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太看重。”陶然再一次重申：“分數和能力有差異，我最開始進入特別調查處，半年一次的評估還是丙級。”
秦夜沒有開口，他已經開啟了紙袋，裡面有十幾張紙。他仔細數了數，是十五張。
每三張釘在一起，三張代表一位導師。學校一共鬼匠系，學統系，製造系，理論系，實戰系五個系，十五張紙是明天預備課程表上所有導師的評估資訊。
粗略一掃，第一欄就是心理評估。
第二欄：過往戰績。
第三欄：有無教職經驗。
第四欄：性格評估。
洋洋灑灑，他飛快掃了一眼，黃導師，白導師，孟導師，李導師，差不多全都在六十歲左右，全都是甲級。但翻到最後，一個丙字赫然衝入他的眼簾。
最後三頁，正是他的評估。
“丙？”他皺起眉頭，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反覆看了好幾次，確實是他的名字。
周先龍和陶然凝視著他的表情，然而秦夜活了太久，怎麼可能讓他們看出不滿？只是隨意地拍了拍紙頁，笑道：“是覺得我的戰績不夠輝煌？”
“不，你的戰績在整個第一修大，30歲以下幾乎無人能及。”
“是覺得我的境界不夠？”
“不，十八歲的拘魂，前無古人。”
秦夜點了點頭，難怪……難怪這兩人要打預防針。
他忽然想通了什麼，為什麼課程表這麼久還沒發？為什麼之前陶然說：學生還不知道課程表排列，今晚七點發。
現在，是下午四點半。
現在課程表只有導師手裡才有，距離正式通知全校課程表，還有兩個半小時。
換句話說……這兩個半小時，還有可操作空間，比如……將預定的自己第一堂課，延到後面。
“那，這份評估，恕我難以接受。”他將資料推回桌面上，懶懶地靠在椅子上：“退一萬步說，他們評估他們的，關第一修大什麼事？第一修大自己選導師還需要經過其他機構點頭？沒這個道理。”
周先龍沒有開口，只是緩緩摩挲著溫熱的茶杯，許久才說道：“開始，我們也是這麼想的。”
“不過……”陶然和對方交換了一下眼色，陶然微笑道：“當時是周主任接的資料，接到之後就把對方痛罵一通。但是對方的解釋，還是有些道理。”
“小秦。”他收斂了笑容，沉聲開口：“十八歲的拘魂，史無前例，但正因為如此，我們才知道，十八歲的拘魂，到底付出了多少。”
“雖然我們不知道你曾經的生活，但沒有組織沒有傳承的獨立斬鬼人，居然能在十八歲達到拘魂，你以前一定是腥風血雨的生活。這樣的生活會導致性格上或許隱藏有重大缺陷。”
“你可能不知道，修煉者每半年都要進行一次心理疏導。畢竟……鬼有惡鬼，也有些是被逼無奈。但你不同，當時情況特殊，你功勞太大，就跳過了這一環。”
“然而估小組的意思是：你或許對於陰靈的認知很深，但是做和說不同，而且，你能和學生打到一起嗎？你有豐富的實戰經驗，但能否做到由淺入深？而且你從無教職經歷且沒有文職單位工作的經歷。他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只是就你的經歷和資料，做出自己的判斷。實際上，你的戰鬥係數評分，是甲上，也是他們評測的。”
秦夜點了點頭，確實，這是對方的顧慮。從紙面上看，除了超強的斬鬼成績，剩下的他比不上其餘導師。
別人都是在src或者特別調查處任職許久，最少的都有好幾年，經歷過數次崗位調動，無論文職武職，這才能被選入第一修大。這些履歷，是存在src和特別調查處檔案館的，而他呢？
一片空白。
只有寶安市當夜的戰績。
但是！
“這是實戰系。”秦夜也肅容道，指了指門外的牌子：“在這裡，不以實戰說話，用什麼說話？”
“說難聽點，他們的評測，關我屁事？我講的好不好，沒聽過就能斷言？理論終究要實踐來印證。”
周先龍還從來沒有見過秦夜說過如此鋒利的話，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沒錯。”
“這裡是第一修大。”
“直達天聽的第一修大。”
“就連特別調查處和src的手都伸不到這裡，從這裡出去的任何人，都會成為整個修行界的柱石，我們的導師，我們願意給機會就給機會。不願意就讓他繼續磨練，外人的建議終究是建議。不代表我們的決策。”
秦夜疑惑：“那你們？”
陶然笑了笑，手指輕輕點著扶手，忽然道：“我之前說過，導師的教職分關係著教授的教職分。教授的年終評比關係著下一年各系資源傾斜。而明天，許校長和校領導高層會來實戰系旁聽。”
“和我們，以及實戰系各位導師一起。”周先龍接著說道：“我們願意給你這個機會，本來決定的就是第一節課你來上。你的年紀，我反而認為這是優勢，更能讓學子們激起好勝心。不過……”
