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工程圖紙上的最初設計，這個通訊基站距離中國方面研究團隊的住宿區只有一百八十五米。
可那是直線距離，更何況現在地下基地受震盪影響出現了大面積的塌方。
所以當關德厚和曾一傑真的出發前往基站的時候才發現這條路遠比想象中要長的多。
用撬棍挪開面前的碎石，關德厚拿出手電筒對碎石後的通道進行檢視，然後確定這條路還是可以走的，不過得把這兩側的石頭全清理乾淨才行。
“幫把手。”關德厚把撬棍扎進一個碎石下方。
曾一傑過來握住撬棍末端，兩人一起發力，巨石被移開了。
但是牆壁兩側更多的碎石落下來，道路還是被堵上了。
“看樣子這條路走不通啊。”曾一傑道。
關德厚也開始懷疑這通道內的結構穩固程度了，於是他又拿出了圖紙，然後道：“不行就再換一條，走這邊。”
兩人退回到之前的分岔口，然後向左邊去了。
這在圖紙上已經繞遠了。
路上曾一傑問：“關隊長，現在可以和我說說你的秘密任務了嗎？”
關德厚猶豫了一下後說道：“這些任務和你的研究沒什麼太大關係，你知道越少越好。”
曾一傑笑了，他道：“行了，關隊長，其實就算你們一直隱瞞不說，我大概也猜到了。”
關德厚沒說話，他試探著開啟了面前的門，這是這條路上唯一的障礙。
稍稍用力，這扇變形的門就被開啟了。
可是門後的路卻讓關德厚臉色一黑。
“是有關意識入侵的吧？”曾一傑道。
關德厚正拿著手電筒檢視路況呢，聽聞這話轉過頭有些懷疑的看著曾一傑。
曾一傑見他這幅表情，笑道：“我猜對了？”
關德厚的警惕心提高了，他雖然已經多次核對了中國區研究人員的身份，確認了他們沒有被意識入侵，可是從李讓那裡他也瞭解到這些人已經被“先行者”改變了。
他們可能……早就不再是最初的那些人了。
“你知道意識入侵？”關德厚皺眉問道，這壓根就不在曾一傑的研究範疇。
曾一傑笑容微微泛苦，他道：“知道的不多，但看樣子的確與這有關啊。”
關德厚沒有否認，他又問道：“那你知道多少，研究團隊裡還有誰知道這些事情？”
曾一傑：“除了我之外……大概就只有遊格格了吧，不過她早就退出團隊了。”
“遊格格？”
“對，遊格格，更確切的說，最先發現意識入侵的就是她，你們現在執行任務所依託的藍本應該也是由她完成的。”
這……？！
關德厚對遊格格的印象不算太深刻，但是他在遊格格家的遭遇讓他記憶猶新。
這個女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與世隔絕的神秘氣息，可是她那樣柔弱的女子，又不是專業搞科學研究的，怎麼會是最初藍本的設計者呢？
“關隊長？”曾一傑見關德厚有些分神，便提醒了一下。
關德厚回過神來道：“你猜的沒錯，我們現在執行的任務就是肅清‘入侵者’，並儘可能的保障其他人員的安全，但是地下基地從設計上看就是個巨大的陷阱。”
“陷阱……哦……你是說……咱們現在被困在這裡是陷阱觸發了？”
和聰明人對話就是輕鬆。
關德厚點點頭：“敵人比我想象中要強大且瘋狂的多，只是他們突然進攻地面基地，封鎖地下基地這件事我還是沒想清楚是為什麼。”
關德厚說出了心裡話，頓時感覺舒服多了，他穿過門，蹲下來把通道裡一具被砸死的人員屍體挪開。
曾一傑跟著進來，他沒去看那屍體，只是若有所思的說道：“你是說……你們壓根就沒想到他們會突然作出這麼瘋狂的舉動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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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德厚把屍體挪開後道：“對，前期的肅清行動都很順利，現在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地下基地了，可是從我進入地下基地開始就發覺這裡有些不對勁，但卻一直找不出原因，直到……他們先動手了……呵呵……真是丟人。”
曾一傑眉頭緊鎖……他自語道：“一切順利……嘖……不對勁的地方？……糟了！！！他們的目標是‘先行者！’”
“什麼？”關德厚起身看向曾一傑。
曾一傑急忙組織語言解釋道：“額，你是說你們一開始的行動都非常順利對不對。”
“對啊，全球各分部、分哨站，包括南極地面基地，所有的行動都順風順水，雖然也遭遇了一些抵抗，但也算是基本完成了。”
“所以你才會感覺不對勁，對不對。”
“是，一切順利從來都不會真的順利，不是嗎？”關德厚早就意識到了，可是意識到了又如何，敵人的佈局明顯棋高一籌。
曾一傑：“是這麼個道理，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都知道地下基地中什麼東西最具‘吸引力’，卻不曉得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處，對吧？”
關德厚點點頭：“嗯，不過你們研究了‘先行者’那麼久，應該比我清楚的多吧？”
曾一傑卻搖搖頭：“不，這世界上唯一能說自己瞭解‘先行者’的怕是只有遊格格一人，其他的……都不過是在作無用功罷了。”
“哦?”
