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黃的火海照亮了黑暗的汪洋。

火光之下,一道人影,捂臉悔恨。

與此同時,原先將人影重重封鎖的黑鏡大陣,如今已是有九成黑鏡在枯黃之火的侵蝕當中腐爛消弭。

這些融合了深淵使徒力量的黑鏡本該堅不可摧。

結果,在這片詭異至極的火勢面前,它們就像是平凡無奇的脆弱泡沫,完全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只能在火海之中迅速開始全方位的腐化、消解、崩盤......

而這座黑鏡大陣的主人,形體橢長而怪異,中間豎著一道裂口,表面佈滿了類似於耳廓般的紋路,邊緣生長著無數瘮人的絨毛觸手的深淵使徒——『逃避』,如今更是在黑鏡之中慌不擇路地轉移逃跑,並且試圖透過發射深淵射線來強行制止這股火勢的蔓延。

只不過,它的所有行為,全都毫無意義。

枯黃的火海根本不受使徒『逃避』的任何影響,依然熱火朝天地飛速擴散,瘋狂蔓延,直到將所有的黑鏡摧毀殆盡。

『逃避』作為深淵使徒的權能和意義,本應是讓任何陷入到它大陣之中的獵物陷入無路可逃的境地,最終在絕望之中迎接滅亡......

結果,到頭來,『逃避』自己反倒變成了那頭無處可躲的絕望獵物。

於是,具有腐化萬物性質的枯黃火海繼續蔓延,繼續燒融,很快就將黑鏡大陣毀滅到了只剩下最後一面黑鏡的地步。

與此同時,這裡亦是『逃避』在鏡中世界之中,不斷逃竄,不斷轉移,最終所到達的終點。

再然後,枯火咆哮,鏡面消裂,惡獸哀嚎。

伴隨著最後一面漆黑大鏡在枯黃火海消融湮滅,使徒『逃避』就這麼與它的鏡中世界一同走向覆滅。

而這片枯黃火海的釋放者,亨格里,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瞧過這頭深淵使徒,哪怕一次都沒有。

早在召喚世界,綻放枯火的那一刻起,凋零獵人便是看穿了獵物的水平,從而確信了自己的勝利,所以早就將精神力全部集中於空間方面的探索當中。

只可惜,直到『逃避』與黑鏡一同破滅為止,亨格里都沒能徹底洞悉這座黑暗世界的空間方位。

哪怕用上引以為豪的枯火,他都無法撼動此處的空間。

“該死......該死——————!”

亨格里表情猙獰地怒聲暗罵道。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明明已經殺死了這裡的畜生,結果出口卻還是不見蹤影!”

“明明時間寶貴至極,我卻還在這裡浪費時間!”

“奎澤先生可是還在等著我去支援他的啊!”

“呃呃呃呃呃......!”

百思不得其解的凋零獵人,即刻忍不住用力抓撓起了自己的面頰與頭髮,宛如一個心急如焚的精神病人,情緒已然到達了暴走的臨界點。

(呼、呼、呼......不行,必須冷靜下來。)

(雖然我天賦絕倫,但是心態欠佳,很容易出問題,這也是奎澤先生曾經給我的評價......)

(所以,越是這種處境,自己就越是需要保持鎮定。)

想到這裡,亨格里捂住臉頰,杵在原地,咬牙切齒一陣,然後整個人一聲嘆息,之後便是很快恢復平靜,再是轉目注視起了自己手背處的聖痕。

(總而言之,我現在的突破口,或許就只剩下這個了。)

......

黑暗的盡頭。

一道紫雷倏然閃過。

雷光由聶索的腿風生出,以轟鳴響徹整個世界,隨即將一頭人形生物狠狠劈飛而去。

這頭生物的容貌形似一名無面僧人,渾身披著一席以淤泥血肉製成的漆黑袈裟,體型雖然佝僂不過卻足有百米之高,手裡更是捏著一串如同船錨般龐大粗獷的漆黑古鈴。

而他正是將虛足獵人拖拽到這片黑暗地帶的罪魁禍首......

