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顧秉謙一行的到來,對整個江南行動迅速加快。

甄家的主動配合,唐家、丁家乃至周家的授首,然後就是胡陶兩家效彷甄家的投桉,以及對地方豪門,比如常州辜家,寧國譚家,廣德陳家等幾家的查處,也引發了整個江南的巨大震動。

不過建立在登來水師巡邏於長江和運河上,薊鎮軍駐紮在淮安——揚州一線,遼東軍駐守在松江、蘇州,登來軍坐鎮南京,整個江南局面雖然動盪,但也只是民間人心湧蕩,卻翻不起什麼波浪來。

顧秉謙作為閣臣在南京頻頻露面,甚至還專門舉辦了一次詩會,算是穩定士紳民心,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畢竟顧秉謙作為蘇州的頂級士人,在江南的名聲也不小。

馮紫英原本考慮儘早將遼東軍和薊鎮軍打發回去,但是現在看來還不敢輕舉妄動。

起碼在處理完老登來軍和老宣府軍、老大同軍的問題之前,還得要把局面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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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想要在十一月底之前回京的想法也成為泡影。

老登來軍與新登來軍合併的過程相對順利,畢竟都是來自於山東,王子騰主動配合使得這一過程更為圓融。

當然馮紫英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那就是一部分老登來軍的軍官都得以保留下來,並未被清理掉,也使得合併後的登來軍戰鬥力迅速膨脹和提升起來。

老宣府軍和老大同軍的問題稍微複雜一些。

雖然牛繼宗和孫紹祖也主動表示了配合,但是宣府軍是老牌邊軍,和登來軍還有些不一樣。

現在麻承勳組建新宣府軍,論戰鬥力,新宣府軍是遠不及老宣府軍的,如果要把這兩支軍隊捏合在一起,會不會起到喧賓奪主,甚至引發雙方矛盾衝突,這也是一個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大同軍的情況也相似,孫紹祖帶走了大同軍相當大一部分精銳,雖然楊元重組補充了大同軍,但是元氣一直未能恢復到初始狀態,如果這一支大同軍也迴歸到大同,一樣存在著雙方的矛盾衝突情況。

在這個問題上馮紫英也和孫承宗商討過多次,但始終沒有能拿出一個完美的方案來。

孫承宗始終認為麻承勳不具備統合整個宣府軍的威望和能力,一旦老宣府軍迴歸,可能引發整個宣府軍的混亂,但如果不讓老宣府軍迴歸,那這支軍隊放在哪裡都將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同樣大同軍也一樣面臨這個問題,只不過畢竟大同軍只是一部分被孫紹祖帶走,迴歸之後,還有另外一半可以制約平衡,楊元的威望也要比麻承勳高得多。

所以孫承宗曾經試探性地和馮紫英談起過,說他有意向張懷昌和內閣建議,由馮唐繼任空懸已久的宣大總督兼宣府鎮總兵。

孫承宗的這個突發奇想倒是把馮紫英震得不輕。

老爹現在的情況已經有些棘手了,用一句不太好形容的話來說,就是尾大不掉,不是說西北軍尾大不掉,而是他這個人尾大不掉。

因為威信太高,放在哪裡都不好擺放。

如果不是馮唐表現素來恭順,也沒有流露出多少如李成梁後期時一力營造出來的李家軍的架勢,而且邊陲上也的確需要一個這樣的大將坐鎮穩住場面,加之唯一獨子又是走了文臣路,那麼內閣可能真的早就出招逼著馮唐自己上書致仕了。

這裡邊最為關鍵的因素就是馮唐只有馮紫英這一個獨子,基本上斷絕了馮家世襲武勳的路徑,這也是讓內閣最為放心的,不至於形成以血親為紐帶的馮家軍這種局面。

馮紫英也問過,如果自己老爹去宣府,麻承勳怎麼安排,而西北軍又如何處置?

麻承勳的問題倒是簡單,再怎麼要安排下一個總兵還是最得到的,但西北軍怎麼安排?

這是一道無解的難題,連孫承宗都沒有更好的辦法。

隨著王子騰、牛繼宗和孫紹祖的“歸隱”進了五軍都督府,“江南三鎮”又被解決,橫亙在中原和南直腹地的西北軍一下子就失去了戰略對手和目標,甚至就成了內閣的心病了。

十萬大軍,而且都是極具戰鬥力的大軍,往哪裡放?

肯定會有人說那就往遼東去,去打建州女真。

可西北軍在中原、南直這一片,後勤補給尤其是糧食問題好解決,但去了遼東,那就沒那麼簡單了。

在遼南道路體系尚未建好之前,十萬大軍要是壓上去,得把遼東後勤體系壓垮。

這還沒有說這十萬西北軍一過去,如何與原來的遼東軍相處?

