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她嘴邊的輕喃讓黎明臉上擠出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通魄在他身旁擴張,緩緩崩塌的岩石之壘,充囂塵世的海量煙塵被瘋湧的狂潮鋪開,腳下的土地恍若淪陷在末日前兆。

“嗡!”黎明雙手的撕空褪去,風浪傾卷,浩瀚吸扯千萬水量輪轉成暗啞狂暴漩渦,泥沙抽刮,海灘消匿在他們身下,海洋的音律在他的嘴邊奏響,蔚藍無際的錚音在這一刻從淼淼翻卷的海洋上凝顯成神秘古奧的音節,海洋之歌!

雷火蟹雙鉗停止揮動,但它卻並沒有呆滯,身旁凝聚海龍卷的海馬將狹長若蚊蠅吸血管般的嘴器含納風暴,海洋悠長的歌謠在悶沉聲響中越發清晰,“哐!”雷火蟹那龐大擎天的身軀甩開一根根通天戰柱似的腿部,當他們抬起落下瞬間,海嘯連綿衝擊著海灘邊上的一切,退散的淤泥巨人法陣依舊存在可是這一次他們面對的是實體海洋,縱然他們可以鎮壓埋葬昇華于海洋本身的水魔力,可是最原始最樸實的海流恰恰就是他們無法抵抗的存在!“噗!”翻拍海灘的水牆挾著鉅額水體的壓力衝潰了黑市,那因為蒙多先一輪海神力量寄宿的領域衝擊而失效的魔法守護現已全然如同普通建築的疲弱存在!

“...”帕爾麗芙睜開雙眼,陰暗符文一寸寸消退,駕馭如此龐大的法陣去壓制有著海神法則遺留的領域對她的消耗本身就不容忽略,更何況在這之前她還施展了一輪神術,現在她很累,但她卻也很憤怒,“分出三個尋獵者,你們足以將那兩個底牌盡失的小家夥拿回來,剩下的人不要輕舉妄動,我們預留的法陣已經自行湮滅,現在我暫時還沒有辦法去開啟空間法陣去召喚族人過來,你們護在我身邊,一個時辰,那些對我們懷有特殊想法的客人,我待會親自送客!伊芙琳,待會發生什麼你會處理好的,別讓我失望。”

“嗤嗤!”潛伏在陰影之中的尋獵者們恍若不真切的幻視,海浪推來可他們卻無視海浪的衝勢,短短幾個閃爍間,他們就已經找到了瞄準點,怨蝕之箭在他們手上浮現,“空!”

陰戾的尖嘯聲尚未浮現就被更加尖銳的水流爆破聲蓋滅,他們行進間如同一片幻影,沸騰迸濺的水箭被他們輕易躲閃,怨蝕之箭再度釋放,直取控御海獸的黎明他們,“滋滋”空氣中浮現一張張僅有形體未有面孔的水魅,下一秒,水魅面孔一陷竟將怨蝕之箭吞沒,陰蝕混亂的氣流衝湧卻被不斷汲取漫上來的海流恢復形體的水魅抵抗,下一秒水魅抬起一張張形若尋獵者手上所拿的敗靈之弓模樣純粹由水魔力凝聚的弓形,尋獵者們相互對視確認了目標的轉變,當即不在瞄準蒙多他們,兩支怨蝕之箭在他們的手指間拉起,“噌噌!”音爆聲震散蠕動變形懸浮於尋獵者頭頂的一團團渾濁水體,黑流如蛇,無視層層水體遮掩鎖定藏匿在水下上百米的模糊影子。

“唰!”黑線衝潰箭身彼此相互織纏如同閉攏的花苞將其收入期內,水汽蒸騰,晦汙鏡面在海水中凝聚,陰惻惻的浮雕邊款悽嚎的魂靈封凍在冰層之下仰望著冰面之上的生靈,他們無法被辨別具體的種族,年齡,性別,遺留在其中的只有無法言述的悽愴!

