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鄭工布的人都知道,他是法儒一脈的高手,軒轅凌薇的老師,深得六公主的信任,亦是其麾下第一謀士。

但此時此刻,正是這位風流儒雅的謀士,肩胛骨被長劍刺穿, 滿臉的驚駭痛苦之色。

長劍從森林外面飛回,轉眼就到了梁言和軒轅凌薇的面前。

“為什麼是你.........”

軒轅凌薇看著面前的儒袍老者,口中澀聲道。

“殿下,梁道友這是何意?”鄭工布強忍著疼痛,叫道:“我奉命去森林西邊的入口懸掛寶劍和陣盤,哪裡料到這長劍會突然爆起傷人,不僅穿了老夫的肩胛骨,還把劍氣送入肺腑.......梁道友, 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

梁言冷笑一聲, 抬手打出一道法訣,只見半空之中水波盪漾,片刻後浮現出一面古樸銅鏡。

那銅鏡之內白光一閃,現出畫面,乃是森林西邊的入口。

此時一個人影從天而降,軒轅凌薇定睛看去,只見畫面中出現的正是鄭工布。

他來到道路盡頭,回頭默默看了一眼森林深處,似乎在用神識感知什麼。

片刻之後,鄭工布似乎松了一口氣,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陣盤和長劍,並沒有按照梁言所說的將它們掛在樹上,反而將這兩件東西丟棄在地上。

緊接著,鄭工布掐了個法訣, 抬手一點,兩道藍色氣芒同時斬向兩件法寶。

砰!砰!

接連兩聲巨響傳來, 那陣盤瞬間就被打成了粉末, 而那長劍也被氣芒斬成了兩截, 落在地上,絲毫靈性也沒有了。

看著地上被損毀的兩件法寶,畫面中的鄭工布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緊接著手中法訣一掐,化作遁光沖天便走。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遁光才剛剛離地,原本掉在地上,被斬為半截的長劍居然就凌空飛了起來。

一點青芒在劍身上出現,兩截斷劍無聲無息地合攏在一起,長劍再度復原,連一絲裂痕都沒有。

嗖!

隨著一聲破空之聲響起,長劍追著鄭工布疾馳而去,而對方顯然沒有想到,剛剛被自己摧毀的法寶,居然能夠自我修復,還從背後偷襲自己。

“啊!”

隨著一聲慘叫傳來,畫面中的鄭工布被長劍從身後刺穿了肩胛骨,長劍劍身上冒出青色劍氣,只一瞬間就鑽入了他的體內。

鄭工布知道, 只要自己敢亂動一下,恐怕立刻就要被劍氣凌遲而死。

所以儘管他的表情痛苦不堪,也不敢祭出法寶或者使用什麼神通,只能任憑這柄飛劍穿了自己,在半空中一個兜轉,又往森林深處飛來。

畫面到了這裡就戛然而止。

“怎麼樣?鄭大人,梁某沒有冤枉你吧?”

梁言的臉上露出一絲譏諷之色,口中澹澹道:“我是讓你去佈陣的,為何要毀壞陣器和陣盤?事後又為什麼要逃走?”

鄭工布此時已經醒悟了過來,臉色鐵青,咬牙道:“原來那根本不是什麼陣盤,而是‘水靈境’!”

水靈鏡是一類法寶,能夠看到千里之外的景物,至於那長劍,雖然只是普通的法寶,但梁言如今已經邁入“劍嬰境”,就算是摘葉飛花也能成劍,這普通的長劍被他灌入了一絲劍意,立刻威力大增。

只不過梁言將法寶交給鄭工布和紫杉的時候,那一縷劍意始終隱而不發,讓法寶看上去十分普通,這樣才不會引起二人的懷疑。

等到有人試圖摧毀法寶,又或者從森林中逃出去的時候,那一縷劍意才會發動,將普通的法寶變為飛劍,截殺逃跑之人!

“鄭老.......為什麼是你?”軒轅凌薇臉色平靜,但是眼眸深處卻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為什麼?!”

鄭工布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表情十分猙獰。

“你還問為什麼?我的好徒弟啊,你不知道自己大勢已去了嗎?”

軒轅凌薇聽後,皺眉道:“我和二哥之間還未決出勝負,他只是佔了上風,而我還沒有輸。”

“笑話,你現在身邊還有幾個可用之人?除了我們叄個一直跟著你.........再加上這個來路不明的劍客,除此之外,你身邊還有其他人嗎?”