這關德厚倒是有點意外，畢竟地下基地已經建成投入使用這麼多年了，每年幾千億的物資消耗供給這些人研究，結果卻還不如一個作家知道的多？
這是不是有點太諷刺了？
曾一傑慚愧一笑，泛著苦澀道：“‘先行者’是擁有自我意識的高階生命，它們從來不在乎人類對它們的好奇心，這也大大方便了我們的對它們的研究……可是隨著研究的推進，我們慢慢發現，所有這些研究所得都是存留在最表面的，不會再有絲毫的進步可能。”
“為什麼？”
“因為不是我們選擇它們，而是它們選擇我們。”
“什麼？”
“換句話說，就像是一隻寵物狗對主人的好奇一樣，它可以清楚的瞭解主人的氣味，行為習慣和部分語言意圖，但是它永遠都不可能真正瞭解他的主人的想法，他主人為何哭泣，為何發笑，為何沉默，這些細緻的心理活動是這只寵物狗永遠都無法瞭解的，所以……就更不用提讓寵物狗去理解人類的世界活動和人生意義了。”
關德厚明白了。
曾一傑的意思其實也沒有貶低人類的意思。
只是在強調一點。
“先行者”是擁有自我意識的，且超越人類現有層級的高等智慧生命。
在我們觀察並研究他們的時候，其實他也在研究我們，而且這種研究是不對稱的。
不是平等的相互了解。
起碼在“先行者”的世界中，對它們無法構成任何威脅的人類尚不具備這個資格。
但是遊格格為什麼可以呢？
這女人不過是思想極端的，弱不禁風的作家罷了。
她為何會被先行者選中，她又從先行者那裡得到了什麼？
這些都值得深思，但那是以後的事情了，關德厚現在需要確定的是這些先行者是否存在某些可被啟用的“危險”，否則那些瘋子又何故要封鎖地下基地？
“我不在乎這些‘先行者’怎麼看待我們，我現在關心的是，這些東西會不會變成定時、炸彈，它的威力如何，這些你們有沒有什麼具體的發現？”關德厚慎重的問道。
曾一傑神色凝重的點點頭：“有。”
關德厚聞言腦子裡的渾噩終於清楚了，他問道：“具體點呢？”
曾一傑道：“具體來說……如果條件足夠，只需要一個先行者解放自我，南極就會被它的能量輻射融化。”
關德厚聞言心裡咯噔一下。
“你確定？！！！”
曾一傑想了想之後點點頭：“雖然只是理論上的可能，但……我和其他研究人員的觀點不太一樣……我覺得要想真相瞭解和認識先行者，不能單單從科學的概念上去分析研究……還要從人文、倫理和哲學上入手。”
這句話關德厚沒太聽懂。
“什麼意思？”
曾一傑道：“我是說……先行者不是被動的等待者，他們也有自己主動的情緒，而這種情緒不見得需要某種具體的，例如爆炸，超高溫等條件來觸發，或許……只要你說了一句有違它原則底線的話，它一樣會解放自我，到那時……我們的世界就將迎來末日！”
曾一傑這段話乍一聽的確有點特別，也不太像是一個搞具體科學研究的人說的話。
但關德厚卻覺得非常有可能。
那麼這是否意味著那些傢伙已經掌握了如何“激怒”這些如同神明一般的“先行者”的辦法呢？
如果是，那麼接下來的方向就很明確了。
只要儘可能的阻止他們與“先行者”發生接觸就好了！
想到這一點後，關德厚道：“謝謝你，曾教授，如果我們都能活著離開這，我一定要給你請功！”
曾一傑笑了笑：“盡我所能，為人民服務罷了，功不功的都無所謂了，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麼阻止他們。”
關德厚想了想之後道：“這條路看來應該走得通，你就不用陪我過去了。”
“你確定不需要幫手？”
“不，我很需要，但不是讓你幫我修通訊基站，我需要你現在回去整理研究報告，給我們準備好最壞情況下的補救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