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張娟娟頭暈暈沉沉的。她努力睜開眼睛,卻看到汪華建。她猛然坐起,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是怎麼來的。

汪華建笑眯眯地看著她,說:“醒來了?”

“這是哪?你怎麼在這裡?”張娟娟驚恐萬分。

“這是我家呀!”汪華建嬉皮笑臉,“昨晚,你喝醉了。”

張娟娟瞬間明白昨晚發生了什麼!她像憤怒的獅子,撲向汪華建:“王八蛋,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張娟娟,你本來就是我的,”汪華建一把推開張娟娟說,“十多年前,你就應該跟我在一起,是周斯綿不厚道,挖牆腳!你還好意思罵我?”

“厚顏無恥!”張娟娟咬牙切齒,“汪華建,你不得好死!”

“是嗎?”汪華建陰陽怪氣地說,“先想想自己怎麼向周斯綿說吧!我要的就是他知道,我也讓他嚐嚐失去愛人的滋味!”

“汪華建,我跟你拼了!”張娟娟再次撲向汪華建。

汪華建順勢一躲,張娟娟從床上摔到地上,額頭上磕出一個口子,殷紅的血流了出來。

“算了吧,都是成年人了,別這麼要死要活的!”汪華建冷冷地說,“有本事,你就去告我。”

張娟娟“嚶嚶”哭了起來。汪華建丟給她一個冷冷的眼光,說:“別吼喪了!十多年前,我們就應該在一起。如果你願意,我們就一直這麼在一起。”

“你什麼意思?”

“你自己想啊,成年人在一起,就是這個意思啊。”

“你去死吧!”張娟娟恨恨地說。

眼睜睜看著張娟娟跌跌撞撞消失在人群中,汪華建心裡湧起一陣莫名的快意。這是他蓄謀了十多年的計劃,對方越痛苦,他就越高興。

汪華建給周斯綿打了一個電話,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周斯綿接完電話,木然地坐了很久。他想不通,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是一個男人一輩子的奇恥大辱!

雖然這樣,他還是撥通了張娟娟的手機。他想當面問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很久,張娟娟才接電話。還沒開口說話,她就哭了起來。她的哭聲,印證了汪華建說的話。

周斯綿強壓心中的怒火,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直到這個時候,他還是抱有一絲幻想,希望她能否認。希望聽到她理直氣壯地說“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周斯綿失望了。她越是哭,他就越難受,是刀子在心上割的那種感覺,痛徹心扉。他彷彿看見,黑漆漆的夜,裹挾著悲愴一股腦兒向自己壓過來。

這是生命中從未有過的至暗時刻。這種感覺,讓周斯綿無所適從。他感覺,兩條溼漉漉的河流,在自己的臉上奔湧。無論如何,他需要時間來接受事實。

這個時候,何達興牽著朱怡瑾的手,笑眯眯站在周斯綿辦公室門口:“周院長,我們結婚了,向您這個紅娘報個喜。”

周斯綿嚇了一跳,趕緊擦乾眼淚,擠出笑容祝賀新人修成正果。

幾乎在同時,何達興和朱怡瑾都發現周斯綿的異樣,有那麼一段時間,場面陷入尷尬。

何達興想問問周斯綿情況,朱怡瑾在他手上掐了一把,他才明白過來,有些事不問為好。

周斯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解釋道:“剛才,想起了一些不開心的事,你們別介意!”

周斯綿曾經很關注這兩個人的婚事,還出面去朱怡瑾家做了朱爸朱媽的思想工作,現在聽到兩個人終於結婚,暗暗為這兩個人高興。

周斯綿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爸曾經送給我一句話,現在我送給你們:生活不易,珍惜家庭;真心不易,珍惜愛人;工作不易,珍惜崗位。”

兩個人虔誠地聽取周斯綿的忠告,這句話,簡直就是生活哲理的濃縮。何達興對周斯綿說了很多感激的話,沒有周斯綿,就沒有他的今天,或許,他還是一個終日沉湎在酒中的酒鬼,沒有方向,沒有追求,更談不上重新遇見愛情,重新組建家庭。

“我們會好好珍惜的,”朱怡瑾說,“周院長送給我們的這句話,高度濃縮,醍醐灌頂。”

周斯綿說:“你們兩個人能走到一起,很不容易。真心相愛、白頭偕老是美好的祝福,我更多的是希望你們能夠珍惜。人這一輩子,沒這麼多恩恩愛愛,更多的是平平淡淡、柴米油鹽、相互支持,這些就是相愛的體現。”

“周院長,我們會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何達興看了一眼朱怡瑾,眼神裡瀰漫著溫暖的愛。

“你們辦喜酒要記得去紀檢監察室報備,”周斯綿叮囑道,“八項規定對作風建設的要求非常嚴格,也非常具體,希望你們嚴格按照要求執行。”

何達興說:“周院長,我們不準備辦酒,打算休幾天假,去一趟南嶽,算是旅行結婚。”

“這個好!現在去南嶽很快,交通方便得很,高鐵飛機高速都能到。南嶽是五嶽之一,風景四時不同,你們可以好好放鬆一下,享受二人世界。”周斯綿說。

兩個人跟周斯綿道別。他們的臉上,始終洋溢著笑容,彷彿只有笑,才能表達他們的心情。人逢喜事精神爽,也許就是這個意思吧!

看著一對新人幸福的樣子,周斯綿真心替他們高興。回到現實,他又陷入無盡煩惱和悲痛之中。

他再次給張娟娟打電話,想問問她在哪裡,自己也好去看看她。張娟娟幽怨地說:“你不必來了。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即使回不到從前,你也是周記誠的母親。我們的關係,不存在一刀兩斷!”周斯綿堅定地說。

“我想一個人呆幾天,”張娟娟說,“我不祈求你能原諒我,這種事,我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如果你願意,隨時可以回家!”周斯綿誠懇地說,“娟娟,你千萬別想不開!這個家,是我們的,隨時向你開啟家門。”

張娟娟說著說著又哭起來了。雖然她認為周斯綿壓根不關心自己,不知道她要什麼,一天到晚忙工作,一度打定主意要離婚,橫下一條心離開這個家,但是,事到臨頭,她還是後悔了。

“娟娟,你別哭!注意身體!”周斯綿儘量壓抑內心的悲涼,叮囑她,“無論如何,你都是孩子的媽!”

“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張娟娟突然從鏡子裡,瞥見自己額頭上新鮮的傷痕,瞥見自己憔悴的臉,蒼白的嘴唇,以及黯淡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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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娟娟突然拿起手機,摔向鏡子。玻璃破碎的聲音,劃破天空,呼嘯著鑽進她的耳朵。這種聲音,是悲催,更是憤怒。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離開周斯綿。

即使是離開,也要體體面面、優雅從容地離開,讓周斯綿覺得自己是高貴的、優雅的。以這種方式離開,算什麼?發生了這種無法啟齒的事情,就像眼前破碎一地的鏡子,一片一片,雖然還能照出影子,雖然還是名義上的鏡子,可永遠回不到從前了。

淒厲的哭聲,充斥著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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