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法院那頭已經溝通妥了,他們同意酌情不追究小姐幾人的責任。”蔣朗一進書房便向墨崎澤彙報與法院調解的情況。

墨崎澤放心地點點頭,隨即直入主題問道,“抗訴申請提交到檢察院了?”

“當時因為抗訴申請期限將至,所以我讓周律師不必等我手裡的證物,到達檢察院就即刻提交申請,所以在收到您的通知時,我以為是其他要事,就沒有聯絡阻止他了。”

墨崎澤再次點點頭,深吸了口氣,把一紙文書遞給蔣朗,“告訴周律師,我們決定撤訴。”

雖然知道緣由,但看著手中的抗訴撤回申請書,蔣朗還是猶疑了一下,“真的要放棄嗎?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要知道,這是難得僅有的一次治罪溫雲哲的機會,若是在這個關口選擇放棄抗訴,那這個案子就算了結了,今後想要再翻案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墨崎澤看了看他,眼裡滿是無奈,不禁嘆息一聲,“為了墨氏的安寧,為了卿……”

“砰!”

‘撤訴’二字給了趴在門外偷聽的墨蒲卿一頓暴擊,震驚的同時也激怒了情緒,促使她按捺不住推門而入,猛然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為什麼要撤訴?”

面對她難以置信的目光,墨崎澤選擇別過臉去迴避。

見他沉默不答,她不甘地緊湊到辦公桌前追問:“爸爸,我們明明還有贏的機會,為什麼要撤訴?”

雖然她對法律並不是很瞭解,可她還是知道撤訴就意味著放棄的,她絕不能讓自己的閨蜜們白白受到這種傷害!

依她的性子來看,必然是問不出結果絕不死心的。事到如今,墨崎澤也只能找個像樣點的理由來說服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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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證據,檢察院是不會同意抗訴的。”

“你騙人!你明明就有!如果沒有,你明知道這樣又為什麼要申請抗訴?!”

真把她當傻子了是嗎?

她這一句質問讓他頓時語塞,一時不知該如何對答。

以往,他總以女兒的聰慧為傲,可此刻他真的希望她能夠痴傻一點,遠離這片危險區。

然而他逃避的沉默只會讓她愈發感覺到焦灼與不安,逼得她滿腦子都是如何讓他改變主意的想法。

既然質問無果,她就只能改變策略,照她親爸對她寵溺的程度,結合他重情義的品質來判斷,撒嬌賣慘應屬首選!

於是,她開始換上一副憐人模樣跑到他面前,拉著他的手臂哀求道,“爸爸,這對優優不公平!如果我們就這麼輕易放棄,那她受的那些苦和痛豈不是冤得憋屈嗎?我們可是她最親的人啊,她只有我們了,我們是她唯一的依靠啊……爸爸一定懂的對吧?我們不要撤訴好不好?”

的確,這一字一句都在動搖墨崎澤的心,那愧疚的藤蔓也正漸漸纏繞他整個心臟。可只要他一有那種追究到底的念頭,腦子裡、耳朵邊,就會不自覺地迴圈播放著祝拓的威脅和梁尤的哀求……尤其是一想到墨蒲卿也慘遭同樣的迫害畫面,他就感覺自己要瘋掉!

他只能忍著,咬牙狠心做一個女兒眼中的壞人。他相信,以後她會明白他的苦心,理解他的窘迫,這份不平不甘的痛也會經過時間的沖刷讓沒心沒肺的她淡卻。

悶嘆了口氣,他閉上雙眼不去看她,態度堅決地對蔣朗擺擺手,“撤!”

“是。”

“朗叔……不要!不要走,朗叔!”

見蔣朗轉身就邁出步子,墨蒲卿急得就要追上去,卻不想被墨崎澤一把拽住。

她下意識扒開他的手,只是力氣沒他大,怎麼也扒不動,讓她在此刻深切地感覺到蔣朗那雙腳上宛如掛著一根捆綁在她心臟上的荊棘,每走一步就勒緊一分,讓那一根根尖刺漸深地鑽進她的心臟。

“放開我!爸爸!放開我啊!”

她哭著、喊著、掙扎著,儘管再怎麼使盡全力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蔣朗的背影消失遠去。直到外面的車聲響起,宛如絕望吶喊一般地響起,墨崎澤才鬆懈抓在她手上的力氣。

她一把甩開墨崎澤的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大聲質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非要這麼做?優優那麼乖巧聽話,你不是說把她當女兒養了嗎?怎麼又忍心眼睜睜地看著她白白受到這樣的屈辱?!”

她越說情緒越漸激動,眼淚又再次落下,卻依舊沒能動搖墨崎澤的決心。

“我有我的理由,以後你自然會明白。”

“我不要明白什麼,我只要給她討回公道,那些混蛋必須坐牢!”

“判決書你也已經看了,該坐牢的都已經進去了,你還想怎樣?!”

“既然你知道我看了那些檔案你就應該明白我想幹嘛!”她吼得面紅耳赤,滿眼荒唐地看著墨崎澤,“那些人是進去了,可你忘了還有個此刻還在逍遙自在的主謀了嗎?你就這麼放過那個造成這場悲劇的罪魁禍首了嗎?沒有溫雲哲那個王八蛋的唆使優優和霏霏會受到那種慘烈的傷害嗎?”

