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過生日的習俗當然是吃生日蛋糕了。

紅棗每年都吃不少回生日蛋糕,除了自己的,還有親戚同事朋友的。不過做,卻只有一回——某年公司工會給女員工安排的三八節福利,參觀蛋糕公司,然後親手做一個蛋糕。

故而紅棗知道做生日蛋糕得有蛋糕胚和奶油,而做蛋糕胚得用雞蛋、麵粉、油和糖,奶油得用鮮奶。

不過紅棗並不打算這回就給她公公做奶油蛋糕——未來的日子長著呢,她得給自己留點壓箱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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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過生日講究吃壽麵、壽桃以及糕和團,這些紅棗都不會。紅棗想了一會子便讓張乙去找謝又春拿謝家壽宴的選單來。

有了選單這個模板,紅棗再定晚飯菜色就容易了——冷盤不動,主菜肉類一律劃掉,只留了一道清淡的同心財餘。

據紅棗家常觀察她公婆還都挺喜歡吃這道魚的,而一桌席怎麼也得有盤整魚才符合世人審美。

素菜也都換成雞頭米、蓮藕、荸薺這些近來雲氏常吃的素菜。

對於一鹹一甜兩例湯,紅棗給換成了山藥燉排骨和藕粉圓子這種更適宜孕婦的湯羹。

眨眼便是十一月二十,謝子安的生日。這天一早上房請安的時候紅棗就同謝尚一起給謝子安磕頭祝壽。

接著五福院請安的時候,雲氏也難得的一同去了。

紅棗看到五福院後謝子安、雲氏雙雙與老太爺磕了頭,老太爺則呵呵笑著給了謝子安一個頗高頗大的匣子,也不知道裡面都裝了些啥。

五福院出來,謝子安謝尚便坐車去謝家村祭祖,紅棗和雲氏則一起回了明霞院。

東廂房剛剛坐定,謝子安的十二個叔叔便紛紛使管家送來壽桃壽麵等壽禮。雲氏一一收下後都發了賞錢方打發他們回去。

而等謝子安謝尚從謝家村回來,謝家十二房的兄弟子侄便都過來給謝子安賀壽。

因不是整生日,謝子安也沒請外人,午席就只去請了老太爺來和十三房人一處吃了一頓而已。

晚飯方才是謝子安真正意義上的家宴。往年都是雲氏操持,今年卻是被謝尚自告奉勇搶了過去。

這也就是親兒子謝尚,換個人雲氏一準地不能答應。

饒是如此,這幾天雲氏也沒少操心酒席的事,選單不用說都已經看過,菜色也吩咐廚房都用最好的。

真正心寬撒手啥都不管的只有謝子安一個。

傍晚的時候,謝尚讓顯榮幾個搬著平底鍋、紅泥爐進了正院為午席臨時搭建的暖棚。

謝子安見狀頗為奇怪。

“尚兒,”謝子安問道:“這晚飯就咱們一家四口,你把東西放這裡,難不成晚飯要開在這棚子裡?”

謝尚:“爹,烤肉的油煙大,我擔心鍋放在屋子裡,油煙會燻得您夜裡睡不著!”

“而這棚子裡有煙囪,烤肉鍋擺在這裡,煙會少很多!”

想想火鍋的味道,有潔癖的謝子安不言語了……

八個冷盤,然後加上謝尚的全套執事——平底鍋、紅泥爐以及紅棗指揮廚房替他醃好的各色菜肉,足足三十六個碗盤,正暗合謝子安的年歲。

謝子安桌邊坐下,目光一掃,眼裡便流出笑意。

“那就先烤些羊裡脊和豬五花吧!”謝子安老練說道。

吃過幾回火鍋,現謝子安已能一目分清碗碟裡羊和豬的各部位生肉。

聞言雲氏卻是一臉驚詫:君子遠庖廚,她玉樹臨風的男人啥時候竟然知道裡脊和五花這樣的廚房用詞了!

而且還如此老道!

“好勒!”謝尚學著四海樓的跑堂夥計那樣高聲應到,手腳麻利地從面前許多碗碟裝的各部位肉裡精確拿出羊裡脊和豬五花傾倒在平底鍋裡,然後在滋滋的炸油聲中有條不紊的拿筷子把肉攤開……

只能粗粗分開生羊肉和生豬肉的雲氏覺得世界有些不真實,她掐了自己一把,以確認不是在做夢……

相反對於兒子扮廚子哄自己,謝子安倒是頗覺開心——他覺得兒子這出綵衣娛親扮得極用心,兒子對他是真孝順。

有了愛的濾鏡,謝子安自然是興致勃勃,吃嘛嘛香,而雲氏一向都是以夫為天,她眼見謝子安吃得多,吃得高興,那自然也是高興。所以這一桌家宴吃的可謂是其樂融融,溫馨無比。

雲氏看男人和兒子都喜歡吃烤肉,而這暖棚又不能日常擱院子裡搭著——會妨礙男人看雪踩雪,便跟謝子安商議道:“老爺,咱們這間堂屋是不是讓又春來給加個煙囪?”