他深邃地看著秦夜：“你給我們交個底，到底有沒有信心？如果覺得還需要學習一下，可以先排別的導師課程。你聽過兩三節，恐怕會更有底一些。”
他意味深長地說道：“不瞞你說，實戰系是第一修大最重要的系，目前獲得的資源傾斜最多。當然……前提是要我們配得上這份資源。”
秦夜忽然明白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國家撥給第一修大多少資源？
他不知道，但是願意開啟國家重寶的寶庫，足以見得其他資源絕不會少！而學校，也是要分給五個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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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多？誰少？
或者一碗水端平？
依照岱山一行李桃和許安國這兩隻老狐狸的尿性，絕壁是讓全校去爭！去搶！
良性競爭有利於激發狼性，這是眾所周知的道理。
在這種情況下，許校長帶領學校高層親臨開校以來第一課，五系同時開課，單單選了實戰系，足見重視程度。所以，誰都不希望出現一絲瑕疵，尤其是特批進入第一修大的秦夜身上。
這是保護。
一種對於個人形象的保護，周先龍和陶然這才決定，將排好的課表壓一壓，看看秦夜自己的想法。維持他史上最年輕拘魂的形象，也維持他在學校的威信。
這是學校。
不比斬鬼，比的是授課。
“謝謝。”秦夜誠懇地說，隨後笑了：“不過，沒必要。”
周先龍和陶然目光同時一凜。
秦夜站了起來，拱手笑道：“放心，我的課……絕對讓人眼前一亮。”
更別說，我也有外援！
這個外援的身份，可絲毫不比校領導低呢……
周先龍和陶然舒了口氣，周先龍沒有再廢話，揮了揮手：“去吧，既然你有自信，那就讓我們看到成果。”
秦夜離開了。周先龍和陶然面面相覷，誰都沒有說話，數十秒後，陶然才開口：“你怎麼看？”
“效果或許不錯，但是……耳目一新恐怕有些誇張。”周先龍輕輕點著桌子淡淡道：“兩位校長，和src的三大院士，還有特別調查處特別研究所的兩位博士，七人並稱靈異學科的開山鼻祖，他們見過新奇的，古怪的靈異事件太多太多，甚至比我都多得多。”
“要想讓他們眼前一亮，不容易。”
陶然正想開口，周先龍搖頭道：“但那又怎麼樣？”
“我是主任，你是教授，這個系誰先上我們說了算！其他人的意見不經過我們點頭只能是意見！他有這個資格，憑什麼讓外人的意見來主導我們的觀點？”
“他講得好，我們鼓掌。他講得不好，對他也不是壞事。”
他幽幽看著秦夜離開的方向：“年少成名，有挫折才有成長。他的資料已經進入特別調查處甲級種子培訓名單，我們還能護得住他，就護一護。畢竟……未來十年，華國靈異太需要這些中堅力量了。”
“大不了，今年實戰系評比不佳，老子明年再拿回來！”
陶然深深點了點頭，感慨地看著窗外欣欣向榮的校園，數秒後才開懷一笑：“年輕真好……”
這些，秦夜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多少次檢查了一遍教案，早早就休息了。
不是他吹牛，教師第一關，就是臉皮，臉皮薄的導師，上臺之後看到這麼多人，恐怕會心中一慌，語無倫次。
但是他嘛……臉皮已經成長到了長城級別。
至於內容？
阿爾薩斯已經不止一次表示，不是她看不起誰，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雞！
站在巨人肩膀上，身後是老地府幾千年積累，現在早就失傳的陰靈資料，憑什麼講不好？
拿不到第一都對不起自己辛辛苦苦兩月做的準備！
晚上七點，當週先龍正式通知：明天早上九點，實戰系階梯教室秦導師，編號s9527開講的時候，全群都沸騰了！
“終終終終終終於開課了！！”“握草！是秦導師！不瞞各位，我報實戰系就是為他來的！”“你有什麼不良企圖？秦導師不會看上你的！”“太激動了……超想聽聽秦導師的生平，他怎麼可能達到十八歲的拘魂？”
“期待。”“期待+1。”“期待+2。”“期待+10086。”
秦夜沒有管這些，最後一次檢查完教案，他早早休息了。第二天一早。他七點起床，吃完早飯調整了一下精神。八點半朝著實戰系階梯教室走去。
徽大分校的教學樓建得不錯，非常現代化且富有科技感，裡面的階梯教室足以容納千人。當他八點四十八踏入教室的時候，剛剛推開門，上一秒熱火朝天的教室，卻瞬間安靜了下來。
很靜。
靜到鞋子踩到地面上，都能清楚地聽到咯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