陣法,回到秘洞中碧水潭的旁邊,換上國師寬大的袍服,收起潭水邊的床榻,一路走出來,沿路關閉陣法,站到了深秋的陽光下。

屈指一算,他進秘洞療傷快過去兩個月了,距離他答應的給秋敏思‘天人丹’的時日也不遠。這一次,秋敏思不把解藥給他,他寧可讓他們的交易作罷。

他出山了。

不給天勝境多一點教訓,他們真當他怕了他們不成?!

宣燁從馴獸袋中刷出一匹黑色的駿馬,翻身上馬,沿著崎嶇的小路,向著國師府的方向騎行而去。

宣燁花了兩天慢悠悠回到國師府。

他剛開啟國師府的陣法進去,一個頭戴面具的高大男子就急匆匆趕來,看見宣燁猶如看見了救星一般,一邊俯身行禮,一邊低聲稟報道:“國師,你可終於回來了。”

“出大事了。”

宣燁滿臉不悅地背起了手,還能有什麼大事,比他命不久矣更大?

他低頭看向面前的男子,不滿地呵斥道:“慌什麼?本尊不是回來了麼?有什麼事情慢慢說來,天塌下來,有本尊頂著。”

有宣燁這話,面具男子果真鎮定下來,他站起身來陪著宣燁進府,慢聲說起這兩個月發生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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