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義公所這個區擠滿了人,許問周圍全部都是陌生臉孔,沒看見在徒工試認識的人。

這也正常,但凡剛出師的學徒都要服役,透過院試強制服役的整個江南路也只有三十人,相比之下,不指望走這條登天路、家裡有負擔準備出師接活的學徒要多得多。

也正是因為這樣,剛才田極豐的吹噓才沒有馬上被揭穿,反而一部分院試看見經過的當事人也有點半信半疑的感覺。

畢竟,手藝好不代表見識多,瞭解許問的人是少數中的少數,大部分人還是挺願意相信這種傳奇神蹟的。

江望楓一轉眼,猛地看見了許問,又跟田極豐打了兩聲哈哈,不動聲色地擠到了許問身邊,把他推了出去,到了院子裡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裡。

“你來了啊,哈哈。”江望楓配合人家吹牛被當事人發現,有點尷尬地打著哈哈,轉頭又擠著眼睛捅了捅許問,“這個人有意思吧?回頭知道真相還不知道做什麼表情,我想想就覺得好笑。他也西漠的你也西漠的,你說他什麼時候能發現呢?”

“……你怎麼知道我被分去西漠了?”許問問他。

“嘿嘿……你猜呢?”江望楓不答反問。

果然……許問聽說江望楓被分去的地址時就猜到了一些事情,現在他的反問基本上證實了。

江望楓被分去西漠肯定不是隨機的,是特意安排,而且不覺自大地說一句,很有可能也是因為許問被連天青安排去了西漠的緣故。

“你也在三區吧?哪個營?離我遠不遠?”江望楓問。

看來走後門也沒走得那麼精確。

“三區十二營,應該不算太遠吧。”許問說。

“十二營!那不是跟姓田的……”江望楓愣了一下,接著不知道腦補了什麼,突然樂不可支。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回頭分批出發,要也在一起就太好玩了!”

工匠前往服役地點,可以自己去,也可以到梓義公所報道,由官府帶領著組隊一起去。

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後一種方式——畢竟長途跋涉是要錢的,要得還不少。官府組隊官府買單,可以省不少錢。

許問沒跟連天青商量怎麼走,理所當然地選擇了後一種方式。

組隊出發的規則一早就公佈了,每天一批,每批兩百人,提前申請,公所提前兩天張貼公告通知出發人員及具體時間,新人工匠自己關注留意。

到時候時間一到準時出發,不會等任何人,也不會把

他的名字列到後面候補。

也就是說,錯過時間的話只能自己走,規定時間還沒有到的話是要入刑受罰的。

許問在契紙上蓋了手印,直接就去報了名,當然用的還是言十四的名字。他不知道連天青為什麼要給他化名,但他既然這樣做了,肯定有這樣做的道理。

許三他們以及江望楓也一起報了名,江望楓看見許問的新名字的時候並不奇怪,還開玩笑一樣地叫了他兩聲“小十四”說是要習慣一下,顯然早就聽說了這件事情。

許問回去把這件事彙報給了連天青。連天青只是點點頭,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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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問看著他,不自覺地有點依依不捨,這種情緒在看見連林林的時候更濃烈了……

兩年多的朝夕相處、親密無間,他們真的就像他的家人一樣。

而在這之上,或者還有一些別的東西,許問不敢多想,也不能多想。

終歸而言,這個世界不是他的,他彷彿一縷遊魂進入了這裡,附在這具身體上,隨時都有可能離開。

連林林當然也知道他要去服役的事情,但她只是“哦”了一聲,同樣沒有多餘的表示。

許問真的有點心塞了,但連林林無憂無慮也是他期待的,心情就是真的很複雜。

梓義公所效率不低,第二天下午貼出來的名單上就已經有了許問他們的名字。天作閣在梓義公所自有人手,名單貼出來之前就已經抄了一份到一品坊。

許問他們幾個圍在一起看,很快在三區十二營下面看見了自己的新名字,而在十五營下面看見了許三和江望楓的。

看見自己名字的時候,他同時也看見了另一個——緊鄰在下面,想忽略都很難。

西漠三區十二營,編號二十八,言十四。

西漠三區十二營,編號二十九,田極豐。

那個胡編亂造許問故事的傢伙,不僅跟他是一個營的,還跟他同一批出發,看這個編號的話,沒準還要同帳同床!

這可真是太巧了……

當然許三和江望楓也很巧,他倆被分到了一個營,編號相差十八位,位置也很近。

出發時間在兩天後,他們留在江南路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越是臨近出發,許問的離愁越濃。

他突然想起件事,連林林之前讓他買紙,說要寫什麼東西,還不給他看。現在他們離開了小橫村,她那個東西還在寫嗎?寫得怎麼樣了?她學寫字也沒多長時間,有沒有什麼要他幫

忙的地方?

許問想著要找連林林問問,但他都要走了,連林林也不知道在忙什麼,不到晚上見不到人,見面就說好困要睡了。

連續兩天,許問硬是沒找著機會跟她單獨說會兒話,忍不住就想“她一點也不會捨不得我嗎”,心情越發糾結。

連天青冷眼旁觀,彷彿看出了什麼,但依舊一言不發,一點態也不表。

還好錢明他們幾個兄弟表達得很直接,天天拉著許問跟他討論之後他們要怎麼學怎麼考試,怎麼維持班門把它發揚光大,總算轉移了許問的注意力,讓他顧不上去愁什麼東西了。

方便起見,許問他們這幾天依舊住在一品坊,到時候出發也是一起走。

兩天後的清晨,許問他們來到了一品坊門口,令人意外的是,江望楓已經提前在這裡了,而且武七娘和江月白夫妻都不在這裡,好像獨子第一次出遠門,他們一點也不擔心一樣。

連天青倒是送他們出來的,看了一眼江望楓,隨意點了點頭,道:“行了,你們走吧,路上小心點,不要隨便惹事,有人惹你們就打回去。“

今天出發的舊木場弟子只有許問他們兩人,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點頭,非常認真地說:“是,我們記住了。”

連天青擺了擺手就走了,沒有更多的叮囑,連林林噔噔噔地跑上來,給他倆一人塞了一個包裹:“出門吃睡都不好,路上注意身體!”

說完她也馬上就跑了,好像急著去做什麼事情,許問只愣了一下,就已經不見她人了。

“走吧。”許三拍了拍許問的肩膀,招呼江望楓道。

江望楓也背了個包裹,他看看許問又看看連林林,彷彿看出了什麼,但很識相地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地跟上了前面兩人。

他們離開後沒多久,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停在了一品坊門口。

又過了一會兒,武七娘和江月白兩人聯袂出來,送客送到了門口。

“犬子此行就拜託先生了。”武七娘鄭重地行禮,江月白在她身邊同時一躬到底。

“我不會管太多。”連天青淡淡地說。

“如此最好。”武七娘不僅沒有緊張,反倒更加輕鬆地笑了起來。

連天青向他們一點頭,大步流星走上了馬車,連林林向著這對夫妻甜甜一笑,腳步輕快地跟了上去。

“駕!”長臉的車伕一聲吆喝,啟動了馬車,向前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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