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工作站引起了巨大的成功。這種成功,讓市人民醫院的人自信心爆棚。周斯綿又帶著一幫人,北上南下,風塵僕僕,柔性引進了幾個在醫療界很有影響的業界翹楚。這些專家團隊駕臨市人民醫院,讓市人民醫院聲名鵲起,呼吸內科、心內科、脊柱外科、胃腸外科這些醫院的薄弱科室,或者說全市醫療界的短板,很快就強起來了。

大家都沉醉在這種依靠高階人才引進帶來的強大之中。周斯綿不這麼認為,不可否認,這些專家團隊具有巨大的影響力,可是,如果沒有自己的團隊,一旦專家團隊撤離,醫院沒有自己的人才接上,學科建設照樣會萎縮。

周斯綿安排醫務和科教兩個職能科室,安排相應科室的年輕醫生,拜這些大咖為師。醫院還一個一個為他們舉行了拜師儀式。專家們看得清楚,市人民醫院這一招,就是在為他們有朝一日離開做準備。

外行普遍認為,教會塗地打師父。在醫療界,這種情況很少出現。真正的大家,在治病救人這個嚴肅的問題上,都是非常迫切地希望將自己的一技之長傳承給年輕人的。他們希望,自己沒在醫院的時候,遇到棘手的病例,醫院的年輕人能拿得下,能夠救更多人的命。這就是大愛無疆的醫者情懷。

這就是醫院裡,為什麼普遍存在師徒關系的根本。並且,一個年輕醫生有好幾個師父。

走對一著棋,好像滿盤都活了,醫院業務量也蹭蹭蹭往上升。這個時候,周斯綿卻看到了危機。醫院搬遷到新院區有一段時間了,老院區長期閒置,始終不是個事。而那個地方到底怎麼盤活,他心裡還沒有底。

如果固定資產長期閒置,相關部門肯定會來打主意。一旦上面把老院區劃撥給某個醫院,或者市裡某個部門,或者收回作為商業用地開發,他就是醫院的千古罪人。雖然從全域性的角度說,這是國有資產,屬於劃撥土地,長期閒置的話,上面收回去你也無話可說。但是,站在市人民醫院角度,老院區所在的位置,是老城區,是辦醫院的好地方。這個地方承載了市人民醫院幾代人的奮鬥和夢想,也是市人民醫院的發祥地。

想到這個問題,周斯綿輾轉難眠。

夜是靜謐的。靜謐的夜,讓人的思緒縱馬疾行。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就像一臺高速離心機,根本停不下來。

如果老院區被收回去了怎麼辦?人家都是把醫院越辦越大,難道市人民醫院這塊發祥地,要被市裡收走嗎?不行不行,要想辦法,把這塊地用起來。

周斯綿好像一條奔襲在千里大草原的狼,聞到了危機。這種危機,來自一種直覺,一種警惕,是長期以來經驗的結果。他想到《狼圖騰》中,那條奔襲在大草原的狼,那是一種快意恩仇的所在。然而,他要做的事,與恩仇無關,與醫院的發展有關。

可是,用在哪裡呢?話是好說,事卻難辦。周斯綿一會兒想跟人合作,辦一個專科醫院;一會兒又想,辦一個區域醫學檢查中心;一會兒又想,辦一個健康體檢中心;他甚至還想,再造一個市人民醫院,將醫院目前沒有的科室,都建起來。

想太多了,是空想。這件事必須要有長遠規劃,老祖宗說,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這件事,要跟醫院搬遷一樣,慎重對待。

當周斯綿在領導班子會上,把自己提出的幾個方案拋出來的時候,遭到了侯江濤的反對。

“目前,我們新院區的建築面積都沒有用完,業務還沒有達到飽和,更談不上人滿為患,”侯江濤說,“如果我們現在盲目上馬,再辦醫療,我擔心,醫院能否承擔得起。”

周斯綿沒想到侯江濤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他。他盯著侯江濤,問:“侯書記認為,老院區那個位置,適合幹什麼?”

“辦醫院,辦賓館,辦公司都可以,”侯江濤提出自己的思想,“不管辦什麼,我們醫院都不參與。只出租房屋土地,不參與經營或者分紅。”

“你的意思是,醫院不用承擔任何風險?”周斯綿反問道。

“是的,”侯江濤堅定地說,“醫院不用為了一塊地,去承擔不應該承擔的風險,況且,政策也不允許公立醫院參與營利性經營活動。”

周斯綿沒想到,侯江濤會拿出政策規定來阻止他。他在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也沒有觸及到政策要求。或者說,他壓根就忽視了政策因素。

周斯綿內心佩服侯江濤的法律政策意識,但他認為侯江濤過於謹慎,他說:“如果有政策障礙,我們可以在政策範圍內,與他人開展合作。反正,我認為,合作是必要的,也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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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斯綿之所以說必須要跟他人合作,盤活老院區資產,也是有考慮的。一方面,醫院完成搬遷不久,負債過重,人力物力財力有限,沒有實力去盤活老院區;另一方面,醫院如果不參與盤活老院區資產,自己就會限於被動地位,到時候對方把醫院搞得不成樣子,甩手走人,醫院又是一個沉重的包袱。

“請大家拿出一個方案,”周斯綿說,“老院區資產不盤活,醫院運轉就不順暢,關鍵問題是,如果這個地方一直閒置,有被收回的可能。”

會場一度陷入沉思。兩位主要領導意見相左的時候,其他副職領導沒有人會開口說話。這是市人民醫院領導班子的一大弊端。

周斯綿見大家都不說話,就惱火:“你們也該有自己的思想,該怎麼辦?大家是院領導班子成員,現在不是劉志和當院長的時候,不敢說話,現在讓你們說話,就是為了對醫院負責,對歷史負責,對這三千多職工負責!”

侯江濤說:“周院長,你今天突然丟擲這個議題,大家沒有任何思想準備,怎麼說?說什麼?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個道理大家都懂。”

周斯綿掃視了一眼會場,大家都不看他,要麼裝模作樣看資料,要麼裝作陷入沉思之中,要麼眼睛盯著天花板發呆。這種情形,讓周斯綿感到窩火。他拍著桌子,宣佈散會。大家如釋重負,趕緊起身離開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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