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大門開了,推門人原本平靜的臉龐在看到突兀出現在視野中央的一道裂口時出現波動,她透過僅容下自身區域的門縫後將門扉閉合,目光探尋著一切的始作俑者,最終她在魔法燈光異常昏暗籠罩下的城堡角隅找到了他。

“空間法術的發動看樣子十分緊急,不過還好你沒事。”蜜利恩走到橫置在腳下足足有十數米長幾十丈深的鴻溝前,太過於平整,就像巨人手持尖刀利落切出的施工區。

“無月舞會似乎並沒有那麼愉快,”黎明站起身,對蜜利恩所指的異狀置之不理,“需要我做什麼嗎?”

“我從舞會上得知到了一些訊息,但你不用擔心,你依然可以以正常的姿態出現在我的身邊。”蜜利恩的話讓黎明撇過頭,“生命之祝將會在兩天後舉辦,雖然場面很熱鬧,但我需要你幫我處理一些事,直白點,他們承諾的血精我不覺得有那麼容易拿到,在舞會上我們商討了邪神據點的可能,顯而易見,如果真有那麼容易找到就不會只是商討。”

“你想讓我怎麼做?”黎明潛意識中覺得蜜利恩與自己的關係似乎有些許變化。

“現在還沒法說,因為就在剛才我還在質疑你的力量,現在我相信你,但計劃永遠跟趕不上變化,所以我只是給你一個心理準備。”蜜利恩總是不說要點的談話方式讓黎明心情有些悶煩,他很討厭這些充斥著各種可能的語言陷阱,坦白來說他更喜歡傭兵模式,給你一個明明白白的任務目標,然後把它做掉,啥事就沒有,也沒必要太操心僱主的心思,好吧,黎明不得不向自己坦白,羅絲不留痕跡的引誘讓他開始對黑暗精靈家族存在的危險性有了新的評估。

“那我很抱歉給你的休息所帶來這麼大的破壞。”黎明板著臉回答一句。

然而對於暗夜精靈來說交際永遠都是他們的日常任務,黎明與蜜利恩之間的僵持被富有節奏的敲擊聲告破,黎明有了幾次前車之鑑根本不想再跟在蜜利恩旁邊當集火沙包,於是乎當蜜利恩站起身打開門,他選擇視而不見。

“戚薇特的使者,你好。”蜜利恩大大方方地打開門似乎不介意房間中出現的不相適的裂痕,那是一名扎木小鎮上的祭命師,亦或者說是咒術師,雖然沒穿著經典的地牢裝束,可她的手臂上浮現出讓黎明熟悉的炭黑咒文。

“有事?”蜜利恩擋在門前,後者欠了身子,方才說道“邪神的封印被觸動,遵循他們的意見,我找到了這裡。”

“那進來。”蜜利恩的表現讓黎明臉皮抽動,那名咒術師私下掃視一圈瞄到了靜坐在地上靠著角落的黎明,她眯起眼卻立刻轉過身,“不用了,我想我可能是搞錯了,不過之前灰精靈將一名受到眷顧的卓爾屍體抬進了地牢,我記得他身上的氣息似乎並不屬於扎木小鎮上的卓爾們,縱然這是一件小事,我想還是有必要和你提一下。”

“能夠侍奉給蛛母的化身難道不是他的榮幸嗎?”蜜利恩反問了一句。

“確實是這樣。”咒術師言罷就不再留戀,離開房間順帶將門關上。

“...”蜜利恩重新坐到床鋪上,懸掛在床頂上的蜘蛛墜飾在蜜利恩的注視下恍惚有變成活物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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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後的兩天時間,黎明並未嘗試更多正式高階空間法術,蜜利恩也沒有再被各式各樣的咒術師或者祭命師找上門,在感悟空間領域之餘,黎明也很好奇蜜利恩在做什麼,然而蜜利恩卻始終只是坐在床鋪上,沒有多餘的力量逸散,硬要說,黎明覺得蜜利恩彷彿在進行最純正的冥想,只是思維上的放空。