謝子安初聞頗為動心,但轉即搖頭道:“還是不了,你現在有孕在身,所居之處,不宜動土。”

“你讓人把東廂堂屋收拾出來烤肉吃火鍋就行了。那屋橫豎不住人,等吃完了,把門簾、窗戶都開了透氣倒是便宜!”

因為謝子安三番五回地提到火鍋,雲氏便在謝福送來火鍋的當天晚上就安排了一頓火鍋。

這是雲氏第一回吃火鍋,但只這一回就叫雲氏徹底愛上了火鍋——家常吃飯,謝子安謝尚一向秉承食不言的聖人訓並不多話,但在吃火鍋或者烤肉的時候,父子兩不僅特別健談,而且會給她講一些奇聞異趣,即便多是和吃食相關,但已足夠讓雲氏喜出望外,愛屋及烏。

幸而雲氏自律,到底捨不得男人和孩子吃飯時多說話傷了脾胃,便只三五天才安排一頓火鍋或者烤肉,由此倒是對了紅棗的脾性——家常就能吃到火鍋烤肉,且又不至於吃得膩味。

臘月初二雲氏方才告訴紅棗道:“尚兒媳婦,老爺看了日子說臘月初六是個好日子,打算把尚兒搬挪到五福院外書房去!”

紅棗對此倒是早有思想準備,畢竟男女有別,她和謝尚老住在一起也不是個事兒。

“娘,”紅棗乖巧應道:“您放心。這幾日我會給大爺收拾東西,不會耽誤他搬挪!”

對於紅棗的明白事理,雲氏頗為高興。

“尚兒媳婦,”雲氏道:“大爺的意思,原是讓尚兒來教你文字和其他。”

“先尚兒就拿了不少書給你,而等他搬出去後,你兩個見面雖說少了,但尚兒每日午後依舊會家來,你有啥不明白的只管問他!”

還是在結婚初始,紅棗暗想:謝尚提過《女四書》,但這些日子,不說她忘了這個茬,只怕謝尚自己也全了!

所以由謝尚當老師真心挺好的,正方便她渾水摸魚

“娘,你放心吧!”紅棗跟雲氏保證:“我會跟大爺好好學習的!”

對比紅棗的冷靜,謝尚倒是頗為不捨,他當晚安慰紅棗道:“紅棗,我搬出去後,咱們並不就是不見面了。”

“我每日午後還都會家來叫你讀書寫字,彈琴下棋!”

紅棗心說:讀書寫字彈琴倒也罷了,但說到下棋,你是認真的?

要知道姐當年幼兒園畢業可就業餘入段了。

這些年雖沒怎麼摸棋,但早年背的棋譜可都沒忘!

謝尚看紅棗眨巴著眼睛不說話,想起她的出身,便進一步安慰道:“紅棗,你別擔心。這彈琴下棋並不是很難,以你的聰明肯定一學就會!”

琴棋書畫都需要天分,即便聰明人也不定都能學會。

比如紅棗,謝尚暗想:於寫字書法就極有天分,但對畫畫就頗顯手拙——拿尺子打條墨線都要磨蹭半天。

似書法和畫畫兩藝還算相通,紅棗都能學得天壤之別。所以這琴棋兩道紅棗能學成啥樣,謝尚還真不好說!

不過,謝尚不負責任地想:紅棗能學會琴棋固然是好,但學不會,也沒啥大要緊,比如他娘倒是都會,但跟他爹在一處的時候,彈琴還不是他爹彈,他娘聽,下棋也是他爹讓棋?

所以紅棗能學到哪步就哪步,也不必太強求。

橫豎他是紅棗的師傅,倒時他說紅棗會了就是會了,誰還來查?

十二月初五的早晌,謝又春拿來十好幾塊染色羊皮給雲氏挑選給老太爺他們做鞋。

雲氏看老太爺、謝子安和謝尚近來都喜穿這羊皮靴,而她看這鞋也是特別暖和,便有心替她孃家的爺爺和爹孃也都各做一雙。

指派好給家裡四個男人各做四雙鞋的皮子後,雲氏便和紅棗說道:“尚兒媳婦,這羊皮靴暖和,臘月裡你回孃家,倒是給你爹和你爺也都捎一雙才好!”

“再就是這皮子裡竟有四五塊紅粉色,看著倒是給咱們做鞋用的。如此你也挑四塊出來做鞋,然後再替你娘和你奶各挑一塊!”

紅棗聞言自是欣喜若狂——往後不但她有ugg了,連她娘也有了。

這真是太好了!

只有她奶奶於氏,紅棗就當是她婆買二贈一的贈品,選擇性無視了!

