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感覺怎麼樣？腿還疼嗎？”
保安堂中，楚峰在一位老者的膝蓋周圍極速點動了數次。
“好像不疼了，而且，還感覺暖暖的，這是咋回事？”老者彎了彎老腿，欣喜的問道。
“只是受了寒邪之氣，我已經幫您排出去了。不過，您畢竟上了年紀，以後還是要多注意保暖。”楚峰返回座位，叮囑的同時，執筆寫下了一張簡單的藥方，再次道，
“這是一副調理身體的方子，您按此服用一個月，便是您身上的暗疾也可以完全祛除。”
“啊，一個月啊，那還是算了吧。”老者穿著簡樸，顯然不是什麼富有之人，連著一個月的調理湯藥，根本就吃不起。
“您放心，都是些普通的藥草，不值幾個錢。您放心去抓藥，當我免費送給您了。”說著，將藥方遞給身旁的夥計。
“可……可是……”老者有些心動，但是，內心深處卻是讓他覺得這樣不對。非親非故的，憑什麼白吃人家的湯藥。
“別可是了，快去吧。”
楚峰笑了笑，再次勸說一陣方才讓對方離開。
“下一位。”
……
前來診病的百姓數量不少，看著許大夫如此作為，眾人心懷感恩的同時也有些見怪不怪了。自從保安堂開業，許大夫便一直如此，對於貧苦人家盡都能幫則幫，幾乎沒有收過太多錢財。
“掌櫃的，我回來了。”
正在此時，藥鋪之外跑來一位年輕的夥計，似是有些著急，一副風風火火的模樣。
楚峰轉頭望去，卻是自己店裡的小夥計之一，之前被特意派出去的。
看了看眼前僅剩的兩名病人，隨即道：
“稍等一會，我馬上過去。”
……
“怎麼樣，有什麼收穫？”內堂中，楚峰看著小夥計，對方不敢怠慢，即刻回道，
“回春堂的吳大夫上午坐診，中午的時候便去了如意堂。一直到下午，和如意堂的劉大夫一起去了萬花樓，直到現在還未出來。”
“萬花樓！”
楚峰微微詫異，那可是本地排名前三的青樓之一，沒想到這兩個老頭年紀不小，私下裡倒是挺風流的。
此時已近傍晚，天色逐漸變暗。這個時候還在萬花樓，想來是不打算離開了。
“你先下去吧。”
摸出一錠銀子拋給對方，夥計頓時眉開眼笑，恭敬退走。
房間之內，楚峰暗自沉吟。
救活周氏之後，他得到了一些資訊片段。首先便是那位莫名出現，陷害於他的道士。然而，奇怪的是，周氏的靈魂似乎被刻意做了手腳，一些關鍵的記憶完全被抹除，記不得對方的具體樣貌。
由此可見，這幕後之人並不簡單，極有可能是某個實力遠超於他的存在。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小角色。比如回春堂的吳大夫，對方曾專門賄賂縣令，想要藉此機會將案情速速定下，以便將保安堂徹底打垮。
保安堂收費其實並不低，甚至，總體還要高出一些。只是，其醫術太高了，幾乎什麼病都能治，這讓一些同為醫者的同行們情何以堪，嫉妒在所難免。
當然，還有一點同樣讓其他藥鋪老闆們難以接受，保安堂施行對普通百姓極大優惠的福利策略，尤其是對於窮人，幾乎都是免費。
這便極大的侵害了其他藥鋪的利益，要知道，普通百姓雖然比不上富人，但是，其數量最多，算是藥鋪顧客的主要群體，如今都被保安堂一點點拉走，也難怪對方會如此急切。
“雖然你們不是主謀，但是，卻也不能不給你們一些警告。否則，豈不是顯得楚某太過軟弱可欺？”
楚峰心中明白，這些反對他的同行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以商為主，看重利益，至於醫德怕是根本沒有。
而那些真正致力於懸壺濟世的大夫們，反而沒有這樣的心思。畢竟，保安堂再是優惠，也只能輻射到一部分區域，並不會砸了別人的飯碗，無非就是賺得少了一點罷了。
……
夜色降臨，街道上的行人變得稀少，大部分百姓，盡都早早回家安歇去了。
然而，對於存在於某些區域的秦樓楚館而言，卻是沒有半點影響。朦朧夜色，反而增添了無盡的情趣與魅惑。
萬花樓，作為錢塘最大的幾家青樓之一，此時，正是營業的開始。鶯歌燕舞，燈火迷離，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那些蠢蠢欲動的肉食者們。