祭典的開始似乎只是按部就班,當蜜利恩以任務的名義讓黎明跟隨,後者也只能咬著牙再度隨行,他們走出城堡,最終來到了扎木小鎮城牆前,地精侏儒臨近黑河站成數排,暗黑牛頭們身披重甲依舊站在拋錨點,使者們協同各自的隨從站在了城頭上,咒術師與尋獵者拱衛下以磜礫主母為首的祭命師們站在深色荊棘交織而成的門欄前,點燃著原始篝木火把矗立於荊棘閘門,黑河流淌著濃墨水體,渾濁河水下感受到水上氛圍的生靈活躍於水面上,他們直愣愣地盯著主母一行,被昏暗火光蒙遮下,只勾勒出輪廓的他們就像形狀百怪的異信徒。

“生長於混亂,播散著恐懼,永夜的影子,感憐您的庇佑,羅絲!”

一身漆黑紗裙,胸口佩戴灰綠色形若十字卻紋刻蛛型,在頭頂那輪灰暗壓抑天穹下,她眺望著黑水隔斷的對岸釋放出微弱幽光菌群還有菌菇之後那片埋葬著因信仰而葬送的枯骨的幽林,浮現於水面那些樣狀兇獰卻在這場浩大祭祀中展露出平靜的水獸一個接著一個被無形的蛛絲從水流中撈出,他們認命似的將獠牙封存在嘴唇下,挺直身體覆蓋在從荊棘叢生的城牆陰影下爬出的蜘蛛群吐出的絲網下。

“哐當!”暗黑牛頭一個接著一個丟擲鐮刀將吊橋牽出,硬殼黑甲蜘蛛如同蝗蟲般碾過水獸,將毒汁滲透軀體,糜爛的軀殼連同腐化的屍液被封鎖在了一桶桶繭蛹中,在這一刻蜘蛛群恍若被一個統一的意志主導,噴散在空中的一縷縷雪白蛛絲黏著在繭筒上,黑色蛛潮迴流到了橫跨在眾人身前的濁水中,伴隨著祭品的投入,宛若浮標被衝蕩的木樁上那些古老咒文被賦予活靈脫離開了實木宿主遊遂在了向下積澱表面清冽的水面上。

站在高牆之上,黎明俯瞰著那條溪流將汙濁烏黑如同懸濁顆粒一般緩緩沉降至黑水深處,就像清水倒映著瀑雨將襲,晴空萬里轉為隆隆悶沉雷鳴黑色雲窮攢動,不,那並不準確,應該說彷彿在親眼見證一座深淵兀然陷下,清澈僅僅只停留在黎明視線兩三秒就被一個個蠕動著的咒文取代,相鄰搖擺不定的半朽木板自畸曲若蛇骨的冷墨懸鏈分泌出的烏光凝固結合形成穩固的橋面,詭風刮來撲滅了篝火,一切重歸永寂。

暈暈映照著幾絲光線的是遮掩幽林的熒光菌落,磜礫主母率先走到正對著身前的吊橋,祭命師們卻緩緩跪倒在地,如同多米諾骨牌效應,代表著參與這場祭典的各個勢力紛紛臣服在了踏上吊橋的磜礫主母身下,潮溼混雜著血腥的風吹亂磜礫主母精心盤好的髮髻,相較於雍容,她更應用肅穆來形容。

“鑑別信仰,我謹以僭越代為蛛母除錯人選,蜜利恩和伊恩特,接受這份驚悚的榮譽!”磜礫主母張開手,排列在水體表面的咒文一竄竄衝出,伴隨著磜礫主母的目光扎進蜜利恩與黎明體內,咒文騰空恍若蛇群在空中舒展身姿,以矯嬈之態撲擊獵物。

他們相視一眼,彼此看到對方身體包裹住灰黑煙瘴,蜜利恩自顧自地背對著黎明向著城牆一方巡查,而黎明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巡視另一端,使者們本對黎明尚懷有卓爾的身份投射,可在此刻他們紛紛彎下高傲的顱首等待著黎明經過。

城牆上,被地精等匠心打磨過的磚牆踩在腳下十分平緩,那層朦朧的煙瘴傳遞在皮膚上就像體發,他不知道這一刻是否被祭奉的蛛母真就將意念降臨在身上,可每向前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周圍傳遞來的情緒,謙卑,惶恐,狂熱等等,這些情緒之中他所讀到的只會讓他心情越發抑鬱,而與次相對應的,繚繞在身體周遭的煙瘴開始變得濃郁,通魄早在吊橋出現之後就已經失效,可他卻獲得了暗夜精靈的祝福,他無視黑暗,意識迷頓間,黎明已經看到了通往城下的階梯,他的眼睛漸漸染上一抹猩紅,他所能看見的景物越發明晰,可心中的惶然卻將空洞撕開,他有在按照自己的意識去做嗎?

