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長得很普通。
國字臉，個子不高，沒有任何出奇之處，面對秦夜非常侷促。聽到對方的提問，搓著手小心回答道：“大人，陽間所有紙幣都來源於華國印鈔造幣總司，又被下屬十一家企業分工完成。這十一家企業中，有三家紙鈔廠。位於蓉城，崑山，保定。而我……有幸在蘇省崑山紙鈔廠工作過。”
“整個華國，只有這三家能生產印鈔紙，其他一切地方生產，包括各地銀行，都是犯法。不過，我只是進去學習了一段時間，後來覺得不適合我，簽完保密協議就離開了。也只是學了個大體流程。至於印鈔紙和普通紙張的差別略懂一些，卻不知道普通紙張是否可以勝任印鈔。而變色油墨和普通油墨的差別，我更不知道了。”
難怪……難怪在做完實驗之後才發現不對……秦夜嘆了口氣，心中火氣完全消了下去。
說白了，還是地府準備不夠充分。
而這種關頭，臨時換將不可行。印鈔那可是國家秘密，每一個國家的鈔票成分都不相同。黃亮川已經負責了這麼久，那就乾脆讓他繼續負責下去。
不過……
“我本來以為印鈔和銀行是同一個行業。”秦夜幽幽道：“是我誤解了。蘇冬雪。”
“在。”蘇冬雪立刻一福道。
“準備成立陰司鑄幣廠，廠長……”他看了工人一眼：“就由你暫時擔任。”
“啊？”工人明顯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深深鞠躬，聲音說不出的驚喜：“感謝大人！謝謝大人！我、我一定會努力的！”
黃亮川在旁邊暗歎了一聲，心中無比複雜。驚訝，慶幸，懊悔，都有。
慶幸於秦大人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懊悔於自己對困難的準備不夠充分。
驚訝於……這位秦大人，到底活了多久？處理這些事完全不像他的年紀！
這是警告。
本來，他可以大權在握，統管造幣——金融一條線。但是，這次被硬生生分了出去，就是秦夜在表達他的不滿。他相信，如果還有下次，他金融也不需要管了。
“你們先出去吧。我好好考慮考慮。”秦夜揉了揉眉心，揮了揮手，黃亮川一行人連忙走了出去。秦夜這才靠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問道：“怎麼辦？”
阿爾薩斯也苦笑著搖了搖頭：“物資可以弄，印鈔紙和變色油墨……你做好坐牢的準備了嗎？如果沒有……不如考慮一下以前的銅幣，銀元寶金元寶如何？”
秦夜搖了搖頭，產量太低了。而且……金銀銅，太貴了，要鑄金屬幣，可不是百億能拿得下來的。
最少千億起步。
“蘇冬雪，有什麼看法？”自從發現蘇冬雪對執政有一些靈光後，秦夜也不介意帶著她，隨口問道。
蘇冬雪也是苦澀一笑：“大人，太難。紙幣這種東西，看起來不重要，但時時刻刻都在告訴所有鬼民，你是屬於哪一國。這是潛移默化加深鬼民歸屬感的東西，可謂國之殺器。妾身也不建議用這種不成熟的紙幣投放市場，徒增笑料而已。”
是啊……秦夜重重出了口氣站了起來，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陷入了沉思。
這不是馬上可以解決的事情。
但……貨幣系統的建立真的太重要了！尤其現在百噸貨物湧入市場，生產線建立，整個新地府急需一種貨幣來支撐市場。往遠了說……年底大朝會，各大封疆大吏如果真的和新地府達成貿易路線的開設，那麼貨幣絕不可少！
以物易物？
落後，而且……全都用貨幣，你直接告訴所有人，新地府連貨幣系統都沒有？這是有多原始？
恐怕楊繼業，于謙就算想投靠，心也會冷吧。
“發通告。”足足半小時，他才嘆道：“通知所有鬼民，貨幣系統推遲上線。對於他們，這是好事。貨幣也是一種限制，限制他們必須去工作。看，我又給了他們一點偷奸耍滑的時間。”
聽著自嘲的話，無人敢介面。
記錄員飛快記錄著，頭也不敢抬。秦夜正要離開，阿爾薩斯道：“那誰，問問海外你救過那老頭，叫什麼來著？”
“不可能。”秦夜搖頭：“就算三菱，也不可能送過來這些東西。”
蘇冬雪輕聲道：“大人，那麼……下月的神器入府大典，照常舉行？”
“照常舉行。”秦夜轉動閻羅印，身形消失在地府：“錢暫時還沒有娛樂用品帶給他們的刺激大。我去想想，爭取下個月內找到解決方法。畢竟……娛樂用品的保質期可不太長啊……貨幣才是國之根基……”
回到宿舍，他立刻開啟電腦，飛快搜尋起來。
然而，越看，越只能苦笑。
“印鈔紙為國家專屬物品。工藝及配方為機密。一旦發現私人擁有，嚴懲不貸。”——百度。
“印鈔紙質地高超。成分主要是棉短絨，比一般的造紙原料貴重得多。造出來的紙質地光潔細膩，堅韌耐折，挺括平整。拉扯，抖動或彈動會發出清凌明脆的聲來。而普通印刷紙的原料大都是稻草、麥杆、破布等，紙的質地綿軟粗糙，韌性和張力不足，極易拉斷。如果在空中抖動，其聲音發悶。”——搜狗。