“唰!”倒映著不斷放大黑線交織而成網面的鏡面最終與迎面相撞的映象重合,下一秒,冰鏡邊框碎裂,反射出來的是瑩藍水線編織而成的水網,網面不斷擴張,最終將尋獵者所站立的區域,整整方圓一里隆括其內,尋獵者們一邊躲閃著水魅利用仿製敗靈之弓射出的具有一抹怨蝕之箭神韻的水箭一邊迅速挪動位置,他們的站位十分鬆散,煞時間,水網出其不意罩住了一名尋獵者,另兩名尋獵者卻恰好逃開了水網覆及範圍,水網收束,尋獵者身體漸漸暗化恍若變成水體陰影,水網表面浮現的粼粼水光卻越發動人,水魅放棄餘下兩名尋獵者,箭矢如溪貫穿尋獵者的身體,危急時刻敗靈之弓崩壞,怨集的魂體失去束縛膨脹開來失控衝撞著周遭一切,晦暗水箭一支銜著一支推壓刺破怨念魂體直刺尋獵者的身體,“嗡”一道道繁雜咒文浮現他如同掩埋在一片蠕動的蟲海,“咔嚓”犀利穿透性極強的水箭微微一滯,歇斯底里的瘋狂聲響在這些宛若活物一樣的咒文碎裂間炸開,水箭筆直洞穿尋獵者的身體,沒有太多恐懼與不安,尋獵者的眼皮一垂,身體一軟,徹底沉入這片動盪的海洋中。

尋獵者們退開了,這是地下秩序的首要要義,避免不必要損失,儘可能保留有效戰力,這一點即便是命令他們必須完成任務的祭命師也對他們無可奈何,因為三名尋獵者中確實出現了不必要的損失,受過神眷的尋獵者們確實算得上有效戰力。

“嘩啦!”清亮的水流拼組成一面水幕擋在身穿黑色斗篷佩戴各異面具的客人面前,在他們前面是向著海洋深處奔去的馱載著黎明與蒙多的海獸們身影,廢墟之間,一道道守護屏障擋下了水潮推碾,可他們卻也被這一面水幕攔了下來,廢墟下傳來的些許血腥氣是新鮮的...

早先就應該覺得自己和海洋的關係其實還挺親密的,至少黎明不用擔心會被窒息,然而當他透過一股玄妙的感應驅使著海獸時,他就不覺得這種親密關係僅僅只是由海洋之歌帶來的,視線一點點暗淡下來,他們浸泡在海水中,恍惚間黎明還在那場意外現場,“黎明哥哥,我們在哪?”身旁的蒙多清醒過來,但卻渾身無力,除此之外,黎明倒也檢測不到其他的異常。

“在海里。”黎明手掌按在蒙多身上,曙光力量滋潤著蒙多的身體,“倒是有些託大,連累你了,你黎明哥向你道歉,真的,很抱歉。”

“不,沒有,黎明哥哥,你已經盡力了,只能說,我們太弱了。”蒙多柔聲道,擁有音符的蒙多聲音清潤,她所說的話語彷彿都有一種海洋的韻味。

“...”黎明知道蒙多不想讓自己那麼沒面子,一次兩次黎明沒做好,黎明還想著跟別人解釋一下,次數多了就自己也厭煩解釋了,“話說回來,最後倒是多虧了你,不然,事情可能會有些大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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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多,做了什麼嗎?”蒙多只是隱約記得自己理智失控,攢聚的力量瞬間將她淹沒。

“你最後把對面底牌都逼出來了,對方氣急敗壞,然後想著把我們倆挫骨揚灰,不過後來倒是讓我們跑路成功。”黎明想說得更加歡快點可是語氣卻情不自禁加重。

“那是祭司的力量,據大祭司姐姐說,透過祭司考驗就會被海神賜福,根據血脈品質來決定賜福的程度,那是為了保護我們這些尚未成長起來的祭司的力量,大祭司姐姐說,當我身上的賜福力量被動用之後,就得回海族。”蒙多聲音越來越低。

“嗯,看樣子,我倒是讓小蒙多的旅行提前結束了。”黎明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權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話語去慰藉蒙多,他一方面知道自己的無力,一方面卻更知道自己要去適應這種無力。