曹文詔和賀人龍只帶了區區幾千人去遼東,都激起了巨大的反彈和矛盾,鬧得不可開交,最後不得不以鐵嶺衛以北的丟失和曹賀二人退出遼東為代價來完成遼東鎮的重組。

若是西北十萬大軍過去,恐怕就算是馮唐親自去未必能壓得住這內部的矛盾激化,更別說朝廷也不可能讓馮唐帶著十萬西北軍重返遼東。

所以這樁事兒還真不好辦,但是又拖不起了。

“稚繩兄和子舒兄你也說了?”馮紫英頗為驚訝地看著柴恪,“這好像和吏部沒太大關係吧?”

從馮紫英晉位兵部右侍郎之後,馮紫英對柴恪的稱呼就從子舒公變成了子舒兄了,一方面是柴恪與他的年齡差距的確不像與其他人那麼大,二來關係越發密切,以兄尊稱更為親近。

“令尊若是要任宣大總督,這是軍民共管,也需要吏部計議的。”柴恪笑了起來,“怎麼,你不太贊同令尊去宣大,令尊想致仕了?”

“家父身體還好,又是一個閒不住的性子,若是讓他現在閒下來,還真得要閒出病來。”馮紫英搖搖頭,“不過從我的角度來說,家父這麼些年裡從大同到榆林,從榆林到遼東,又從遼東到三邊,最後來中原打仗,顛沛流離四處奔波,我個人覺得他還是適合到五軍都督府裡歇息歇息了。”

“恐怕暫時還不行。”柴恪想了一想,“遼東局面一日不扭轉過來,恐怕令尊就還得要肩負起作為救火救急的重任。說實話,我不是太看好趙率教扛起這份擔子,他和曹文詔其實差不多,也就是比曹文詔更熟悉遼東一些,但是在手腕上遠遜於令尊,對上努爾哈赤,未必能有多少勝算。”

不得不說柴恪的觀人本事還是很犀利的。

趙率教和曹文詔性格差不多,知兵,能打硬仗,但是在運籌帷幄,尤其是需要運用一些手段手腕時,就顯得生硬笨拙一些了。

單純打仗沒問題,但是對建州女真是一場持久戰略,不是單靠一兩場戰事就能解決問題的。

特別是努爾哈赤一代梟雄,其拉攏收買縱橫捭闔的本事相當厲害,前世中大明在遼東可謂節節敗退,基本上沒取得多少像樣的戰績。

馮紫英也記不得對方是啥時候死的了,但看樣子三五年還不會死,所以這幾年遼東夠嗆,還得要看自己推出的毛文龍的東江戰略能不能奏效。

而且即便是努爾哈赤死了,皇太極也一樣難纏,所以馮紫英覺得還得要從女真內部著手。

如布喜亞瑪拉所言,褚英也是一個可用的棋子,只不過現在自己主要精力這段時間都被牽扯在江南這邊來了,短時間內還沒法運作遼東那邊的攻略,只有等到此間事了,回京之後再來做了。

“遼東那邊歸根結底還是一個開發建設問題,需要朝廷持續投入,移民,農田水利和道路溝渠上基礎設施建設,否則我們在後勤保障上始終居於極大的劣勢,而朝廷的財力又無法長期持續地保持對遼東那邊的高投入,導致一旦出現斷檔,那就可能被建州女真有機可乘,我們幾年甚至十幾年所作的一切就要毀於一旦,就像安樂州一樣,我們花費多少年才積累建起來的,但一遭失敗,就徹底丟了,再多回來,需要耗費多少?”

話題又轉到軍務上來了,柴恪也是擔任過兵部侍郎的,有共同語言,但這一次二人卻不是為軍務而來。

“行了,遼東軍務還是留到你回京之後再來計議吧,咱們還得先把江南這邊的事兒處理完畢。”柴恪擺了擺手,“六吉公說要我們多徵求一下各方意見,這江南拿下你可是大功臣,而後續甄家、唐家、丁家、周家以及其他幾家牽扯甚廣,一些內幕情況我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我此番來也是要瞭解一下你有什麼建議看法,當然,若是你有合適的人選,也可以提出來,……”

這也是馮紫英所期望的。

隨著收繳的財貨錢銀事務步入正軌,戶部來人一個個眉花眼笑,三天兩頭向朝中報喜。

而這邊牽扯出來的官員數量也是日益增多,都察院和吏部的人都是忙得腳不沾地,南京刑部大獄和金陵府、上元縣、江寧縣的大獄也都人滿為患,空缺出來的位置太多以至於已經影響到了許多地方的正常運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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