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在繼續，紛亂的戰場上，任何一丁點閃爍的光代表都不是希望，而是無情的毀滅。
從整個原野淪為荒蕪的平原，再到山石崩塌，地面碎裂，一切美好的存在都在以各種各樣的形式上演它們分崩離析的死亡瞬間。
強大的捍衛者，人類目前所能量產裝配的最高級別戰鬥武裝，它們中的任何一個曾經都是主宰傳統戰爭的王者。
通常的先鋒級機甲在捍衛者面前簡直就是坦克面前的嬰兒學步車。
不過今天，即便是集結了目前人類剩餘的所有捍衛者，面對更為強大的使徒，它們也成了可笑的小孩子。
手中足以毀滅一個整編戰鬥連隊的強粒子湮滅炮如今就像是呲水槍，撓癢癢一樣的阻止著遠超它們這個級別的力量。
可笑……
可悲……
秦雯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她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
以人類目前擁有的一切，在選擇和中心之帷開戰的瞬間就必然走向失敗……
儘管他們已經創造出了“弒神之劍”，但那也是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全力研發才能最終駕馭的力量，而人類現在……根本就沒有時間了……
或許真的因為無望到了極致，人就更加容易看開，儘管那或許只是變相的放棄罷了……秦雯平靜下來她靜靜的觀察著整個戰局。
心裡默默祈禱著：“森哥……艾米姐……如果你們還活著……就請救救我們吧……我們……”
想著想著秦雯內心就空蕩蕩的……巨大的無意義感籠上心頭之時，秦雯面前忽然出現了一朵瑩白的小花，還有一枚小巧的樸實無華的戒指。
那一瞬間，秦雯的眸子了正常，她的瞳孔內部，由一千億組模擬神經單元構成的思維主體被完全的啟用了。
那一瞬間，秦雯的腦海中湧入了許許多多的畫面。
恍惚之間，秦雯感覺到自己的記憶正在被告訴重疊和壓縮……那些她明明不知道的，甚至說很遙遠的出現了，那些她明明已經忘記了，已經不再那麼熟悉的也都重新回到了身上。
悄然中，秦雯看向自己的雙手，那些朦朧的光影在不斷的交織後最終歸於平靜……
也許過了很多年，又或者只是一瞬間。
那種奇怪的感覺矛盾的如此自然。
秦雯坐起身，眺望遠方，嘴角微微上揚，但她神色淡淡的開啟了全艦廣播道：“所有人注意，我是你們的艦長，秦雯。”
君王號上的六千多名星際軍聽到聲音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們專注的聆聽。
“或許作為艦長我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但在今天，在中心之帷毀滅世界後的今天，我想大家應該都已經意識到，這將會是最後一戰，而且是最無望的一戰。”
大家沉默了，有些人已經黯然的低下了頭，他們的拳頭攥得緊緊的，可這就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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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經過我的最終衍算得出的結論，就算我們所有人拼上性命去戰鬥，結局也是必然失敗，這一點不會有任何變化……”秦雯的語氣十分平靜，她站起身來到艦橋邊緣。
從那裡看遠方天際，黑暗中的使徒們依然靜靜的漂浮在半空。
“雖然結果很殘酷，但這就是不爭的事實，我們必須學會接受。”
聽到這，大部分人已經不只是沉默了，其中一些年輕的女性星際軍已經害怕的蹲下身，悲慼的淚水在她們眼眶中打轉，那些男性星際軍則發出不甘的怒吼，顯然大家都不願意接受自己所有的努力換來的這種結局……儘管從一開始他們就清楚了這場戰鬥可能帶來死亡。
但死亡並不可怕……甚至有人視死如歸！因為那樣做有意義，有希望！
可現在秦雯告訴所有人，就算你們都死了，也不會讓這個悲慘的世界有任何變化。這對任何人來說，打擊都是無比沉重的，因為它毀滅的不再是你的肉體，而是你的思想，你的靈魂。
當一個人失去了意義，或者說他感覺到了無意義感。
就會被巨大的壓抑折磨到無法呼吸，對所有一切也都會失去興趣……
不過秦雯接著道：“但，既然作為你們的艦長，我願意把這些真相告訴你們，而不是讓你們活在一個謊言中，那是因為我希望今天的失敗不會讓你們氣餒，不會讓你們放棄，而是希望你們能夠以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覺悟，看透超越死亡，凌駕生命之上的榮光！”