“沒關係的,這一次倒也算把可能的線索地給搜尋了一遍,一定是現階段我的力量還不夠,未來,肯定會找到更多的線索!黎明哥哥可不要被我拉開距離啦!”蒙多笑了笑道。

“那好,不過,我會向你證明,你黎明哥還是你黎明哥這句話!”黎明拍了拍蒙多的肩膀,兩人坐著海獸不斷潛入深海,沿途的低智慧海族看到身軀龐大的雷火蟹紛紛退散開,整片海域都是寧靜平逸,黎明閉上眼,空間魔力一闊,空間之契順著他向周圍擴散,銀藍變換的光線將黎明和蒙多輪廓勾起,身下那只雄偉雷火蟹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下沉的身體一停,誇張若山峰的巨鉗不安地波起洪洪海水,蒙多雙手按在海獸身上,曠遠的歌謠環繞在蒙多身旁,守護水母再度浮現,蒙多張開嘴,一點晶瑩在喉嚨口閃爍,雷火蟹的身體舒緩起來,活火山一樣暴動的魔力在體內平息,黎明睜開眼,銀色金屬般冷冽的光彩浮現,通魄同一時間擴張,“空間,傳送!”身下的銀藍光線光芒驟顯,立體如同藍水晶一樣的形體接替了兩人一獸原先的位置,下一刻,視線一沉,他們閃爍在深海數千米以外的位置。

“這是?”蒙多隻覺身體的感知統統喪失,就像麻醉一樣,下一瞬間,他們就出現在景物截然不同的區域,身下是黑漆一片,光禿禿的礁石支立在身側,冰涼水體不斷吮吸著體表溫度,昂起頭所看到的只有粼粼波盪的零星水光,歪斜矗立被微弱光明點亮輪廓的黑柱框限視線,彷彿墮入世界的盡頭。

“一點小手段罷了,之前就是用這個把我們倆給帶回來的,回家吧,小蒙多!汐潮那邊我會幫你說,小商又不孤單嘍!”黎明拍了拍蒙多的肩膀。

“黎明哥哥難道想自己一個人會汐潮?”蒙多拉住黎明的手臂,“剛才的法術消耗恐怕對你也不輕鬆,黎明哥哥為什麼總喜歡逞強?”

“我沒事,”黎明背過身,“魔力消耗總歸得是我說的算,畢竟,你又不是我,也不可能知道具體我的魔力消耗吧?說實話,其實我一個人沒什麼牽掛,跑路也沒任何心理壓力,你回去吧!”

“我不是很理解你,但,我希望黎明哥哥能夠更加鄭重地看待自己,蒙多知道一些未來很難想象,但卻不能去放棄想象,如果從來都不曾給自己一個希望的可能,甚至不願意去假如,那麼黎明哥哥,你可能看不到現在的蒙多”她順著黎明的手臂,雙手抱住黎明的腰間,“黎明哥哥絕對不是一事無成的人,蒙多知道的,傭兵大賽上黎明哥哥很厲害,雖然黎明哥哥總是說自己擅長跑路但我始終相信黎明哥哥並不缺乏面對困難的勇氣,我比任何人都要相信這件事,因為如果黎明哥哥沒有選擇跟小商回來救我,我就無法站在這裡去鼓勵黎明哥哥你,我就是黎明哥哥努力的見證,我在這裡,我始終都是這個事實的見證者,黎明哥哥,我信你,所以,黎明哥哥也相信我,好嗎?”

“...”黎明握住雙手,他的臉龐早就浸沒在液體中,一股說不清意味的情緒擴散在心澗,和米亞那次不一樣,那一次他是高傲的施救者,身份差距讓他的幫助在米亞看來近若施捨,這種隔閡始終無法讓黎明感受到像現在這樣平等之間靈魂相聚的溫暖觸動,太久了,原來一個活生生的平等的生靈出現在你的面前肯定著你是如此的讓人心安恬靜還有那種滿足,“好,我當然也相信著蒙多”。

他轉過身將蒙多抱在懷裡,將身體的重量都依附在她的身上,顫抖的嗓音撕裂她的心,無言相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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