聽到鄭工布的質問,軒轅凌薇忽然有些語塞,竟是回答不上來。

鄭工布見狀,又冷哼一聲,接著道:“我的好徒弟,我的好殿下,這麼多年來二皇子一直在扶持自己的勢力,暗中排除異己,你的那些人要麼被他策反,要麼被他打殺,此消彼長之下,你拿什麼和他鬥?”

“老師我不止一次勸你,做人要心狠手辣,可你總說要以大局為重,如今邊界交戰,不想再進行內鬥,可你有沒有想過,你不去動別人,別人會放過你的手下嗎?難道你就沒有發現,跟著你的人越來越少,孫錢李呢?這麼大的事情,他為什麼沒來?”

這一連串的質問,讓軒轅靈薇臉色蒼白,抿了抿嘴唇,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兩步。

“哼,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想要爭奪權柄,就必須不擇手段!軒轅浩宇可沒管那些老臣是不是對軒轅皇室有功,只要阻他上位者,一律抄家滅族,斬草除根,不留後患!如今他已經把你的爪牙一根根拔完了,自然也就肆無忌憚,直接對你動手了!”

鄭工布說到這裡,臉色也十分復雜,嘆了口氣道:“你如果早點聽老師的,也不會落到這般地步,如今整個廣陵城都被軒轅浩宇控制,就連天威神將都站在了他那邊。而你除了我們叄人以外,再也沒有一個親信。這場爭鬥已經沒有任何懸念,老夫我提前反水,也只是想給自己找一條出路罷了........”

“說完了?”

梁言在旁聽完了兩人的對話,冷冷開口道。

鄭工布似乎對他十分畏懼,剛才還在長篇大論,此時卻縮了縮脖子,閉了嘴,不敢再多說一句。

“說到底還是立場之爭罷了,沒有什麼對錯,只能說你在這局棋中站錯了隊。”

梁言臉色平靜,不辨喜怒,話音剛落,就屈指一彈,一縷劍氣從指尖發出,直接洞穿了鄭工布的咽喉。

那鄭工布的眼睛瞪得斗大,顯然沒想到梁言如此毫無徵兆的出手,也不過問軒轅凌薇,直接一劍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梁言臉色不變,手中法訣又掐,之前進入鄭工布體內的劍氣瞬間爆發,將他的肉身攪了個粉碎,連帶元神也沒能逃出來,都被劍氣滅了個乾淨。

“如今這形勢,不進則退,梁某已然入局,公主殿下絕不可棄子認輸!”

斬殺鄭工布後,梁言轉過頭來,凝視軒轅凌薇,沉聲道。

“梁兄放心!”

軒轅凌薇看著鄭工布死去的位置,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從現在開始,我絕對不會有半點動搖,就算只剩一兵一卒,我也不會認輸,否則怎麼對得起那些死去的部下?”

“很好。”

梁言微微點了點頭,語氣放緩,又接著道:“其實我們現在也不是毫無勝算,與其東躲XZ,不如主動出擊,給這位二皇子殿下一個驚喜!”

“梁兄的意思是.........”

“擒賊先擒王!”

“什麼?!”軒轅凌薇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

沉默了半晌之後,這位軒轅城六公主緩緩開口道:“梁兄此言當真?要知道我二哥麾下勐將如雲,儒神將、天威神將都在他的營帳之中,憑我們幾個,根本不足以威脅到他!”

梁言聽後,微微一笑道:“落楓寺一戰之後,凌沖霄回去肯定能猜到我受了傷,如果你是二皇子,會怎麼做?”

“以二哥的性子,必定會斬草除根!”

軒轅凌薇說到這裡,稍稍沉吟了片刻,又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他應該會派高手往西面搜尋我們的蹤跡,再派神將殿後,一旦發現蛛絲馬跡,就立刻調遣軒轅軍合圍包抄,再讓神將率軍誅殺我們。”

“不錯!”

梁言點了點頭,哈哈笑道:“這是一場圍獵!只不過獵人和獵物之間的關係並非絕對,既然他把神將和軒轅軍都派出來圍剿我們,那其內部必然空虛,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放棄逃跑,選擇直搗黃龍,情況又會如何?”