墨崎澤沒有說話,只是閉上雙眼深呼吸著控制情緒。

“難不成你是在忌憚他什麼?呵……你墨崎澤也有畏懼別人的時候?”

“不要再鬧了好嗎?我已經很累了……”

“還是你和他們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利益關係?”

“墨蒲卿!”

“心虛了是嗎?所以她們就成為了你們維持利益關係的犧牲品了是嗎?!”

“放肆!”

聽她越發地胡說瞎猜,墨崎澤猛然拍案起身怒斥道,“在法院門口沒瘋夠?現在剛回來就跟我無理取鬧,是我太慣著你,讓你無法無天了?!”

“我不鬧你就會不撤訴嗎?!”

“我剛剛就該讓法院追究責任給你關個十天半個月!”

她似乎是被一向對她溫柔百倍的墨崎澤從未有過的暴怒模樣給嚇到了,連哭聲都即刻止住,空氣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雖然沒了剛剛的吵鬧,可她還是咬牙捏著拳,雙目含淚緊盯著他,從滿眼怨氣到委屈無助,看得墨崎澤很是心疼。

他眼神漸漸軟了下來,想要冷漠一點斷了她的念頭卻還是忍不住上前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把她抱進懷裡,“對不起,寶貝,爸爸不該那樣兇你。”

在他的安慰下,她抽泣了半晌,又安靜的片刻,才開口道,“你要是心疼我,你就答應我我好不好?我不鬧了,我乖乖的聽話,我們幫幫優優好不好?”

他頓了頓,放下撫摸她腦袋的手,語氣瞬間轉變冷漠回道,“我下定決心就不會改變,這不知是對她,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

她猛然推開他,後退兩步,一臉質疑地看著他問道,“什麼叫為了我好?這和我好不好能扯上什麼關係?”

他沒有說話,又一次迴避她的目光。原諒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就告訴她真相。

她突然鄙視地冷笑一聲,“說來說去,這

恐怕還是為了你的利益吧!行,墨崎澤,你要是不管,也別攔著我管!”

狠瞪他一眼,她轉身就要走,又被他給拽了回來,“你要幹嘛去?”

“放開我,不要你管!”

“墨蒲卿!不要再鬧了!”

“你不管就算了,憑什麼還不讓我管?你又憑什麼說我是在鬧?你不要忘了當初是誰把她帶到我的生活裡,又如何勸我善待她,和她做最好的朋友!

我好不容易把她放進心裡,成為我最重要最好的閨蜜,現在她出事了,是從我身邊被人綁走的,我已經夠愧疚難安了,你又要逼我袖手旁觀!你怎麼能這麼殘忍!”

墨崎澤側過身去,緊捏著拳頭咬著牙,壓制住自己內心的仁慈,保持頭腦的清醒和理智。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允許你插手這件事!”

見他是真的鐵了心要這樣絕情,墨蒲卿也徹底放棄寄託在他身上的最後一絲希望,又開始猛烈地掙扎起來,“你放開我……給我放開!”

依舊還是那樣,任她如何掙扎,他的手始終都紋絲不動地緊扣在她的手腕上。無可奈何之下,她心一狠,張嘴就往他手上咬去,可他竟能忍著痛不鬆動分毫。

頓時,她氣急敗壞的開始像個瘋掉的野獸一樣衝他嘶吼,似乎是要把他嚇跑一樣。

“啊!放開我!我要去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既然法律制裁不了他,她就親手為民除害!

“放開我!”

“啪!”

她話音未落,房間裡就響起了一聲洪亮的巴掌是聲。

突如其來的巴掌,打死都想不到會落在她臉上的巴掌,此刻著實把她給震住了。

從小到大,他連給她梳頭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扯疼她一根頭髮的,現在竟然為了和那種臭名昭著的惡劣人家的利益,這般狠狠地扇她耳光?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瘋話嗎?非要把自己弄進牢裡才甘心是嗎?!”

她捂著臉灼得刺痛的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腦子一片空白,耳朵嗡嗡地作響不停,讓她完全聽不進他在說些什麼。她只知道,眼前這個凶神惡煞的面孔,無比熟悉卻離她越來越遠,眼淚不覺又再次決堤。

“墨崎澤,我沒想到,你會為了自己的利益,為了那些錢和所謂的面子吧?連人性都沒有了!簡直就是一個令人髮指的冷血動物!”

她的這番猜想說詞無論是因為腦洞太大還是想故意激他,都成功地讓墨崎澤再次震怒,立即高聲對外下令,“來人啊!馬上把她給我帶下去!”

不一會兒,兩個黑衣男子便從樓下趕了上來,依照他的吩咐,不顧墨蒲卿的掙扎,把她架了出去。

“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她離開房間半步!”

“是!”

“墨崎澤,你休想禁錮我!只要我逃出去,我就一定不會放過那個王八蛋!只要我走出這個大門,這輩子就不會再踏進墨家半步!”

聽著她漸遠的罵聲,背對著門站著的墨崎澤,低頭看著緊握的拳頭,緩緩敞開手心。這是剛剛扇過他向來呵護有加的那張臉蛋的手,通紅且不住顫抖著,現在還有些發麻。此刻只要一閉上眼睛,他滿腦子就都是她臉上那清晰的巴掌印。

他現在就已經懊悔了,就算再想讓她清醒,就算再情急阻止她做傻事,再害怕她遇險,也不該下這麼重的手,打得他心都快碎了。

是他的錯,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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