這一次，秦雯的話不僅僅是對君王號上的人說的，而是進行了全域廣播，只要此刻體內的聆心處於激活狀態就都能真切的聽到秦雯的話語。
“也許不是那麼容易理解，但我想說的是，就算今天我們所有人都被毀滅，所有的反抗也都失去了意義，所有的痛苦也都達到了極點！中心之帷最終把人類從這個世界上徹底的抹消！”秦雯的語氣在不斷加重，她頓了一下後繼續道：“可那不是結局……那不是我們的未來！因為只要人類的意志仍在，前赴後繼的對自由的嚮往仍在，就算一千次滅亡，一萬次滅亡也好！人類都會再度崛起！因為這才是這場無盡迴圈的最終意義！是我們人類走向最終蛻變的意義！我相信有朝一日，我們每個人都能擁抱自由，獲得尊重，在那看似荒誕而幼稚的理想國中收穫幸福，實現自我的價值！我相信有朝一日，我們人類定能踏破星空，超越星辰，成為自我的真正主宰者！”
秦雯的話慷慨激昂，她雖不是演說家，現在的氣氛好像也不是那麼適宜，可這些話就這麼自然的從她口中說了出來，更為意外的是，秦雯從頭到尾都沒有覺得這些話太過理想化，或者說，太像空浮的謊言。
而聆聽到這一番呼喚的世人呢，他們也出現了和秦雯一樣的感覺。
記憶的重疊……朦朧間的熟悉和遙遠，恍惚中的光影交織……
這是什麼……
這到底是什麼力量！
嶽平陽無法相信自己剛才看到的聽到的，他甚至清晰的體會到了死亡的過程，那種痛苦雖然一閃即逝，可是悲壯的瞬間還是在他的腦海中用力的劃下了一道痕跡。
正在嶽平陽等人分神的時候，第三使徒終於完成了它的復活。
它的身體完好如初，弒神之劍雖然強大，但終究仍是概念領域上的試驗品，它沒能真正意義上滅殺強敵。
可復生後的第三使徒卻沒有急於進攻，相反它回過頭，人立而起，凝望著遠方那使徒中為首的那位。
降臨的第十三使徒亞當，伊甸園中創世神締造的第一個靈的軀殼，他是起源的象徵，也是最終的禁忌所在。
此刻的他，那張原本沒有五官的臉上出現了一張略顯悲傷的面容。
他神色憂鬱的垂手而立，口中重複著一句話：“真理的界已經分崩離析，世界終將走向它的盡頭。”
其他使徒聽到這句話後，紛紛靠攏過來，包括第一、第二和第三使徒也都不再嘗試進攻人類。
它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回到了降臨之前的狀態。
甚至那個被嶽平陽殺死的第六使徒也再次現身。
深幽的巨坑上方，十三個恢復了人形的音天使組成了一個三角形，而在那中心，一個朦朧的身影正在逐漸清晰。
嶽平陽再次走出駕駛艙的時候，眼睛裡已經看不出驚訝和疑惑，他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厚重的風霜覆蓋了他眸子裡的情緒，讓他沉靜如冰封的寒潭。
而其他人也很類似，就算沒有那麼鎮定，也都在某個瞬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雖說這種變化主要來自於精神意識上，但對一個人的改變還是太多太多了。
看了看遠處由使徒構成的三角形。
嶽平陽冷酷一笑，而後問手下道：“大家都回來了？”
手下的那些人也都離開了駕駛艙站在捍衛者的肩頭，聽到聲音時，有的揚起手顯得很歡快，有的則叉著腰面容古怪，還有的雙手交叉環抱於胸，靠在捍衛者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不過嶽平陽能感覺到，他們的確都回來了……從無數次的輪迴中迴歸了。
“那好，你們先在這看著，有什麼能幫上忙的也別傻站著發呆，我去找涅雲姬。”說罷嶽平陽拍了拍k0001，巨大的捍衛者立即轉身向廢墟中心走去。
還未抵達中心，嶽平陽遠遠的就已經看到了那熟悉的白衣飄飄。
到了近處一看，果然……
在涅雲姬的身旁多了兩個人。
一個是和涅雲姬有著一般無二的傾城之姿的東方若，她還是那身出塵清麗的白衣白裙，不過給人的感覺沒那麼冷冰冰的了。
看到嶽平陽的時候，東方若還打了個招呼。
嶽平陽有點意外，但很高興看到東方若的歸來……
另外一個白衣女子只是穿了一身白色的小禮服罷了，她可不是東方若那種級別的仙子，不過論樣貌，在這俗世中那也是顧盼傾城的絕美女子。
只不過，這姑娘看到嶽平陽的時候，表情可就沒那麼友善了。
她幽幽的看著嶽平陽，然後不屑的說了聲：“這就是艾米看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