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點了點頭:“沒錯。我們不能保證,所以,我們也在賭。而且……我們……無路可退。”

“知道我們為什麼一直活著嗎?”

“知道為什麼我們佔據了三大片區,而諦聽大人無動於衷嗎?”

他深呼吸了一口,看向蘇妲:“因為,閻王是活人。第一次接觸陰司。”

“活人?”蘇妲美目眯了眯,隨後倒抽一口涼氣:“太歲……世間竟然真有此物?!”

話音未落,她立刻停住了。

她不蠢。

蠢的女人,沒辦法在如此暴虐的紂王身前呆這麼久,而且寵冠六宮。甚至一言可決重臣生死。

所以,她立刻明白了。而這份明白,也讓她心底一片冰寒。

練刀……

這是練刀……他們,就是最好的磨刀石!

秦檜接著說道:“留下我們,是留給第三任閻王。現在,地府已經有了根據地,而且坐擁數千萬陰靈,諦聽,第二任閻王,你覺得……是不是……很快就該到我們了?”

“你覺得,我們還有多少猶豫的時間?”

“你覺得……你能破開國界上的結界?”

他的聲音有些乾涸,這一瞬間,他甚至找到了扶持新帝登基,或者掀翻一個王朝的興奮感。

彷彿那顆冰冷的心都重新火熱起來,他沙啞道:“做不到,就得站隊。”

蘇妲沒有說話,只是胸口起伏地厲害。抿著嘴唇看向殘破的珠州。

“我其實不想見你。”許久,她嘶啞開口道:“你從北方來,途經東山,東山大戰,中元節的陰氣,本宮多少有點感應。其實,你來之前,我有猜測,你已經投靠了地府。”

秦檜不自然地乾笑了一下。

說是投靠……秦大人從沒給過他準話,至今還有些心慌呢……

不過他相信自己拍馬屁的功力,哪怕托兒索也能吹成666。

“我只是想這場夢醒的晚一些。沒想到……”她恨恨地看了一眼秦檜:“你根本沒給我逃避的機會。”

有些時候,談判並不用這麼複雜。

因為利害太清楚了,而且是生死抉擇,說明白就可以。

“但是。”她話鋒一轉:“我們……不是沒有第三個選擇。”

秦檜眉頭一挑,剛想說你瘋了?在那個男人和諦聽面前,還有第三條路走。不過他馬上想起了什麼,嗤笑道:“董道友?”

“恕我直言,董卓其人,貪小利而忘大義,他生前做過什麼,罪名可不比我們輕。火燒洛陽,無數凡人因此而死,冤魂哭嚎十年不止。抓到手的東西,你希望他吐出來?之所以老夫來你這裡,就是因為……我覺得,你有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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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檜搖了搖頭:“浪費口舌而已。”

蘇妲嗤笑了一聲:“就算兔子也有保命的本錢,你知不知道,上個月,本宮的特使剛從西川回來。而這位畜生道主,終於告訴了本宮一件事。”

“哦?”

蘇妲壓低了聲音:“他手中……捏著閻羅印碎片!”

“就差兩塊,就能拼成完整的閻羅印!”

秦檜猛然抬頭,不敢相信地看著蘇妲。

“這兩塊只能在新地府手中。”蘇妲舔著嘴唇笑道:“你覺得,如果我們拼命一搏,能不能反轉這片天?”

“本宮以為,這才是一勞永逸的方法。”

秦檜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不得不說,三個人中,他對危險的嗅覺最濃。他立刻搖了搖頭:“三位府君可以壓制諦聽?”

“是重傷的諦聽。”蘇妲緩緩補充道。

秦檜嗤笑一聲:“他的傷就不會好?”

“好之前,誰知道我們能否更進一步?哪怕不能,大不了用閻羅印做交換,我們遠遁海外,本宮就不信地府不動心。這可是根基神器。”

“那他呢?”秦檜死死盯著蘇妲:“第二任閻王呢?你怕不是忘記了他的恐怖?”

蘇妲笑顏如花:“所以,本宮才會告訴你。”

輕嘆一聲,她搖了搖頭,看向蒼茫星河:“因為……沒有勝算啊……”

秦檜眼中針尖大的鬼火狂跳,踏前一步:“所以?”

“容本宮考慮考慮。”蘇妲收回目光,看向已經被她糟蹋地毫無人煙的珠州南部:“一個月。”

“一個月後,本宮給你答覆。”

秦檜心中,那種興奮感越來越濃,彷彿自己參與了一次顛覆國運的政變,彷彿自己親身受邀新地府開國儀式。壓抑住狂湧的激動和期待,他儘量平靜道:“別怪老夫沒提醒你,有的事,過了那個時間,就不值那個價錢。”

“現在我們投靠,新地府什麼地方都要仰仗我們。甚至……我們還有可能培養自己的派系。但要是等他們發展起來,判官眾多的時候……能撈著個閒職都是運氣。”

蘇妲揮了揮手:“本宮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寢宮,滾吧。”

秦檜也懶得和一個女人鬥嘴,化作陰風飄然而去。

蘇妲靜靜看著他的身影,足足十分鐘,忽然道:“沉銀。”