深淵使徒——『求知』。

『求知』的使徒權能,乃是對進入自己世界的受困者施加“無盡思考”的詛咒,讓他們的大腦被無窮無盡的知識與資訊所填充埋沒。

大到宇宙的來源與哲學的意義,小到物質的組成與叢林的法則。

它們不分有用或無用,不分重要或不重要,僅是會以沒有極限的速度瘋狂湧入對方的腦海,從而使得對方的精神變得能夠感受世間萬物,但是卻會在同時迫使他們的精神遠遠超脫肉體。

如此一來,受害者除了思考以外,就什麼也做不了了。

他們在現實世界之中所度過的短短瞬息,正是相當於精神層次所度過的永恆折磨。

直到對方的靈魂無法承受這長達萬千億年的寂寞與痛苦而選擇自主消亡,『求知』的能力才會迎來終結。

因此,在來到這片黑暗世界的一瞬間就遭受到『求知』攻擊的聶索,本該在遇襲的那個剎那就會陷入無限思考,無法再執行肉體方面的任何行動。

畢竟現實當中的短暫一秒,已經變成了他在精神世界擁有無法跨越的永恆。

虛足獵人只能夠在這個“思想”的囚籠裡面永遠呆下去,亦或是主動選擇自我解脫,根本不可能獲得半點掙扎的機會。

一切本該如此。

結果,下一秒,聶索卻是立馬動了。

不僅如此,他整個人更是騰空而起,直接對準『求知』的軀幹便是一腳掃去。

深紫的雷光就這麼被磅礴的腿風送出,瞬間淹沒了『求知』的龐大身形。

於是,使徒『求知』就這麼被虛足獵人一腿踢飛。

情況的發展與使徒的料想,由此產生了徹底的決裂。

『求知』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它甚至都沒有得到一絲的反應時間。

再然後,洶湧的紫光便是在這頭深淵使徒的渾身上下疾速蔓延,眨眼之間便是讓它那副龐大而瘦長的軀體當場崩潰,化作飛灰,湮滅消散,不留下半點的殘渣。

就這樣,使徒『求知』,死得不明不白,滅得乾脆利落。

而將這頭深淵使徒瞬間秒殺的虛足獵人,在親眼見證了它的死亡過後,接著便是心有餘悸地吐出一口濁氣。

(呼......無限思考,無限感知,整個人卻又不能動彈,相當於是被永久地驅逐出了現實......)

(真是荒唐而又離譜的咒術......)

(這頭深淵怪物究竟是什麼來路?)

聶索表情複雜地暗想道。

(這要是換成其他極獵,恐怕還真得栽在你的手裡......)

(不過,幸好來的是我。)

(恰好我的精神和肉體都可以在現世與虛世之間隨意切換,剛好能夠完美抵消你的能力,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就此跳過精神之中的千萬億年,所以你的伎倆對我才根本沒有效果......)

(這樣說起來,你這頭怪物也實在是倒黴到家了呢~)

虛足獵人一邊在內心苦笑感慨,一邊伸手理了理凌亂的髮梢,再是認真審視了一遍周遭的環境,隨即開始嘗試能否從中挖掘出返程的途徑......

標記。

蘇菲蘭妮閃閃發光的嬌軀在陰暗深海之中徐徐遨遊。

除了她自身光亮所照亮的區域以外,四面八方的世界仍然顯得一片漆黑。

不過,雖說同為漆黑,然而眼下這片黑暗的本質,與鬼影獵人初到此地的時候截然不同。

只因為,先前的黑暗源自於深淵使徒的所作所為,而如今的黑暗卻是由蘇菲蘭妮本人親自種下。

這一刻,包攬整片深海世界的深邃黑暗,其實全部都是她的“影子”。

自鬼影獵人子宮之內孕育繁衍出來的“陰影”,向外擴張,反客為主,最終就這麼將這裡的黑暗通通覆蓋成了自己的黑影。

與此同時,蘇菲蘭妮的眼前,更有一道畸形的身影正在抽搐掙扎。

對方的體格將近百米,沒有頭顱,沒有下身,唯有長滿了口鼻鱗甲的軀幹,以及生長於其中的上千條扭曲手臂。

它的身份,正是這片漆黑世界的原主人,深淵使徒——『喘息』。

無論遭受多麼嚴重的物理傷勢,哪怕肉體落到了灰飛煙滅的地步,只要身處於自己的黑暗領域之中,那麼它都能在永無止境的喘息聲之中,無限再生,無限復活,由此將任何落入此地的外來者一步步消磨致死。

將深淵核心這道再生所需要的媒介,替換成為無法被光亮驅散的無限黑暗......

