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吞下海蜃珠時黎明總會想起雅迪使那會的惡趣味笑話,模擬態的黎明險些以為自己就是一隻海豹,但這一次吞下海蜃珠黎明預感到有一些別樣的效果在產生,比如黎明拾起那把長弓即便從未接觸過箭術也能隨意拉出滿弦射諄靶心,再比如黎明被詢問一些從未瞭解的故事時會下意識地用詢問者所熟悉的模擬者的語氣與記憶侃侃而談,黎明認識到海蜃珠所產生的模擬效果已經超過了表象,如果海族能夠拿出更高年份的海蜃珠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取代所模擬的生靈?大膽一點,去模擬,神明?

“哐!”耳膜一震,黎明看到一排排荊棘刺編織而成的閥門緩緩升起,那些明顯浸淬著致命毒液的鐵鏽色藤條似乎就是從深紫色石磚壘起的高牆內生長而出,譁譁啦啦的水聲中夾雜著一股令人牙齒發酸的吱嘎聲,位於紫色城牆前那條渾濁約莫十數米寬的河流中抬起一塊塊被水體沖刷而搖擺不定的木樁,漆黑紋路如同遊動的蝌蚪在髒舊的樁面上爬過。

“戚薇特家族?”荊棘閥門下走出的一名身材妖嬈揮動著長鞭的暗夜精靈迎面走來,一隊隊暗黑牛頭喘著肉眼可見的霧氣拖著深灰色鎖鏈連結的寬面鐮刀以此站開在暗夜精靈身側,他們甩開粗壯若象腿的手臂將身後的鏈刃拋射,空氣劇烈摩擦產生的咻咻聲最終轉變為清脆的“哐當”聲,鐮刀扣住了河流對岸的的暗槽,“噗啦”一條條鐵鏈如同畸曲的蛇身仰首衝開水面,一座座沉睡在水流下的吊橋重現。

“...”黎明本想跟在蜜利恩身後卻忽然身體不受控制地站到另一座吊橋前,一一相對,蜜利恩所直面的吊橋盡頭正是那名暗夜精靈。

“你好像有一種熟悉的味道。”當一行人平平穩穩地透過吊橋時,暗夜精靈卻忽然道。

輕微的彈性線條被繃緊的聲音落到黎明耳畔,通魄悄然張開,近乎於頭頂那片堅硬岩石天幕相抵的高牆上一命命卓爾搭上弓弦,“譁!”沸騰的水流撞擊在水面上,暗黑牛頭收回鐮刀一板一眼地向前壓緊,勞伊斯及其身後的卓爾們絲毫沒有舉弓反擊的趨勢,黎明自然也沒法輕舉妄動,不過暗夜精靈的目光僅僅只是在蜜利恩臉上瞥了一眼就轉向勞伊斯為首的卓爾們身上,她一抬手,暗黑牛頭們停了下來,卓爾們已經瞄準了目標,暗夜精靈深深地看了黎明一眼就繞到蜜利恩身側,動情地撫摸著幻術形成的長袍表面,“這其中蘊藏的蛛母氣息不假,就是,人不知道對還是不對?”

“不管我是真是假,按照規則,我站在你面前穿著這身衣服,這就代表我就是蛛母眷顧的戚薇特家族特使!”蜜利恩任由對方撫摸著自己的身體聲音卻頗具挑釁。

“我知道了,就先進來算了,邪神好像有出來做亂了,之前跑出來的一個小家族似乎就是被這個邪神鼓搗出來的,你們來也不過是想撿一下笑話罷了。”暗夜精靈對著蜜利恩尖長的耳朵吹了一口氣,扭動著靈活的腰肢走在隊伍前面,蜜利恩領著一隊人跟在暗夜精靈隊尾後。

“哐!”荊棘閘門悍然落下,浮現在城牆內部的景象頗為荒誕,髒破的石塊拼組而成的房屋一座接連一座分佈在挺峻的城樓下,沿著一線眺望看去視線所觸及到的只有啃啃哇哇的斷線,聳立在石窟屋群盡頭的是古老典雅的石堡,憂鬱色調的暗藍泛著些許透明質感的磚體渾然一體,飄懸在暗藍石堡邊緣的是數道上下被漆黑裂紋侵佔的紫晶石盾面,盾面勉強可以辨清的圖案只有枯萎古樹與昂首巨龍。

“咚咚!”頗具節奏的鼓聲從石窟兩邊傳來,灰溜溜的地精們架起灰褐色獸皮製成的皮鼓挺直腰板慶賀著戚薇特家族的使者到來,黎明目光匆匆掠過這些臉上露出欣悅笑容的生靈,暗夜精靈姿態驕恣地穿過熱熱鬧鬧的地下居民隊伍間,地精只是靠近城牆口的洞穴居民更往後則是通體深灰五官立體留著蓬鬆鬍鬚的灰矮人,帶著鐐銬屈膝向下的暗黑牛頭,身穿簡易布料的卓爾,膚色近乎於人族卻對暗夜精靈懷有熾熱目光的長耳朵人形生命還有種種其他黎明印象模糊或壓根不認識的地下生靈。

不管這些種族以何種姿態出現在迎接隊伍裡,他們面對同屬於暗夜精靈的蜜利恩所表現出來的尊崇與引路的暗夜精靈沒什麼兩樣,臨近了方才看到初眼看到的雄偉城堡僅僅只是這片龐大宮殿群的引子,兩面透過鑲嵌深色寶石組成邪(性)蜘蛛的古樸石門開啟的那一瞬間,眾人的靈魂感受到了睥睨眾生傲視天下的偉岸生物所發出的咆哮,與這片黑色世界天幕相重合的鱗片顏色,聚斂戰象蠻力,虎獅剽悍與鯨鯊鈞重為一體的天空主宰——巨龍攜帶著洞穿虛幻的黑沉恐懼撞碎親眼目睹其真身生靈的勇氣與尊嚴,將漆黑深淵烙印在他們的腦海中。

