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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的月光照進黑暗的房屋,不僅沒有感覺光明,反而感覺黑暗更加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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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罵聲,菜刀入肉的聲音,還有獻血飛濺到牆上的輕微啪沙聲,慘叫聲,當年血腥而喪失人倫的一幕,彷彿在秦夜周圍上演。任何心理正常的人,恐怕都無法接受這一幕。

就算秦夜,此刻也深深皺起眉頭。那絕望而不敢相信的慘叫,那年少無知而瘋狂的怒吼,潮水一樣衝入耳膜,彷彿整個房間都在因此而顫動。

壓抑,瘋狂,血腥,空無一人的房間裡,重現著曾經的慘劇。

“不要砍了……我好痛……送媽媽去醫院好嗎……我以後再也不管你了……嗚嗚……”

“送你麻痺!老子砍死你!!”

啪嚓……那是刀砍到骨頭裡的聲音。

“管啊!老子的事情用得著你管!曹尼瑪!!”

啪嚓……啪嚓……夾雜著血液濺射到牆上的輕微沙沙聲,婦女的叫聲從驚怒交加,到慘叫,到哀嚎,到最後……悄無聲息。

少年的聲音,卻從憤怒,到癲狂,到聲嘶力竭。

足足十幾分鍾,房間裡終於平息下來。

秦夜臉色有些蒼白,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腦海中腦補出的畫面,讓他厭惡到噁心。

這件事影響之大,前些年直接承包了當年熱點。十二歲男童殺母,是父母缺乏關愛,還是孩子太過喪心病狂?

兩者都有,但都不全。

然而,無論什麼原因,也不該對自己的父母揮刀。可以交流,實在無法交流像路人也行。李成……他打破了作為人的底限。

第一次,沒有看到陰靈,他卻覺得反胃。

“呵……”房間裡,低沉的喘息聲響了起來,那是李成的聲音。不過……接下來,他的聲音竟然從喘息,變為帶著絲絲笑意,最後放聲大笑!

“呵呵呵……哈哈哈!!!”他就像掙脫了壓迫的妖魔,瘋狂笑道:“沒有了管我了……終於沒人管我了!”

“管?管你麻痺!這麼多年沒管過老子,回來就指手畫腳,你算個j8!!”

“呸!”

最後一聲,秦夜完全沒有了笑容。

他知道,那是李成將菸頭吐在母親屍體上的聲音。

一切如同來的時候那樣突然,又漸漸消失。秦夜沉默著,忽然開口:“我要收了他的魂。”

“哦。”阿爾薩斯木然回答。

秦夜卻沒有停:“我認為,無論如何,作為人,都有底線。”

“打破了底線,就不成其為人。”

他淡淡道:“既然都不是人了,還留在陽間做什麼呢?”

他輕輕理了理衣服:“陽間管不了的,我陰司來判!”

他走到了廚房。

李家不知道做什麼安排,明明空間很大,卻許多地方節省起來用。比如廚房。水槽用於洗菜,但是旁邊卻安置著佈滿灰塵的牙刷牙膏。正面還有一面灰濛濛的鏡子。

空無一人,就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

然而……就在他走到水龍頭邊的時候,那個佈滿鏽跡的水龍頭……突兀地悄然擰開,赤紅色液體譁啦啦流了出來!

秦夜低下頭,手輕輕一沾,聞了聞:“是血。”

就在他抬起頭的時候,忽然看到……自己背後,赫然站著一個人的影子!

血肉模糊。

腦袋都被砍爛了,臉上滿是刀痕,血液順著往下滴,就在這個黑暗的屋子裡,直勾勾地看著他!

他猛然回頭,什麼都沒有。再次看向鏡子,彷彿剛才的只是幻覺。

他搜尋了整個房間,甚至進入了李成的臥室。拿起了對方放在床頭的相框。

這是一家和睦的照片。

李健康,李成,宋家芳,三人微笑著,只是這笑容上佈滿灰塵。

一樓是臥室,二樓是魚鮮倉庫,他一個個掀起來看過,卻什麼都沒有。

只有空空如也的巨大冰櫃。

“走吧。”阿爾薩斯終於開口了:“你這樣是找不到它的,它也根本不會出來。”

“你是陰差,而且是拘魂,它就算再怎麼詭異,也只是鬼差級別的怨靈。境界和血脈的雙重壓制,只有你在這裡,它絕對不會也絕對不敢出現。”

秦夜有些不甘心:“那有什麼其他辦法?”