“屬下在。”一個如同磨刀石磨刀的聲音,突兀響徹不遠處,一道完全籠罩在陰風裡的身影出現,恭敬地鞠躬。

“本宮給你一封信,你帶著它……”

沒說完,頓住了。

沉銀也沒有起身,木雕一樣躬身原地。

足足十分鐘。蘇妲才淡淡道:“去一趟……武陽市。”

“是。”接過蘇妲的信,沉銀化為陰風消失。又等了數分鍾,蘇妲再次開口:“浣星。”

“屬下在。”一個女子的影子,從旁邊無數黑影中延伸出來,在蘇妲的面前一個萬福,半跪不起。

“通知所有陰將,從即日起……停止對外擴張。”

“同時,收縮福臨省,珠三角所有拘魂以上的陰將,讓他們全部回來。”

“明白。”

……………………………………

珠三角發生的一切,秦夜自然不知道。本家想給他一個驚喜,當然不會這麼早告訴他。

他現在只是抓耳撓腮,不得其解。

事情太多了!

首先,寶安地府,所有基建工程完畢。基建是國家發展的基礎,陽間華國為什麼能有如今的發展,基建佔了重要因素。織田信長足足有一釐米厚的報告都拍在了他案頭上,他不能不回去。

這是其一,其二,寶安市一切正在走上正軌,按照宣傳部的報告,會儘快安排一場政治秀給自己,就是去幾個重點扶持專案,比如新開墾的茶山,新養殖的陰獸基地視察一下,然後陰傳媒會立刻作為獨版報紙刊發,表示我們的秦閻王如何的愛國愛民,心

懷錦繡。

還有其三,建設兵團那邊要安定,這是東山以點帶面的第一步——以蓬丘帶動整個東山,這才有資格和陽間談判。才能達到以東山帶動全國的最終目的,簡稱……一帶一國?

甚至還有第四,年底,俄羅斯,漢陽的海運即將開通,華國首次面向世界……不,亞洲,開放國門一條小小的縫隙。這是閉關鎖國的華國踏出閉關的第一步試探,他問過諦聽了,可以開啟結界的一條縫隙一週時間。

這是大事,一則豐富蓬丘市場,以支撐起貨幣制度,二則豐富華國地府物種。已經勒緊褲腰帶的財政部再次咬牙撥出一筆款項,在黃河入海口修建港口城市。

不大,恐怕還沒一個村大小。但是……這個工程的意義遠超它的面積。

第五,之前幾個制度的鋪開很順,然而後續不太順。

比如貨幣,鬼民的儲蓄值不斷提高。這在陽間可能是好事,但是在陰間就是一個危險的訊號:市面上的物資已經不足以支撐鬼民的消費!就連幾個月前才建成的彼岸島也不足以支撐。畢竟……不可能天天玩,還要上班,最多週六週日去一下,兩天兩張門票這才多少錢?加上各種設施也不算多。

遠遠不夠……秦夜幾乎癱在了椅子上,金融缺口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吸走了他所有精力。而偏偏要想填補這個黑洞,靠的就是年底兩大海運路線……這特麼又跳到了第四條上!

還比如陰傳媒,蓬丘就這麼大,現在的報道質量已經越來越低,甚至養殖場死了幾隻陰獸都往上登。還是那句話,地盤太小,沒得寫!

最後,就是最可怕的,他自己都不敢想的第六。

陰/核武的發展。

立項還是不立項?

那塊怨魂晶礦吃還是不吃?要吃怎麼吃?不吃怎麼不讓俄羅斯地府吃?

於是,就衍生出了第七。

阿爾薩斯已經被他派到了蒙古國,這也是華國地府除他之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高階戰力了。現在,自己還在等待著對方的回執。

千頭萬緒,他感覺自己已經瘋了。

這還是目前要解決的問題,至於其他的……比如三位道主,比如整個華國……比如世界格局……

瑟瑟發抖……

想都不敢想……

“知道當閻王的苦了吧?”京巴蹲在桌子上,一口口抿著茶,神情之愜意,看的秦夜咬牙切齒:“你倒是輕鬆……你有本事看公文!你有本事批改啊!!雪姨RAP警告!”

“你要習慣。”諦聽舒服地趴在“蓬丘第一季度飲食業報告”上:“以後你基本就是三點一線,你最好早點打下整個東山。然後……你當初在谷城縣裝的那個大/逼才能進行。才有資格和陽間談條件。讓他們把院士的屍體在頭七之內運過來。有了這批人,你才能組織自己的智囊團,才能脫離苦海。”

秦夜無神看著天花板:“你們也就慶幸吧,有我這麼勤政且高智商的閻王,宵衣旰食地撐了幾年……”

諦聽毫無感動地戳了一刀:“那這麼多事你到底打算怎麼做?”

“一件件解決。”秦夜揉著眉心看著資料:“總有解決完的時候。一尾,死過來!馬上發知更鳥通知寶安,三天後,本王將參加寶安基建工程落成大典。”

至於其他的?

慢慢來,急不得。

他一急,地府就要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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