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前面走,許問緊緊在後面跟著。

對方腳步很快,手往前伸,好像的確是在抓著什麼東西。

貓再沒有發出叫聲,許問反而因為這個更加擔心了。

石壁消失在身後,許問越走越覺得這個人的背影的確眼熟,但想不出到底是誰,顯然就算認識也不過是一面之緣的交情。

漸漸的,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一座碑林裡——正是許問想來看看的那座碑林,沒想到竟然以這種方式到了。

那人從背影就能看出緊張,可能是因為這個,他直到現在才聽見後面的腳步聲。

他猛地回頭,看見許問,臉上突然露出了驚慌的表情,撒腿就跑!

這一對臉,許問也終於認出了對方是誰,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徐林川!”

徐林川不可能沒聽見他的聲音,但不僅沒有停住,反而跑得更快了。

他的舉動直接讓許問確認了什麼,立刻加快腳步衝了上去。

兩人在碑林中奔跑,不停地繞來繞去。

徐林川拼命想要甩開許問,但許問無論速度還是身體的靈活性都遠甚於他。

跑到碑林中間時,許問終於追上了,一搭他肩膀,直接把他拉住:“站住,把你手上的東西給我!”

這麼一陣奔跑,許問看得清清楚楚,徐林川手裡抱著一個布袋,大小形狀看上去都像是一隻貓。但跑了這麼久,布袋一動也沒有動,這讓許問更加焦急,恨不得馬上搶回來開啟看看是怎麼回事。

徐林川猛地開啟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

他示威式地舉起布袋,對準旁邊一座半人高的石碑,威脅道:“住手!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把它砸死!”

碑緣尖銳,要是布袋裡裝的真是球球,這一砸絕對會讓它筋斷骨折。

許問停下腳步,緊盯著徐林川,緩緩抬起手道:“我不動,你也不許動。”

徐林川看出了他的顧忌,得意地翹起了嘴角,略微放鬆了一些。

他張開嘴正要說話,許問突然動了。

他動得極快,如同疾風掠林,一手搭上徐林川的胳膊,把它用力往後扭;一手抓住他手裡的布袋,輕輕把它奪了過來,甩到了一邊的一團落葉上。

布袋落地的微聲與徐林川的慘叫聲同時響起,許問心懷怒意,沒有留力。他練了兩年的木工活,力氣本來就很大了,再學了戰五禽,更知道怎麼使用自己的力量。

他直接就把徐林川的骨頭給扭斷了,他的右臂瞬間扭曲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

徐林川第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但緊接著就感覺到了劇痛,“啊”的長聲慘叫衝破天際。

“放放放放開我!”徐林川一邊慘叫一邊怒吼,“不過是只貓!”

他這就是承認了,許問心中更冷,他一腳把徐林川踢到一邊,走過去半跪在地上,解開布袋上的繫繩。

手觸控到布袋的表面的時候,他就感覺到裡面是個活物,柔軟而溫暖,隔著一個布袋緊緊地貼著他的手掌。

開啟布袋,他首先看見的是一團黑毛,頭上的眼睛半睜半閉,露出一抹淡淡的金色,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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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問心中一疼。

球球是他親手揀回來,從一隻兩個拳頭大的小奶貓養到今天這麼大的。

它從小就很活潑,第一天到家就精神旺盛地到處搗亂,讓人頭疼之餘又感覺到安心。

這種鬧騰,代表的就是一種卓然的生命力,就像無論放到什麼環境都能朝氣蓬勃地生存下去一樣。

這段時間,球球不時顯露出一些奇妙之處,明顯並不是一隻普通的黑貓。但在許問心裡,它始終都是自己剛剛揀回來的那個樣子,從來都沒有變過。

它就是自己的家人、夥伴,不管到什麼時候都陪伴著自己、幫助著自己的朋友。

所以,當許問看見它眼前的樣子,覺得格外的憤怒與痛心。

他從來沒見過球球這麼虛弱的樣子,好像只剩下了一口氣,隨時都會死掉!

“你對它做了什麼?!”許問捧著球球,轉過身,憤怒地問徐林川。

“你……你冷靜點!這只是一隻貓!”徐林川對著許問赤紅的眼睛,真的有點害怕了,急忙大叫。

“就算是貓,那也是我的貓。你偷竊他人財物,按律當斷手一隻!”許問目光凌厲,直接落到了他的手上。

許問剛才是擰斷了徐林川的胳膊,但那只是骨折,及時找個大夫接好還是能恢復的。

他現在說的斷手是真正的砍斷,再也恢復不了的那種。徐林川一個木匠,一府物首,前途堪稱無量,手斷了那就什麼也沒了!

“我,我什麼也沒做!我就是看它癱在那裡,把它塞進了袋子裡!頂,頂多就是多塞了把草,把它悶著了!對,就是悶著了!”徐林川大叫。

悶著了?是被塞在密閉空間裡缺氧閉氣了?

許問連忙檢查,這一看就松了口氣,還有點哭笑不得。

不關閉氣的事,徐林川一起塞進袋子裡的那把草是大茴香,也就是傳說中的貓薄荷。

貓薄荷是貓的致幻劑,多半是球球不知道在哪裡發現了一叢,正在陶醉享受的時候被徐林川抓住了,還把爪子上鉤著的貓薄荷也一起塞了進來,一直暈到了現在。

許問到處摸索著檢查了一下,發現球球的確沒事,呼吸心跳都很正常。

他這才放心,但仍然冷著臉。

“你把我貓偷到這裡來做什麼?”他轉向徐林川,冷冷地問。

許問平時笑起來的時候親和爽朗,但現在臉下來,竟然自然而然有了一種威勢。

徐林川手臂骨折,疼痛一直在加劇,渾身冷汗直冒。此時他看著許問的臉色,又是後悔又是憤恨。

他跟許問無怨無仇,憑什麼要來吃這個虧?

他這種人最擅長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馬上就在心裡暗暗罵起了岑小衣。

要不是岑小衣,他怎麼會去抓許問的貓?平白無空被他扭斷了手!

現在手摺了,明天的考試泡湯了,這一切全是岑小衣的錯!

他恨得咬牙,毫不猶豫地說:“是岑小衣讓我幹的!”

他抓著自己的胳膊,滔滔不絕地把岑小衣昨天對他說的話和盤托出。

許問其實心裡有點猜到了,這事必然跟岑小衣有關。

但他聽著聽著,又皺起了眉,心裡有些疑惑。

就徐林川所說的推薦,岑小衣的目的是弄死球球,至少造成失蹤的樣子,攪亂他的心思,讓他心煩意亂發揮失常。

要說的話,這樣做的價效比不錯,所耗甚小但作用可觀。

但是,岑小衣兩年前就是心狠手辣能砍斷別人手指嫁禍另一人的主兒,兩年過去了,他會僅僅滿足於這麼小兒科的把戲?

再說了,徐林川把球球拿來靜林寺鎮壓,自己也恰好跟著江望楓一起來了靜林寺,撞見了這事。

這中間是不是太巧了點?

“許問?”一個聲音突然從許問背後傳來。

許問轉頭,正好看見江望楓一臉疑惑地走過來。

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到了江望楓背後,瞬間臉色一變,叫道:“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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