繞過了趴在地上的附屬種族,黎明在荊棘閘門前看到了蜜利恩,兩人不約而同地轉向閘門正面,祭命師們向著兩側退後留出一條寬敞的通道,幽深的煙瘴讓黎明從祭命師的臉上看到了虔誠與敬畏,咒術師們就站在祭命師與暗黑牛頭之間恍若他們的屏障,黎明又一次聽到了他們嘴裡呢喃著的模糊音節,可這一次黎明卻覺得發自心靈的愉悅,彷彿在享受著他們的讚譽。

世界輪轉的停息因為他們的到來重新流動,黎明和蜜利恩走到了磜礫主母兩邊的吊橋上,後者滿意地點了點頭,使者們依次下了城牆肅靜地走到了吊橋前,“啟程!”

擱置在水岸邊上的鎖鏈接替著引橋人的位置排成一列,留守在深色城門下的咒術師還在吟唱著割棄尖銳音節的歌謠,目送著穿過吊橋的隊伍離開視線,熄滅的篝火砰然亮起仿若代表著他們的眼神指引隊伍迴歸的航向...

重甲偶然撞擊產生的清亮響聲震懾著紮根在土壤中的毒物,低矮灌木紛紛倒伏,懸頂巨石塊塊墜下,收斂危險的錐刺,鑽入更深的土層,這是他們所要避諱的祭典。尋獵者作為突進的矛刺清掃著矛身的障礙,暗黑牛頭作為鍍層扛下了整矛的挫傷,擁簇在其間,磜礫主母胸口捧起一枚懷錶模樣的法器,附著在懷錶邊緣的一支支恍若暴力扯出眼眶的眼珠帶出血管狀細鏈,紫黑色暗色光暈在盤中盪開,就像驟然睜開的眼瞳,它升騰起凌駕在眾人頭頂上,一道深邃的紫芒仿若指標接引著眾人的方向。

“昔日之月已經沒落,留在我們眼前的只有蛛母永不曾挪轉的視線,那將是超過溯月的指引。”磜礫主母低沉的聲音被忽然沸騰起來的嚓啦聲響淹沒,從無萍灌木中淌出大片黑曜石般瑰麗的蜘蛛,不同於繭筒地牢中的蜘蛛,他們的身體更加精小比擬黎明印象中的蜘蛛體型卻在純黑背面長開一條條暗紫咒文,在黎明看來那更像是一隻只無法掙脫詛咒強制束縛的魂體的怨悼。

矗立在視線正中的那片幽林開始活躍,黎明遠遠看去,如絲如發的葉片在逆向生長如同竹筍一般回縮的樹幹反襯下越發忌悚,密集如絲藻的樹葉交織互動在偉岸超脫塵俗力量的引動下鑄成一座座漆黑的圓型祭壇,無月黑幕之下衝囂耳畔的是專屬於陰謀殺戮,殘忍冷漠的地下世界所寄宿的自然之力鳴唱的祭歌,頌唱死亡,宣揚混亂。

黑壓壓的暗藍煙霧在黎明眼前一點點放大,被破例授予暗夜精靈庇佑的他如願以償地找到了毒蜂的源頭,那些遊離飄蕩在整座柯萊達幽林的煙霧都不過是維繫著這場浩大祭禮的守護祭靈,嗡嗡戰慄空氣,音障麻痺感知,毒針折磨祭品。當面積超過扎木小鎮上百倍的幽林為這場盛典彎下身子,展露在了枝葉凝聚的深紫祭壇上的異獸趴伏著,等候磜礫主母他們的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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