軒轅凌薇聽得眼角狂跳,抬頭看著眼前的灰衣男子,只覺得這個計劃瘋狂無比。

“我們四人?殺進廣陵城?捉我二哥?”

“正是!”

梁言的臉上沒有一絲迷茫,此時堅定道:“所謂擒賊先擒王,那軒轅浩宇的勐將再多,奈何他自己只是通玄境而已,勝敗在此一舉,只要擒住你二哥,你就能反敗為勝!”

軒轅凌薇抿了抿嘴唇,沉默了一會,緩緩道:“這個計劃實在是太大膽了,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我之前聯絡了飛龍神將,他現在正率飛龍軍趕往廣陵城,要不要等他到來之後,我們再裡應外合........”

軒轅凌薇話還沒說完,就被梁言擺手打斷。

“來不及了!”

見對方滿臉不解,梁言又解釋道:“所謂兵貴神速,出其不意!落楓寺一戰過後,軒轅浩宇必定急著捉拿我們,但他絕對想不到,我們非但不逃,反而在這個時候殺個回馬槍!如果時間拖得久了,軒轅浩宇必定有所防備,那這招就沒什麼用了。”

軒轅凌薇聽後,臉色變了數變,最終下定了決心,點頭道:“既然如此,就依梁兄的計劃行事!只不過............你身上的傷勢還沒好,要不先在這裡休養一段時間,等傷勢徹底恢復之後,我們再殺回廣陵城?”

“不用。”

梁言搖了搖頭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軒轅浩宇應該會把凌沖霄留在身邊,把天威神將以及其他高手派出來圍剿我們。等我把傷勢完全養好的話,那凌沖霄估計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到時候又是一場惡戰!”

“可是以你現在的狀態.........”軒轅凌薇的臉上露出了擔憂之色。

“叄天!給我叄天就好。”

梁言把法訣一掐,體內金光流轉,《八部衍元》開始運轉起來。

“我有金剛神力護體,能夠剋制靜淵的煞氣,叄天的時間足夠我把傷勢暫時壓住,那凌沖霄應該還在養傷。到時候我們殺入廣陵城,生擒軒轅浩宇,則大事可成矣!”

聽到梁言堅定的語氣,軒轅靈薇終於不再猶豫,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

“好,我聽你的!”

頓了頓,又道:“你就在這裡安心養傷,鄭工布的事情,我會去和譚有禮、紫杉他們解釋清楚,還有你的計劃,我也會一併告知他們。這叄天的時間,我們不會讓任何人靠近這片森林。”

丟下這句話之後,軒轅凌薇便駕馭一道遁光,離開了溪水岸邊,找譚有禮和紫杉二人去了。

梁言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自己身為碧海宮之主,本來不想捲入軒轅城的皇室紛爭之中,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最後還是入了此局。

既已入局,那就只有贏!

梁言也不是什麼弱懦之輩,既然已經和二皇子結下了不解之仇,那就只有扳倒對方,軒轅凌薇一旦得勢,自己在軒轅城也算有了一條人脈,對於今後的修煉肯定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想到這裡,梁言又把神識探入了自己的太虛葫中。

連綿起伏的山脈,一個山谷的荷塘之中,有一隻金蟬正趴在荷葉上,雙翅輕輕扇動,看上去活潑可愛。

“沒想到靜淵在臨死之前,還給我留了這麼一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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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言用神識觀察這只金蟬,發現自己居然一點都看不透,除了翅膀表面的一絲靈氣,還有頭上多出的兩個角以外,看上去和普通的蟬也沒有什麼兩樣。

“奇怪!這金蟬佛性十足,而那靜淵雖然表面是和尚,但其實本質還是魔道中人,為何會擁有這種東西?”

梁言想了一會,忽然心中一動,暗暗忖道:

“莫非這是師尊留下的?”

他想到一種可能,當年怒僧之所以救下靜淵,就是要讓他在積雲山看守“聖佛雲果”,會不會怒僧留給自己徒弟的,不僅僅是一枚先天道果,還有這只金蟬?

只不過第一次蓮心大士來的時候,靜淵生出了私心,只把“聖佛雲果”交給了對方,暗中剋扣了這只金蟬。

直到臨死之前,他才把金蟬留給了怒僧的第二個弟子,也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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