“這不是柳公子嗎，好長日子沒見……”
“咦，鄭員外也來了，快裡邊請……”
“……”
楚峰腳步停下，看著萬花樓門前車水馬龍的景象，心中不禁感嘆。古代的大老爺們，精神娛樂生活也並不匱乏嗎。這可比上網打遊戲有趣太多，還顯得很有格調。
他對於萬花樓有些瞭解，這裡屬於青樓，並不豔俗，裡面的女子與那些普通的娼妓完全不同，算是真正的才女，出賣的也是自己的才藝。
而且，青樓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沒有一點身份地位的普通人，更是想都別想。
“這位公子好面生，可是第一次來？”
還未邁步，迎面便忽然走來一位身材豐腴的美婦人，歲月流逝，仍是風情不減，反而平添幾分動人的風韻。
對方的眼光很毒，單從穿著和氣質便察覺到來人的不凡，故而，態度極為熱情。
“算是吧，萬花樓是錢塘最大的青樓，來見識一番。”說著，手中突然翻出一枚碩大的珍珠，直接拋給了對方。
“那公子可是來得巧，今天正好要評選花魁，公子萬不可錯過。”那美婦人見到明晃晃的珍珠，頓時雙目放光，喜笑顏開。說話的同時，喚來一位年輕的女孩，吩咐道，
“小翠，帶這位公子進去找一處好點的位置。另外，其他的事情便不用管了，專門侍奉這位公子。”
“是”小翠恭敬的回了一句，聲音很清脆。
“公子請隨我來。”
楚峰隨著對方前行，餘光打量了小翠一眼，年紀不大，丫鬟狀打扮，模樣也很清秀，只是性子似乎有些靦腆，不怎麼說話。
“你多大了？”
“啊，回稟公子，婢子今年十四。”小翠似是沒想到對方會主動問她年齡，驚訝的同時，又有些忐忑的回道。
“對於花魁大賽你都瞭解嗎？”
“是的，公子若是想知道，婢子可以為您仔細講解。”
“那便麻煩小翠姑娘了。”楚峰點點頭。
“不……不麻煩的。”
小翠雙頰微微泛紅，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客人，對她一個丫鬟這般客氣。
二人說著話已經走進大廳，這裡面積很大，最中央的位置已經搭建起一座臨時的高臺，其上更是花團錦簇，佈置的極為精心。
來到的客人盡都落座與高臺一側，一邊品茶，一邊同熟識的好友相互交流著。
“公子覺得這裡如何？”好的位置早已被人佔滿，小翠好不容易找到一處角落的空餘座位，詢問道。
“還好，就這裡吧。”
楚峰也沒有在意，隨即落座。他的目光向著四下略微掃過，馬上便找到了今晚的目標，那位回春堂的吳大夫。這一點周氏的記憶並沒有絲毫缺失，雖然當時是靈魂狀態，卻正好真切的記得對方。
“那個人你認識嗎？”
“公子是說吳大夫嗎，我知道的。”小翠怔了一下，立刻回道。
“他身邊的幾位呢？”
楚峰再次詢問，那位吳大夫並非獨自一人，身旁兩側圍著桌子還有三位，看其模樣，似乎同樣是大夫。只是，除卻如意堂的劉大夫，另外兩人有些面生，不像是錢塘本地人。
“那是如意堂的劉大夫，另外兩個婢子也不認識，不過，聽其他姐妹們說，似乎是吳大夫從蘇州請來的貴客。”
“蘇州。”楚峰目光微微閃爍。早知道對方不會安分，看來，怕是猜對了。姓吳的找了兩個蘇州的大夫過來，想必是打算整什麼么蛾子。
“講講花魁評選的流程吧？”
收回思緒，楚峰再次說起之前的話題。
“今晚總共有十位姑娘出場，都是萬花樓精心培養的才女，而且是第一次見客……”小翠開始講述起來。
所謂的花魁大賽，顧名思義便是評選花魁。這些參選的女子盡都是萬花樓從各地蒐羅而來，再經過精心培養之後的種子選手。
稍後，每一位才女都要逐一展示自己的才藝，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等等盡都不可缺少。當然，各自的姿容，神態，言談舉止同樣是評選的硬性標準。
聽過之後，楚峰倒是生出一絲興趣。這種古代高階別的評選活動，見識一番倒也不錯。其本質上，和後世的某些娛樂賽事也沒什麼區別。