“來自戚薇特死亡礦洞的使者,向我證明你的身份!”黎明眼瞳不自覺瞪大腦海閃過那條矯健馳遊天穹的巨龍幻影時,他聽到了磁性蠱惑的嗓音響起。

入眼是光滑光淨,天地倒映著他們的身形,晶瑩似琉璃的板面積澱著濃郁華貴的夜紫,薰染在鼻息間的是勾起內心原始本能念想的濃香,天花頂懸吊著倒錐形昏沉魔法球,沿著他們腳下猩紅色柔軟地毯延伸到末尾的是坐在三兩個臺階支撐著的那把縫製優雅,血腥,(欲)望的暗金寶座上的暗夜精靈。

“那如何證明你身為扎木小鎮的主母呢?”蜜利恩針鋒相對絲毫不肯示弱。

“我看你似乎並未受到蛛母大人的洗禮,你身上的氣味並不正統。”坐在寶座上的暗夜精靈示意引路的那名同胞退到一邊,“柯萊達·卡蘭達在此向偉大的蛛母確認您的意志是否被有心人誤傳!”她霍然站起身,背後那面冰鏡牆體上舒展開的凋零之樹紋路被同樣張開八隻尖長鐮腿的蜘蛛陰影遮蓋,回應著她高亢的聲音,蜘蛛陰影從牆面剝離,負面情緒一瞬間席捲整座宮殿,分坐在宮殿兩旁的祭命師紛紛站起身開始向蛛母獻上祈禱,卓爾們紛紛匍匐在地上顫抖著身體,黎明和蜜利恩直直地站在原地,卡蘭達恍若看到怪物一樣死死盯著黎明。

“嘶”嘆息聲一閃而逝,陰影探出兩隻鐮腿點出兩道陰沉沉灰煙沒入到蜜利恩和黎明體內,然後蜘蛛虛影又調過身輕輕揮動類若匕首的前腿,卡蘭達身體一軟癱在地上,她捂著頭,“呃呃啊啊!不!為什麼?!明明我都已經!”

“她已經沒有資格侍奉偉大的蛛母,居然敢懷疑蛛母 親自賜予眷顧的使者,只是斬斷與蛛母的聯絡太便宜她!去!把她丟入地牢!稍後讓我們的使者親自去施以懲戒,咒術師會輔佐使者們,希望這一點使者看在我們初犯的份上不要太為難一個胞族的同伴。”一名祭命師搶先其他祭命師先行站起果斷地道,“正事就由我來和使者們交談,你們就都出去,只留我們三個人就夠了。”

縱然心裡不情願甚至暗惱反應不夠機靈的其他祭命師也不好越了規矩讓柯萊達家族臉上過不去,眼下蛛母剛剛顯露神蹟他們更不能造次只得順從她的安排將寬曠的宮殿留給他們三人。

“磜礫,如你們所見一名剛接任主母一職的祭命師,不知兩位使者怎麼稱呼?”磜礫笑吟吟地對淡漠的蜜利恩與臉中存有困惑的黎明道。

“蜜利恩,這是我的追隨者,你叫他伊恩特就行。”蜜利恩說話間黎明已經收拾好了情緒贊同一樣地點了點頭。

“追隨者?那一定是某些方面很讓你滿足的幸運兒。”磜礫摁下心中的好奇,清了清嗓子,“說來也不算是偶發事件,最近的邪神活動越來越頻繁,最開始只是一些侏儒地精,後來我們逐漸影響到了低賤的卓爾,以致最後分裂了我們,暗夜精靈族系,扎木小鎮就是最典型的一個例子,我們剛清剿完扎木小鎮的邪神叛逆卻漏掉了一群大膽的卓爾,雖然我並不覺得那群生命價值只會給我們享樂的種族能做成什麼事,但火燒眉毛時多添一柴火很讓人心情鬱悶,都怪那個愚蠢的同族,居然讓那群低賤的存在真就逃到了地上世界!有些失態了,這一次爆發的邪神還是老樣子,渾噩支配者,我們從那些俘虜口中還沒來及得到訊息,他們的頭目跑掉了,那群蠢貨辦事不利,我有必要聯合周圍的散落家族力量去弄清楚這股邪神背後的隱秘。”

“只是剷除掉他們的據點不是已經足夠了嗎?”蜜利恩的語氣在黎明聽來有些奇怪。

“這已經是第四次了!我們的柯萊達直屬主母非常憤惱這些陰魂不散的小蟲子一年年地蠶食著家族的邊緣,我們懷疑這股邪神勢力的源頭可能並不是出在我們這裡。”磜礫雖然語氣很委婉但黎明都能聽出來話外之意。

“你覺得我們這些臨近柯萊達家族的族系會給邪神提供據點?”蜜利恩眉頭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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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儘量排除不確定因素罷了,既然使者都已經來了並且已經驗明了身份那就自然省去了很多麻煩。”磜礫頓了頓又道“再過幾天就是獻祭儀式,扎木小鎮所有的居民都會到場,既然你們受到蛛母的眷顧如此之深,作為區別信仰的檢物就再合適不過了,事成之後,我們會提供給你們一枚血精。”

“...”蜜利恩這樣的人居然沉默了。

“覺得我給出的條件太過優厚?”磜礫又道。

“血精可不是隨隨便便給出去的,你們所舉辦的獻祭儀式應該還會同時舉行另一場吧?”蜜利恩緩緩道。

“到時候恐怕還得以使者們的檢物做標準...”磜礫頗有深意地瞄了黎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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