紅棗給自己挑了硃紅、西瓜紅、桃粉、淺粉四個顏色,然後又給她娘挑了硃紅、她爹黑色、而她爺奶則都是深藍。

雲氏看紅棗她娘王氏選了最近大紅的硃紅,而給她奶於氏只選了雙藍色鞋並未出聲。

隔了肚皮的繼奶奶,雲氏暗想: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比如她給她繼婆婆呂氏也從不送大紅衣裳。

臘月初六午後謝尚回來不久,便就是謝子安看的搬家吉時。

看見所謂的搬家就是顯榮一個人就把謝尚用的的被子從臥房裡搬出去,而當事人謝尚卻裹著家常袍子坐在炕上紋絲不動,紅棗頗覺好笑:這搬和不搬有啥區別?

謝尚卻覺得這是件大事。傍晚時候,換衣去上房前,謝尚和紅棗道:“紅棗,今兒晚飯後我去五福院給太爺爺問安後就住到外書房去了。你一個人在家早些睡。”

“睡前要記得養玉,但也要記得給自己蓋好被子。不要總想著偷懶。不然三五年後你的五兒可就比不上我的一一了!”

紅棗有些心虛地看了看謝尚腰間掛著的玉佩,莫名覺得比自己胸口的五兒更白更透……

打今兒起,紅棗決定她真不能偷懶了!

晚飯後回房,紅棗回屋翻了一回《禮記》中謝尚先前圈出讓她看的“執玉尚謹”、“執玉尚慎”之類的話,不覺抬手摘下胸口的玉,按照

書裡的話“操幣、圭、璧,則尚左手,行不舉足,車輪曳踵”試了一回,然後便禁不住嘆氣:不過捧塊玉而已,怎麼看著比她爹孃抱她弟還講究?

畢竟她爹孃抱她爹可從不在意左右手誰上誰下,走路也是該抬腿就抬腿,該邁步就邁步,頂多比平日小心些,可沒有腳不離地的破規矩。

這世的附庸風雅可真是個技術活。

感慨一番,這便就到了往常的睡覺時間。謝尚不在,夜裡沒人給紅棗蓋被,紅棗只得把瑜伽又拿出來練習了一回。

俗話說,臨陣磨槍不亮也光。離二月的會試已不足百天,故而謝子安當天也沒回明霞院,而是宿在了五福院老太爺的書房。

因為謝子安留宿五福院,謝尚聽老太爺給他爹講御前應對聽愣住了神,所以這天謝尚回屋的時間就比平常睡覺要晚,回去後很快就睡著了。

初七早起只紅棗一人坐車去五福院請安,時老太爺已經在堂屋給謝子安講書,謝尚旁聽了。

紅棗問過安後告退。才在院門後等車,紅棗便看到老太爺同謝子安謝尚也出了正房往前院書房去了。

這是此前從沒有的事。紅棗家去後告訴她婆婆此事,雲氏道:“尚兒媳婦,老爺二月會試,現正是用功時候。”

“尚兒跟著老爺一起用功也好,這幾日若是不能家來,你可別惱他!”

紅棗是好心給她婆婆傳遞她公公訊息,結果不想被婆婆反勸,一時也是沒脾氣,只得好好應了。

結果不想午後謝尚還是家來了。

看到紅棗見到自己很意外的樣子,謝尚頗為奇怪:“紅棗,你怎麼了?我昨兒不就說好往後都這時候家來的嗎?”

“大爺,”紅棗解釋道:“早起我看你和爹跟老太爺用功,以為這後晌你也要跟爹一起用功呢!”

“貪多嚼不爛,”謝尚笑道:“太爺爺早起講的書,爹拿回來溫也是一樣,順帶還能陪陪娘。”

“我也一樣。我先給你講一段《女四書》,然後一會兒你練字的工夫,我要把今兒的書給默寫出來……”

臘月初八一大早,紅棗起床後便依著雲氏昨兒的囑咐戴了那套六臂觀音足金頭面。

因為過節,雲氏也一同來五福院給老太爺請安。

雲氏和紅棗到時,謝家十二房人已來了不少。

謝尚頭回看到紅棗戴觀音頭面頗為稀奇。他看了一會兒紅棗,忽然悄聲問道:“紅棗,你戴著這個觀音頭面,解手咋辦?”

“難道說你每回解手,都要把頭面先拿下來嗎?”

“若是不拿下來,豈不是很不恭敬?”

紅棗……

紅棗前世就知道不可以把佛菩薩帶去不淨之地,一時間頗為躊躇。但轉念想起這觀音頭面原是謝家下來的聘禮,便反問謝尚道:“大爺,我今兒才是頭一回戴這觀音頭面,您說的事我之前還真沒想過!”

“不過咱們娘今兒也戴著觀音頭面——大爺,你先前就沒問過娘?”

問過了還用來問你?謝尚心說:他就是不好去問他娘解手的事才能問你。

不然,就這麼一個問題,他至於琢磨這麼久嗎?

紅棗看謝尚不說話,不覺眨了眨眼睛商量道:“要不,我一會子去請教娘?”

“嗯!”謝尚點頭認真道:“你記著這事啊,可別忘了!”

“對佛菩薩不敬可不好!”

紅棗……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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