不過，此時參賽的女子們卻是需要真本事的。說是才藝，便真的需要對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有著極高的造詣，光是長得好看的花瓶根本上不得檯面。
“萬花樓會經常舉行花魁評選嗎？”
“當然不會，每隔三年才舉辦一次的。”小翠小聲回道。
“那就難怪了。”
楚峰恍然，隨著時間流逝，趕來的客人越來越多，顯然是不想錯過這樣的盛事。
一些人已經認出了他，紛紛主動上前打招呼。這個時代，逛青樓可不是什麼貶義詞，反倒是一件雅事，因此，也沒人會說什麼。
倒是遠處端坐的吳大夫一行人，此時，同樣發現了他的存在，神色不禁微微變化。
“他就是吳老弟提到的許仙？”其中一人悄聲詢問。
“沒錯，怎麼樣，張兄沒有想到吧。”吳大夫點了點頭。
“這麼年輕，醫術能高到那裡去，吳老弟確定沒有弄錯？”
“事實便是如此，我還會欺騙兩位老兄不成。”
“聽聞這許仙以前是個書呆子，老實的很，沒想到剛剛成親第一天便來逛青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一旁如意閣的劉大夫忽然插了一句，語氣中滿是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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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藥鋪，還成了錢塘名醫。一些想法自然也是會變得嘛。”另外一位從未開口中年男子嗤笑一聲，又道，
“更何況，家花哪有野花香……咳咳……咳咳……”
那人還欲再說，卻突然感覺嗓子一癢，而後便劇烈的咳嗽起來。開始還好，可是，咳著咳著便發現不對勁了，竟如何也停不下來，整張老臉憋得通紅一片。
“鄭大夫，你怎麼樣了？”
幾人嚇了一跳，大家都是大夫，自然懂得一些急救的手段，手忙腳亂一陣，終於使得對方緩和下來。然而，此時的鄭大夫卻早已迷迷糊糊，臉色蒼白一片，嘴角處甚至滲出一絲殷紅的血絲，看上去極為瘮人。
附近的客人們同樣被嚇得趕緊遠離，不知道的，還以為發了急症，一副要出人命的模樣。
吳大夫趕緊自懷中摸出一隻兩寸來高的青色瓷瓶，倒出一粒黃豆大小的藥丸，道：
“這是我秘製的回春丹，療效極佳，趕緊讓鄭兄服下。”
“呼——”
片刻之後，鄭大夫方才輕舒一口氣，氣息漸漸恢復平穩。
“多……多謝吳大夫。”
“無妨，鄭兄無礙便好。只是，你這究竟是怎麼了，怎的突然咳得這麼厲害？”
“我……我也不知道啊。”鄭大夫滿臉茫然，目光之中隱隱閃過一絲恐懼。顯然，剛才劇烈咳嗽之時，那種仿若窒息一般的感覺還歷歷在目。
“我與鄭大夫是多年的好友，他的身體我最是瞭解，從未聽過肺部有疾。”張大夫皺眉道。
幾人頓時陷入沉思，不知為何，總覺得事情有些詭異。
“鄭兄身體欠佳，不如先隨我回府吧？”儘管已經無事，但是，卻仍然能夠感覺到周圍一道道怪異的目光。幾人頓時有些如坐針氈，再也呆不下去。
“我已經沒事了。今晚的盛事實屬難得，怎能因我一人害的大家錯過。去找一處客房，送我先去休息便可。”
“這樣也好，萬花樓中客房多得是。”
幾人想了想，這倒不失為兩全其美的辦法。
不過，也不能這般大意。都是大夫，醫術還是有的。隨即分別為對方號脈一番，結果正如對方所言，並無什麼大礙。
只是，幾人不禁有些納悶，這劇烈的咳嗽究竟是真麼回事？難不成剛才說話的時候岔了氣，這也太倒黴了吧。
遠處的位置，楚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神色絲毫不變。對於這種汙言穢語編排自己家人的找死之輩，沒有取對方的性命已經算是仁慈了。
“許公子，花魁評選要開始了。”
卻在此時，耳邊忽然傳來小翠的提醒。轉頭望去，只見的高臺一側，一道婀娜的倩影嫋嫋婷婷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