“當然有,你說的不錯,不打無準備的仗,對於隔代大遺傳的怨靈,還需要一些特別的東西,需要準備個把月。而且……”紙鶴在他肩膀上轉了一圈:“我有預感,這事情沒這麼簡單……”

秦夜點了點頭,深深看了這棟黑漆漆的房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就在他離開的時候,遠處一棟廢棄的房屋中,一隻望遠鏡輕輕收了回去。

這間房屋沒有開燈,兩個穿著便服的青年,正收回自己窺探的目光,其中一位開啟了手機,上面赫然有陌陌。

選進聯系人,點開“岱山市特別調查處”群,對一位管理員發了條資訊。

“s9527失敗,進入時間一小時零五分。沒有打鬥聲音。我推測和我們一樣,無法發現對方的行蹤。”

對方id是“林海雪原”,很快回了資訊:“你確定沒有戰鬥跡象?這不太應該,那只鬼物殺性極重,不放過任何一位上門的血食。”

“我確定。”青年輸入道:“我推測,可能是s9527的實力遠在它之上,他不敢出現,畢竟……對方可是連斬九大捕食區的拘魂級高手啊。”

林海雪原沒有再回話。

這一切,秦夜自然不知道,他微皺著眉頭走在天禧四街的路上,忽然嘆了口氣:“我明白了。”

“嗯?”

“來岱山市的車上,李校長有一個詞,提的最多,當時我們卻沒有發現。”

“那就是……‘主動。’”

“不得主動插手地方政務。我們現在也算插手,卻沒有得到懲罰。那就是說,不能主動插手,卻可以應邀插手。比如我們,就是受到了李健康的邀請。而你記不記得,老頭說,src在岱山市有一個課題,不得‘主動’打攪。”

阿爾薩斯聞香知雅意:“你是說,這個課題就是殺母案的怨靈?”

“不。”沒想到,秦夜搖頭道:“課題應該有好幾個,我猜測,他們的專案可能是‘論陰靈的變異’之類。我的任務是c級難度,代號‘迷蹤’。並列第一的也是c級難度,代號‘危樓。’也就是說,他們的專案有一個,下面分支課題恐怕有兩三個。”

“這兩三個分支,就是學校給我們的考核加分項。也因為他們是src的課題,政府才沒有請無常級別的高手出動,徹底滅了這個捕食區。”

紙鶴點了點頭,隨即道:“但是……明白這些有什麼意義呢?”

秦夜嘆了口氣,開啟手機,看著一潭死水的導師群,今晚周先龍沒有再釋出別的分數變化,大家的教職分還維持在原來的階段。

今夜,應該是都在衝擊自己的線索。

“沒什麼意義啊……”他合上手機,抹了抹劉海:“就是心裡不舒坦,憋得慌。沒話找話。”

“小阿,我還是第一次這麼想超度一個人的靈魂,他不想當人,我就不給他當,陽間管不了的我來管,陽間判不了的我來判。我不要什麼人道,我認為他有罪,他就有罪!”

他的聲音少有的堅定,有些低沉:“我想……當年第一任創立地府的閻羅王大人,應該也是看過類似的畫面吧,所以,他才建立了地府,因為人間有太多善無屍骸,惡有金銀……而且,比我看的多得多……”

他抬頭看著幾點星光閃爍的夜空,紙鶴也抬頭看了上去:“或許吧……”

“善惡到頭終有報,自古天道好輪迴,第一任閻羅……那是幾千年前了……那時候的生活,可比現在苦的多,易子而食,白骨千里不是笑話……本宮也曾想過,第一任閻羅王大人,一定是貧民出身。可也就是這位貧民,創立了傲立神州數千年的酆都地府……”

“咳……”秦夜輕咳了幾聲:“那啥……我也是貧民……”

紙鶴立馬轉過頭來,如果有眼神,一定是能吃掉秦夜的眼神:“你的意思是,你和初代閻羅王異曲同工?恕我直言,那是風馬牛不相及。”

“……你不覺得我們有些相同的特質嗎……”秦夜心虛地爭取道:“比如……同樣的英俊……之類?”

阿爾薩斯冷笑:“有你這些功夫,你不如好好考慮一下怎麼繼承初代閻羅王大人的衣缽!趕緊把地府建起來!像李成這樣的人,就應該經歷十八地獄再過畜生道,轉世十世才能贖清自己的罪。”

“十八地獄在哪裡?啊?”

“六道輪迴在那裡?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麵包會有的……先從拿到優秀導師的資格開始好嗎?”

“咳……”就在秦夜剛走到天禧四街門口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忽然開啟了,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後怕地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街道,微笑著遞上一張名片:“這位先生,你好,請問你是調查處的人嗎?”

“你是?”秦夜並不認識對方,疑惑道。

胖子笑的越發和藹:“介紹一下,鄙人隸屬騰龍地產,是徽省最大的地產開發商,就算在周圍五省也略有薄名。我是專案總負責人孫康亮,負責……”

他指了指身後的街道:“天禧四街的全面改造。”

“這是政府工程,卻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停下,您知道的,半年內不入場,視為違約。我真的是急的頭髮都掉光了,工程隊都拖了幾個月,快要拖不起了……剛才我們的人聽到那棟鬼……那棟房子有人進出,我立刻過來了。您看……要有時間,不如我做東去吃頓宵夜?”

秦夜沒有回答,而是深深看著對方:“就因為這個?”

孫康亮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低聲道:“不全是……”

“實際上,您,是進入那裡之後,唯一一個活著出來的人……”

“光憑這一點,這頓宵夜,就該我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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