“無熒光反應。印鈔紙不含雜質，白度很高，不新增熒光增白劑，呈自然的潔白色。如果在紫外線的光照下，沒有的熒光反應。而普通的印刷紙，一般都要新增熒光增白劑，在紫外線的照射下，就會發出明亮的藍白熒光來。”——GOGOLE。
“所有紙張禁止私人擁有，為國家專屬。”——新浪。
比印鈔紙更珍貴的變色油墨，他已經不想去查了，那是軍隊護送的東西。
“怎麼樣？”阿爾薩斯在晚飯的時候回來了，看著帶著護目眼鏡仍然在網路上尋找，甚至不惜翻牆的秦夜，隨口問道。
“不怎麼樣。”秦夜一拍鍵盤推了進去：“一下午的搜尋我懂了四個字：想也別想。”
“底蘊不夠啊……”他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如果我現在也是幾千年地府，一句話下去，立刻就有化學家考慮新紙種怎麼做……不過，時間還來得及。”
他輕輕抿了口咖啡，看向籃球場，哪怕現在是七月底，也有不少矯健的身影在打著籃球。
“年底大朝會之前，貨幣系統必須要建立，娛樂設施，書籍，運動器材……可以暫時調集鬼民的工作積極性。但絕不長久，只有貨幣，才能讓社會真正穩固，是鬼民的長久追求。而且……沒有貨幣，我用什麼建立和漢陽王的貿易路線？”
他冷哼了一聲，重重頓下咖啡杯：“我特麼就不信了，活人能被尿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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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喝咖啡的阿爾薩斯頓了頓，沉默地放下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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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秦夜所料，推遲釋出貨幣系統的訊息，沒有在鬼民中引起半分波瀾。現在每一位鬼民都忙著領取娛樂用品，書籍運動器材，誰有功夫關心這個？
一旦國家機構決定掩蓋什麼東西，民眾不會感覺到半分波瀾。就像18年的中美貿易戰，最後怎麼樣了？
還不是被各種新聞蓋了下去，這個躁動的年代，人都是健忘的。
暫時放下貨幣系統的搭建，全力投入地府興建中，一樣樣東西被發了下去，一份份報名表被交了上來，一個個新單位的組建，一棟棟新建築的規劃……整個地府欣欣向榮，熱火朝天。
8月10日，秦夜鄭重批下了首屆政府機構班子。傳達全村。
地點位於鬼門關左偏殿，右偏殿作為秦夜親自參加的重要會議，無會可開之時作為全村村委會。到現在為止，鬼門關全部被利用起來。
正面是三百位審死官。左偏殿暫定為陰司政府臨時落腳點，右偏殿暫定為會議區。最隱秘的地藏神像後，暫定為陰司鑄幣廠。
整個鬼門關被利用得水洩不通。沒辦法，政府大樓，鬼民中央會議大廳和各大機關都在興建之中，至少等明年這個時候。
財務部，文化部，宣傳部，軍事部，政治部，自然與環境部，教育部……林林總總的牌子，在左偏殿貼了起來，一張張趕工出來的海黃屏風將左偏殿隔為一個個部門，人不多，每一個部門最多只有十人。
8月15日，古青終於長吁了一口氣，完成了地府的土地丈量，做好了規劃。接著，開始全身心投入各大建築的設計之中。
8月22日，距離神器入府大典還有四日，織田信長也松了口氣，讓他驚喜的是，徵兵居然徵到了一萬人！十分之一的兵源比例，恐怕只有這個時代能出現！
軍隊先行的時代，欣欣向榮的時代。
一份份彙報被燒到陽間，換來秦夜的批覆，整整一個月，整個新地府無一閒人。終於，時間走到了8月28日。
神器入府大典，就在今日。
“準備好了嗎？”偏殿中，秦夜對著鏡子，嚴謹地扣好釦子，今天，他和阿爾薩斯全都是陰差形態出面。
“準備好了。”李教授，安教授就在門外。忙不迭地回答，秦夜淡淡道：“決定好召喚哪只軍隊？”
兩位教授對視了一眼，齊齊回答：“玄甲軍！”
秦夜手頓了頓，答案有些意外，兩位教授立刻說道：“大人，織田先生說，會有大批甲冑，而玄甲軍……就是陸戰中的重型坦克，最為貼合大型甲冑。”
秦夜微微點了點頭：“小阿，安定生死簿，召喚玄甲軍，拓張地府……聲勢如何？”
“放心。”阿爾薩斯的聲音從房梁上傳來：“保證讓他們過目不忘。這三項……就算是本宮，都沒有經歷過任何一項，這些陰靈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