這便是『喘息』所擁有的使徒權能。

然而,這道強如逆天的特性,在鬼影獵人的面前,卻是很快遭遇土崩瓦解。

只因為,蘇菲蘭妮的陰影之力,比單純的黑暗還要深邃。

既然通常的光芒對於這裡的黑暗無法奏效,那麼就用自己的影子將一切徹底吞沒,徹底替換,徹底統治。

於是,憑藉這道簡單粗暴的破解方法,雙方一經開戰,蘇菲蘭妮的陰影便是全方位侵蝕起了使徒『喘息』的黑暗主場。

至於它的本體,則是在蘇菲蘭妮召喚出來的世界當中,持續遭受著萬千鬼影永不停歇的切割之刑,瘋狂暴斃,瘋狂復活,就這麼在兩者的狀態之間反反覆覆,瘋狂迴圈......

待到蘇菲蘭妮將使徒『喘息』在短短幾分鐘以內切碎、剁爛、殺戮了將近百萬次之後,整座深海世界的黑暗終於徹底臣服於蘇菲蘭妮的陰影之下。

於是,使徒『喘息』,就這麼喪失了自己的主場,就這麼失去了復活的特性,整幅殘破不堪的血腥身軀最終只能被蘇菲蘭妮的深邃陰影緊握於手掌之中,無力地抽搐,痛苦地呻吟,再也沒有了最初那番深不可測的詭異氣場,有的僅僅剩下砧板魚肉一般的奄奄氣息......

觀察著『喘息』的落敗姿態,感受著獵物的絕望情緒,鬼影獵人隨即一臉滿足地欣喜感慨起來:

“嘻嘻,看起來,無論是‘黑暗’,還是‘無限’,都是我要更勝一籌呢~”

“沒想到,竟然有機會將同一頭生物反覆切碎幾百萬次,這種經歷可真是既新鮮又過癮......多謝款待,不知名的深淵新生兒,你血肉剁碎的手感,真是一級棒!”

“那麼,慢走,不送~”

待到蘇菲蘭妮笑臉盈盈地做出告別,龐大有力的鬼影雙手隨即抓住『喘息』的扭曲肢體,然後以禮貌優雅的手法開始將它慢條斯理地蹂躪撕碎。

......

馮表情淡定地翹腿浮坐於一片充斥著腥臭氣味的失重黑暗之中。

他伸手從懷裡掏出一支古董菸斗,以自身力量作為熱源將其點燃,隨即硬是在這片真空環境之中享受起了珍藏的菸草。

與此同時,蝶爵獵人的四面八方,則是漂浮著數之不盡的碎片物體。

這些東西乃是存在於“二維”之中的事物,只有“正面”和“背面”,不存在“側面”以及“體積”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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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的形狀如同四散開來的玻璃碎片,個體的構型幾乎都是不規則的結晶體。

有的面積高達上百平方公裡,有的面積不過只有數平方米,每一面個體的表面都還印刻著輪廓清晰的神經束叢、骨骼根莖、肌肉纖維、血管脈絡、分泌腺體等一系列生物器官。

至於這些二維碎片的面積總和,全部加起來總共約有五千萬平方公裡。

如此規模已然相當於是聖光淨土國土面積的十倍之多。

因此,正在周圍隨意飄浮的它們,使得整個黑暗世界一時間倍顯擁擠。

而這些二維碎片的前身,正是先前將蝶爵獵人吞入腹中的深淵使徒——『壓迫』。

使徒『壓迫』,其本體乃是一座長寬規模皆有近萬公裡的肉山。

它沒有肢體,沒有口器,沒有大腦,有的僅是將力量與防禦提升到達極限的恐怖肉壁,以及將一切生物碾壓絞殺的殘暴本能。

某種程度上而言,使徒『壓迫』,與其說是生物,更像是生物被單獨劃分出來的腸道,其存在意義便是把任何陷入體內的外來者碾壓成渣,方便吸收,方便消化。

這便是使徒『壓迫』的權能。

它的體內甚至就連一道出去的通道都不存在,有的僅是將一切擠壓摧毀的貪婪與殘暴,儼然如同一座恐怖至極的絞肉機。

而被傳送到這個世界的馮,更是一開始就出現在了『壓迫』的腹中,隨即再是直接面臨著四面八方的肉壁壓迫。

這些肉壁的質地堅韌至極,甚至還能夠不斷再生,即便是馮的力量,一時間也難以在正面殺出一條血路。

所以,蝶爵獵人理應就這麼被『壓迫』一步步絞成碎片,在無與倫比的痛苦之中迎來滅亡才對......

然而,伴隨著嶄新的世界被馮召喚出來,形勢的發展卻是瞬間迎來了反轉。

降維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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